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失去诗诗后于痛苦中彷徨的那18年中,要说这世界上还有谁能让安易感到些许温暖与慰藉的,有他一手带着长大的颜岚无疑是不二人选。
说回那时,其实安易完全没有从失去诗诗的悲痛中走出来过。
当初训练过数年的时间后,他成功手刃了阳勇新,可……那又如何呢?
安易到现在还记得那时的感觉。
空虚。
复仇其实并没有什么**。
甚至连实感都不曾有。
唯一带给他的只有空虚。
就好像“前不久”的高考一样,笔一放,试卷一交,他离开考场,在走廊上看着黄昏的夕阳,完成了一直以来父母老师长辈社会所有人附加给自己的期待,可接下来又该做什么?
没有。
不知道。
迷茫。
唯一有的,只是迷茫。
而且非要说的话,高考以后,还能继续上大学的努力奋斗,之后还得为生活忙碌,能让人大概知道自己未来该走上什么样的路上。
还看得见希望。
可安易呢?
他已经失去的,终归还是失去了。
什么都没有回来。
也什么都没能改变……
在迷茫之中,他意外发现阳勇新用来监禁黄曼晚的地下室,然后将这位可怜的女子救走只能说是巧合。
两人其实也没有什么交情,虽然安易记得黄曼晚对自己颇为感激,也说过谢谢自己替她逃出那牢笼,还有杀掉的阳勇新的事情。
但安易也感觉得出来,黄曼晚当时已经心有死志了。
也是,被玷污被**,而且还是被自己的亲生父亲为着换点儿钱的可笑理由毁掉了自己的人生,她失去活下去的力量,真的是再正常不过了。
更何况……
安易只是将她的人救了出来。
却没有了像曾对待诗诗时一样,再更进一步的伸出援手,没有许诺过会陪伴对方,也没有了彻底拯救她的打算。
倒并非嫌弃她经历过那种事后变成了残花败柳啊什么的意思,只是……
当时的安易,也不过是一尊渴求着自我毁灭的行尸走肉罢了。
在杀掉阳勇新替诗诗复仇以后,于安易而言,这意味着他已经完成了活下来的目标。
——也就和刚刚说的那样,他同时也已经失去了继续活下去的方向。
所以才会迷茫。
因得这点,他便一直都装作没发现一样,避开了黄曼晚情义暗投的眼神。
当然,这其实也意味着,安易放弃了从过去走出来,进行一次自我救赎的机会。
黄曼晚心怀死志,他又何尝不是呢?
只是还活着罢了。
那之后,安易继续照料着已怀胎数月的黄曼晚。
“不用打掉吗?”他也这么问过。
“不了,虽然这孩子的父亲是个人渣,甚至……我都不清楚这孩子父亲究竟是谁,除了那个禽兽自己以外,他还带过好些人来找我,但是……”
如果要问安易对“母性”一词最深的印象是什么,到现在,安易依然觉得,那时憔悴黄曼晚轻轻抚摸着她自己的肚子,脸上绽开的凄婉又平静的笑容,真的是再合适作为答案不过了。
“这孩子是无辜的,而且……他自己也有在努力的活下来……”
一般来说,刚刚怀孕的那段时间里,若是经历太多房事的话,胎儿很容易流产。
更别说黄曼晚这样被人囚禁起来当做泄.欲工具的情况了。
“我大概活不久了,你能帮我照顾她吗?”
“……我尽量。”
此刻回想起来,安易觉得吧,也很难说自己有没有把颜岚教导成一个正常的女孩子。
毕竟那丫头居然从小到大每一年都把暑假作业给写完了,想起来就让人觉得很是非人类……
不过,现在都无所谓了。
等到自己联络过曲凝薇之后,阳勇新那边应该很快就会有人去找他喝茶。
到时候,就算那家伙没有被完全扳倒,他手底下那些不干净的生意也会被清扫掉不少。
黄曼晚至少是安全了。
只是这样避免掉那些事情以后,小岚……估计是不会出生了,也再也见不到了吧……
想到这里,安易神情不禁恍惚了一瞬。
放下手中的笔,他靠在椅背上撑了个懒腰,思绪流转间,微微的有些感慨。
仔细想来,自己一直没有对阳勇新出手,或许也是因为潜意识中考虑到了这点吧。
但……
“你应该也希望我这么做的吧……”
安易两眼焦距涣散的望着身前的空处,低低的喃语出声。
好似个神经病。
可他那凝视向虚空的神情又是出离的认真,就俨如在和什么人面对面的说着话一样。
“安易,你在说话吗?”
已经过去床上躺着摸手机的诗诗听到他的声音,稍稍疑惑的问了一声。
安易回过神来,笑着返身望过去:“没什么,只是想起来我教过的一个孩子了。”
“耶?你还教过人吗?”
“当然啊,唔……应该有把她教成一个好孩子呢。”
“哇,那安易你好厉害呀!”
诗诗说着说着叹息了:“我觉得教小孩子好难的,像是之前在孤儿院帮忙的时候,有些刚来的孩子年龄太小,连自己擦屁屁都不会,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教才好,麻烦死了……”
安易耸耸肩:“很简单啊,你先给他们弄个纸尿裤穿着,然后再在他们屁股底下涂些芥末,叫他们自己试着拿纸巾擦掉。虽然这么训练的时候屋子里的场面会有些触目惊心,但多练几次基本就会了。”
“诶?!还能这样的吗?”诗诗揉了揉自己脑袋,“呜呜呜!安易你不早告诉我,我当初都是等他们拉完了进厕所去教的,弄得厕所里很触目惊心,之后我还得一个人清理,人家快哭了都……”
“哈哈,你个傻妞……”
“呜呜!不准说我傻!”诗诗嘟了嘟嘴。
再是好奇:“话说为什么要用芥末呀?用花生酱或者巧克力酱会不会更好一点,我觉得这个颜色更接近点儿吧?”
安易露出了追忆的神色:“其实一开始我就是用的花生酱……”
“一开始?”诗诗一愣,“后来呢?”
安易忽的捂住了脸,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
但同时他身子也是在抖个不停:“后来……后来那家伙无意中呢,发现花生酱的味道还是挺好吃的,于是等到第二天她起床上厕所的时候,我就发现事情变得棘手了起来……噗……”
呃……
诗诗想象了一下那会是什么场面。
嗯……
请允许她做一个悲伤的表情。
不过龙夏的著名中锋撸树人曾经说过,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的,唯一相通的只有困和不想工作而已。
所以诗诗为那自己不认识的孩子悲伤过两秒以后,就再次开始对安易呼吁起关注现状来:“话说安易,现在好像更热了诶!根据我的体测,现在的气温已经达到了惊人的98度,伟大的键盘侠安易同学哟,你快想个办法让温度降下去吧!”
“键盘侠并做不到这种事情谢谢……”安易嘴角抽了抽,“还有现在才没到98度吧?”
“我测的是诗诗度。”
……哈?
这是什么闻所未闻的船新温标啊?!
诗诗腮帮子都鼓起来了:“你再不行动起来,诗诗度就要提升到100啦!”
敢情你测的是自己的怒气槽么……
安易嘴角又抽了回去:“可我也没办法让电赶快来呀……唔,不如这样,我们先去你家待会儿?”
“不好!”
诗诗气呼呼的将安易的枕头扯来扯去的撒气:“我才不要回去,哼!”
安易有些愣:“怎么了啊?”
“你知道为什么昨天我会在半夜突然过来你这里睡吗?”
昨天出院以后,因为这半个月没了解过里世界的动向,安易自然是要回自己家的仓库里好好整理下情报的。
诗诗看安易一个人忙,不想打扰他,这段时间又天天在医院照看着嘛,小姑娘对自家猫咪们又想念起来了,于是吃过晚饭以后,诗诗就让安易把自己送回了家。
结果大半夜的时候,小姑娘又提着只旅行箱杀了回来。
安易很疑惑,问她怎么了也气呼呼的不肯说,只能在被小姑娘当抱枕似的抱住以后,无奈的陪她一起进入梦乡。
到现在终于听到诗诗愿意解密,安易差点都没忍住把自己抽屉里的瓜子拿出来嗑了:“昨晚发生什么了啊?”
诗诗咬牙切齿道:“半夜的时候,我被我妈跟我爸打醒啦!”
呃……
安易非常不解:“他们为什么要打你啊?”
诗诗抱着胸,浑身散发出“我孙雯诗有小情绪了”的暴躁气场:“我当时也搞不懂呀,被打得一头雾水的,害得我还以为是我偷偷把我妈的奥利奥换成牙膏馅儿的恶作剧被发现了。”
安易扶额。
诗诗,你真是活该被打……
“不是因为这个吗?”
“不是,等到他们打完了,我小心翼翼的问了问,然后……”诗诗再次开始咬牙切齿,“他俩玩的手游最近出了期泳装皮肤,最稀有的那个要靠抽的,然而他们两个分别氪了5000结果却全部沉船,就觉得太不爽了,于是临时起意决定来打我一顿!”
安易:“……”
氪金手游果然是坏文明。
诗诗还抱着胸继续发散小情绪:“切,明明我白嫖都嫖到了,两个非酋……”
你果然活该被打啊!
摇了摇头,安易问道:“那……不回去啦?”
诗诗的气生得特别坚定:“我至少要等到明天下午4点24分才会消气!”
你都精确到分了哦……
安易只能挠头:“可我还想去撸大黑的诶……”
诗诗歪头:“撸猫比我重要吗?”
安易犹豫了一下:“本来应该是你比较重要,但是……”
诗诗瞪眼:“但是?”
“但那可是大黑啊……”安易缓缓道,“诗诗你要知道,大黑蛋蛋的手感那可真是棒极了……”
诗诗的眼睛瞬间就变得水汪汪了:“我在安易你心中的地位没小白高就算了,原来我连大黑都不如吗!?”
呃,大黑要是听到你这句话,真的就要伤心了呀诗诗……
“呜呜呜……原来安易你跟我在一起根本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想撸我的猫!”
小姑娘倒在安易床上,哇呀呀呀的开始借题发挥起来,手脚并用的不断拍打着他的床:“人家生气啦!安易你现在要是不请我吃天下第一的汉堡王来作为道歉,等到咱俩圆房的时候,我一定要把你用的润滑油换成旺旺碎冰冰!”
安易:“……”
叹了口气后,安易果断的选择投降:“好吧好吧,不去你家不去你家……哦对了!”
诗诗停止翻滚的望过来:“怎么了?”
安易看了下时间:“唔,今天好像是周四吧?时间……4点25么,正好,还没下班……”
望向床上神情稍稍显得有些疑惑的小姑娘,安易微微一笑,从抽屉里取出两本红色的小册子来。
“既然诗诗你不想回家,那就跟我一起去趟民政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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