翌日,八更天的时间,西国皇宫城门大大的敞开,内走出一队披锦挂带的皇宫佩刀持盾的侍卫们。随后跟着的,是一群穿着吉祥太平服的黄绸仪仗队,后随了两排吹着唢呐的鼓乐人。八人抬着的象牙角长号被一壮汉吹响,号声在着被蛛网笼罩下的行阳内城响震四方。这群车驾卤簿的皇家仪仗队顺着皇宫大门向行阳内城的主干街道走去。
原本还在泉玉楼内睡觉的柳毅被外面嘈杂的唢呐号角的聒声吵醒,刚穿好衣服,便听到外面慕容莎的呼唤声。
“六儿哥!外面那群人,说是来接你的!说要接你进皇宫!!”
柳毅走到窗前,向外面看了一眼,只看到花花绿绿的凡人,一辆晶雕玉琢的十七抬房轿。
这里一定有人问了,皇帝坐轿,也不过十六人抬轿,为何这抬轿的人就多了一个呢?呵呵,俗话说,人分三六九等,树分桦梨紫檀。这十七名轿夫中,十六人穿金银绸缎,唯独一名左上角上多了的一人穿着白玉丹道服,显得格外不协调。
其中的礼仪之道,就要先说这仪仗队整体了。这仪仗队的规模已经是凡间帝王的最高配置,可唯独抬轿的轿夫多出一名道家穿着的引轿人,其中想要给旁人透露一个寓意,便是这坐轿之人,并非帝王,而是和帝王有渊源的旁门左道之尊。
一众人见柳毅一脸不解的走到门槛口,那名白玉丹服的轿夫走出队列,从一盘的侍者手中接过一个托盘,向柳毅磕头下拜,随后众人也都稀里哗啦的跪在柳毅面前。那白玉丹服的轿夫从托盘中取出一卷黄布圣旨,高声念道:
“我西国国都前日突遭天难,城内众生皆临涂炭。谢苍天有好生之德,得幸于宋灵仙长,施以仙术力挽狂澜,救众生于生死存亡之边沿,保全我西国皇室于危巢断枝之上。特奉吾皇百康圣令,献封宋灵仙长为我西国神佑,并择选良辰吉日,为仙长立生祠金身锦洛,以供我西国子民百年万世跪拜供奉。”
柳毅听那人念完圣旨,只听懂是皇帝谢谢他,而什么生词啊,磕头呀之类的,就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可见一大群凡人跪在他面前,他也有些不好意思了,“额,好的,你们先起来吧。”说罢,赶紧挥手施展一道御风之术,将在场的所有人都扶了起来。
那名丹服轿夫站起身来,面容看似十七八岁的某样,长得模样是棱角分明,俊朗非常。柳毅神识扫过一看,居然已经练气九重。这让柳毅突然想起自己当年这个岁数,好像还是飘然初期,板着手指头一算,已经有四五年时光了。
“宋灵仙长?”轿夫试探着轻唤一声,见柳毅还在板着手指头想事情。也不敢多言,待柳毅抬起头看向他时,这才赶紧说道:“吾皇已经在皇宫大殿内为仙长设好了酒席佳宴,亲自感谢仙长,还望仙长赏脸赴宴。”
“额,赴宴?”柳毅想了一个辗转,反应过来这是要请他去吃饭。回头看向黄土地和首阳真人问道:“黄舵主,首阳道友,这皇宫大殿内的饭好吃,还是你们泉玉楼的饭好吃?”
这......黄土地和首阳真人被柳毅的话问得一愣。见柳毅的表情并不像是在开玩笑,黄土地开口答道:“回柳长老,俗话说得好,锦楼佳酿名厨肉,不如皇家隔夜粥。”
“哦?”柳毅舔舔嘴唇,细细品味了一下道:“你是说皇宫大殿里的隔夜稀饭,都比泉玉楼里的酒肉好吃咯?”
首阳真人巴不得这宋灵真人赶紧滚蛋,一听他想去吃皇帝家的饭,赶紧插话道:“那是自然,更何况现在泉玉楼连名厨都没了。”
柳毅向门内看去,站在楼梯口观望的慕容莎已经流着口水,眼睛闪烁的等待柳毅做决定,便向慕容莎笑着点头。
回头向那抬轿小哥问到:“小哥,我携带家眷同去吗?”
小哥一愣神,想起皇帝的嘱咐,赶忙点头道:“那是自然,请仙长乘轿吧。”
柳毅笑着向慕容莎和釉 招手,示意他们跟他上轿。三人刚刚踏着木雕楼台走进房轿,便听到人群里有人高声问道:“柳长老,你去吃那皇帝的酒,我等丐帮弟子,可否同去啊?!”
原来,是站在人群里的春满江和陈皮突然开口起哄。
额,哈哈哈哈。
一众丐帮弟子皆是开口大笑。
柳毅听得一愣,便见那丹服小哥已经开口笑道:“诸位仙人是宋灵仙人的朋友,理当同去捧场祝贺。额,只是很可惜一点,小的有些为难。”
“哦?抬轿小哥儿,你有何为难之处?”陈皮扯着嗓子问道。
丹服小哥挠头呆笑一声,开口回道:“我这几个弟兄虽然是靠力把活儿吃饭的,但可抬不动这么多仙人哈。”
哈哈哈哈——
一众丐帮弟子皆是大笑。
“小哥儿可真实诚,我等跟在你们后面即可。”春满江将手里的竹棍触地一点,发出一声竹节轻响。
丹服小哥再次向众人拱手施礼,走到房轿左轩,高唱一声“仙人起轿——”。
顿时,礼乐队再次敲打起来。
可谓,
金锣象号鸣天日,几人还思落难时。
卤簿开道举华盖,十七轿夫左道随。
仙人倚轿思酒宴,乞儿尾坠携笑颜。
双犼引驾铜门开,天子恭候宋灵来。
韶华妆红青丝舞,置酒娇歌至星河。
举杯饮醉方饮醉,忘却欢笑自欢笑。
待柳毅睡醒时,已经是三天四夜。
在床上慢慢的活动手脚,许久才坐起身来。
将自己的神识舒展开来,觉得浑身格外舒服。
他已经记不起那天晚上他说了什么,但依稀记得那西国皇帝提出了几个事情,他都是含含糊糊的答应下来了。
一开始,那日的守门修士好像是皇帝的亲戚怎样怎样,求他就此揭过此事。随后是关于丐帮怎么样怎样,他也含糊答应。之后,是给他的生词什么的东西怎样怎样。
柳毅继续回想,可想起来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边回想那日的事情,一边走出他所在的一间皇宫屋舍,顺着羊肠小道走了许久,直至走到一处优雅僻静的后园,这才突然一拍脑门,想起自己为什么困惑。
柳毅气得一跺脚,破口骂了一句:“这傻帽皇帝,怎么提文蛛的事情?!!”
柳毅顺着各色鹅卵石图案铺就的雅路走着,嘴里还不停的骂着那皇帝的愚蠢,怎么一晚上说的事情都是溜须拍马的蠢事儿。倘若那时皇帝提出让他离开行阳城,那文蛛围城的事情不就是顺理成章的吗?
傻帽皇帝......傻帽皇帝......
柳毅反复腹诽着,低头看着地上的各色图案,凭着神识感应,他很快找到了慕容莎和釉 的位置。
行至一处花雨亭,看到釉 在为一名公主画画,而慕容莎则坐在石桌前吃喝,几个侍女还在陆陆续续的给她端来一叠精美的糕点和一壶美酒。
慕容莎看到柳毅走来,轻唤一声“六哥。”,口里还塞着没嚼烂的糕点。
釉 还没画完,神念还在笔墨之中一时无法收回,只能颔首点头示意。
而端坐在花雨亭石凳上的那位公主,却显得格外诡异。粉雕玉琢的公主目光木讷的看着釉 的方向,面容生硬而呆滞,呆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柳毅也有些奇怪,他用神识勘查这位公主,却看不出她是什么,给他的感觉就好像这个人明明就坐在面前,可神识扫过,却根本没有发现这个人的存在。
这种神识勘查不出的情况,只有在低阶修士用神识去勘查高阶修士时才会发生。可他现在看到的这个“东西”,却好像块石头,哦不,是一尊雕像,一个天地之间的事物,却偏偏不是活人。
柳毅将目光投向釉 的宣纸,这位公主的服装姿态都已经完成,却唯独没有面容。
釉 吐出一口浊气,长叹一声,放下了画笔。
“釉 ,这,这是个什么东西??”柳毅指着坐在一旁的公主,开口问釉 。
“我也不知道,但就是有这样一个东西在这里。”釉 摇了摇头道:“我那日答应皇帝,为他这个得了离魂症的女儿画一幅画,现在看来,是画不下去了。”
离魂症?......
柳毅挠了挠头,却想不起离魂症是个什么。
釉 见柳毅不明白,便开口解释道:“人有三魂七魄。天、地、人三魂支撑着一个人的行动,思维和寿命。七魄:喜、怒、哀、惧、爱、恶、欲。代表一个人的独立特征。眼前这位公主,天生缺了人魂,她现在的行为犹如行尸走肉。”
“六儿哥,你看。”
慕容莎说着,拿起一块糕点,递到公主面前,那公主抬手接过糕点,塞入嘴里嚼了嚼,便咽进了肚子里。
“哦?”柳毅好奇的看着那公主,她嘴角还粘着口水,手上还有捏碎的糕点粉末。
不知为何,或许是处于好奇,柳毅走到公主面前,俯身运起紫眸,和眼前这个公主四目对视的这一刻,柳毅感到这双黝黑的目光仿佛将自己的神魂都摄了进去。
一片黑暗之中,一个女孩的声音虚无缥缈,仿佛远在天边,却又好似低喃于耳前。
“人为何而生?”......“人为何而生?”......
人为何而生??这不是问心劫吗!?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柳毅他怎么可能解答得出来?!暗骂一声倒霉,柳毅神识立刻脱离和这位公主的链接,从中脱离出来。一时好奇,却被这种问心劫沾染,柳毅有种突然上了贼船的感觉,原本还算不好的表情,现在显得更糟糕了。
“六哥。”釉 连忙扶住柳毅,开口问道:“你看到了什么?”
慕容莎也凑了过来,好奇的问道:“六哥,你看到了什么?”
柳毅一脸错愕的指着眼前的公主,只说出一个字:“她!”
三人齐齐看向这位离魂症的公主,却看到她突然咧嘴一笑,黝黑的目光之下,三人都下意识的感觉到了一个信息。
她在笑他们三人。
一个界灵,一只冰凤凰,一只白熊,三个完全不同的东西变成一个模样,真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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