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夏末

克兰西亚大陆所在的这个星球被称为玛尔阿图。

玛尔阿图，在上古克兰多语里是“母亲”的意思。

玛尔阿图一年有十个月，每个月四十天。每年的三月和四月是春季；五月和六月是第一个夏季；在经历了七月的第一秋季之后，就是八月这个短暂的第二夏季；而九月玛尔阿图就又迎来第二个秋季，直到十月进入持续三个月的冬季。

当然，对于玛卡莫斯来说，四季根本只是个理论上的概念而已，因为这里四季如春，准确的说，如春末夏初，也就是最让人舒适的气候。

不过，玛卡莫斯也还是遵从克兰西亚大陆的风俗，在第二个夏季最后的十几天会有一些特殊活动。例如，玛卡莫斯的赌场筹码都半价之类的。

而“美窝”，在夏末并没有什么十分特别的举动，只是部分商家会自发搞出一个消夏夜市来。

夜市这种东西其实根本就不适合“美窝”，因为这里绝大多数的居民晚上都在工作。所以，持续十天的夜市其实一直都是十分的冷清。

不过，参与夜市的“美窝”商家似乎并不在乎有没有人来。尽管每次都应该是在赔本，他们还是坚持着每年把这个每天来宾经常只有个位数的夏末夜市坚持办了下来。

“美窝”的居民当然也不全是晚上工作，黑曜之影就是其中的一员。

“我早就听说‘美窝’的消夏夜市很有趣了，这次我一定得去好好看看！”莎尔娜明显是对夜市非常的向往。

“有趣？你只是觉得新鲜而已。对于我这种在‘美窝’长大的人来说，这夜市无聊至极，几十年都没变过花样

。所以我还是早点回屋睡觉吧，你们要去那就请自便。”欧兰的态度也是意料之中。

“我也要早点休息了，我好像肚子不太舒服。”黑曜之影里最爱凑热闹的希拉表示不想去夜市，这让除安东尼斯以外的人都觉得很诧异。

“我……我也不知道我想不想去，反正大家如果大多数人都要去，我就跟着一起吧。”拉维的真正想法没人能猜得出来。

安东尼斯明白，希拉应该是在为明天的抓捕毒枭任务而紧张，所以才没心情去夜市。

当然，其实安东尼斯本人也并不是说特别想去这个据说比较落伍过时也没什么特点的夜市，但因为巴拉德和莎尔娜都满怀希望的看着他，他也只能说想去夜市看看。

黑曜之影剧团一共六个人，现在三个半都说要去夜市，所以最终确实除了希拉和欧兰，其他四个人当晚的日常就定为在夜市好好的玩一下。

夏末的夜晚，理应是非常让人惬意的，但这只适用于真正拥有夏日的地区。对于玛卡莫斯这种四季如春末夏初的城市来说，夏末的夜晚其实挺冷的。

夜市在“美窝”东南部的橡树公园举行。

橡树公园并不是“美窝”唯一的公园。“美窝”最大的公园是位于区域中心的“贾凯逊纪念公园”，得名于“美窝”的第一任社区主席贾凯逊·波卡迪莫。贾凯逊在四十年多前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了“美窝”的自治。

时至今日，南海帝国依然没有直接派驻玛卡莫斯城“美窝”区域的管理人员。

不过，其实最大的这个贾凯逊纪念公园是个非常乱糟糟的地方，地上也是很难找到一块完全干净的砖；此外，每天大量的流浪汉会在公园里睡觉——玛卡莫斯城里是严禁流浪汉在同一个地方逗留超过一个钟的，所以他们要想睡觉就只能来这个公园。

因此，面积很小，风景也不怎么秀丽的橡树公园就成了举办夜市的唯一选择。

让安东尼斯意外的是，这个夜市并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冷清。他原本听说这个夜市每天只有不到十个人光顾，然而实际上在公园里溜达的人还并不算少——当然，也绝对算不上很热闹。

此外出乎安东尼斯预料的是夜市的氛围并不是他想象中的那种喧嚣嘈杂。

“美窝”最大的特点就是嘈杂，安东尼斯原本以为这个夜市必然也是这种画风，然而，整个橡树公园现在却沉浸在一种宁静祥和——甚至都可以称得上优雅的气氛中。

没有大声吆喝揽客的店家，没有聚众喧哗的游客，所有人都安安静静慢慢悠悠的享受着这个夏末凉爽的夜晚。

“唔……跟我想象中有点不一样呢。不过这样也不错。那么我们大家就各自去找自己感兴趣的东西吧。我自己会在午夜时分回去，你们就自便吧，想跟我一起回去的就在午夜钟声鸣响之后立即来现在这个地方找我。”莎尔娜说道。

安东尼斯并不打算在夜市逗留到午夜，因为第二天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他决定随便转转就提前回八月夫人。

橡树公园很小，八分之一个钟的时间安东尼斯就把夜市走了个遍。他算是明白为什么欧兰说这夜市无聊至极了。

整个夜市大约有二十多个摊子，他们所做的事情只有三类：卖一种平平无奇的饼类零食、出售一些节日风格的廉价服装和配饰，以及算命。

确实毫无吸引人的地方。

不过既然来了，安东尼斯还是打算至少尝试一下那种看上去像是最普通的烤饼的食物。

他随便选了个摊子，在老板准备的长凳上坐了下来。

“小伙子，要吃点什么？”老板热情的招呼道。

“你们这里都有什么呀？我第一次来夜市。”安东尼斯确实也不知道要吃什么。

“酸甜苦辣四种口味的塔佩饼，你想要哪一种呢？”

“一个饼多少钱？”

“五个铜币。我这根本不赚钱的，就是为了凑个热闹。我只要看到你们把我做的塔佩饼吃下去，我就满意了。”老板真挚的看着安东尼斯说道。

“那四种口味一样来一个吧。”一共二十个铜币。虽然安东尼斯收入十分微薄，但这二十个铜币对他来说还等于是跟不花钱一样。

“好嘞，稍等片刻！我可不会把事先做好的塔佩饼热热就拿出来给客人吃。我都是做新鲜的。”老板看上去很高兴。

确实也只是稍等片刻。连二十分之一个钟都没到，安东尼斯面就摆上了一个装着四个塔佩饼的人造兽骨盘子。

“外乡人，塔佩饼是我们玛卡莫斯最传统的夏日零食，现在的小年轻不再喜欢吃它真的是忘本了。我的饼模子是特制的，每个饼皮上面就写明了它的口味。好好享受美食吧，希望你能喜欢！”

安东尼斯对苦味的塔佩饼最好奇。为什么有人要把零食做成苦的呢？

因为好奇，所以他吃的第一张饼就是苦的那个。

确实第一口咬下去很苦，安东尼斯原本以为嚼了一阵子之后会有什么鲜甜的回味之类的，可没想到这饼越嚼越苦。

可以说，这是安东尼斯有生以来吃过的最苦的东西。

安东尼斯不好意思当着老板的面把饼吐出来，所以只能努力的往下咽。

“第一次吃苦塔佩的人都是你这个表情。”老板笑嘻嘻的看着安东尼斯的脸说道。

“为什么要做这么苦的食品？”安东尼斯好不容易把嘴里的饼完全咽下去，长出了一口气，对老板说道。

“你这时候再吃一口甜塔佩试试看。”老板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

安东尼斯照做了。

一股像火山爆发一样的甜蜜的热流瞬间充满了安东尼斯的口腔。

这种甜，似乎会从嘴里直达头顶一样，也就是说，安东尼斯的现在整个头部都被甜味包围着。

安东尼斯仔细品味着，发现这甜味初入口有点像蜂蜜，然而过了一会又变得像糖浆，再过一会，一股带着青草味的芳香又冒了出来；再继续品尝下去，一直有无数安东尼斯难以描述的甜味在涌现。

“小伙子，现在你什么感觉？”老板问道。

“我平时不怎么吃甜食，所以我也形容不好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感觉……总之，大概像是把世上所有种类的甜味都很和谐的塞进我嘴巴里一样。”

“嘿，这还叫形容不好。这明明是说的很好么！来，你用水漱漱口再吃一口甜塔佩看看。”老板一边说着一边递过了一大杯水。

安东尼斯再次照做。

这次，甜塔佩的味道变的十分普通——吃起来就像街边叫卖的非常廉价的点心。

“所以，苦塔佩是专门用来搭配甜塔佩吃的？”安东尼斯恍然大悟。

“没错。很多人是只买甜塔佩，然后下结论这东西只是非常普通的甜点；也有很多人知道应该苦甜搭配着吃，但却没有勇气先去忍受苦塔佩的味道，所以也是只买甜塔佩随便吃吃应个景。小伙子，你能选择先吃苦的，如果不是特别有勇气的话，那就是非常的幸运。”老板一脸赞许的拍了拍安东尼斯的肩膀。

“我觉得只能叫‘幸运’吧。如果我事先知道苦塔佩这么的苦，就算明白先吃苦的再吃甜的能有神奇的效果，那我也多半不会去吃苦的。”安东尼斯实话实话。

“哈哈，小伙子，我们这有句谚语‘想打狼却进了熊洞，但遇到了一头刚被肥鹿撑死的熊和它藏的财宝’说的就是你啊。”

“这谚语也太长了吧……不过，酸和辣两种味道的塔佩是不是也跟甜的一样需要搭配苦的吃呢？”

“没错，你要不要试试？效果也是很奇妙的哦。”老板十分认真的说道。

安东尼斯点点头，拿起那被咬过一口的苦塔佩就要往嘴边送。然而老板却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说道：“停！你还真试啊。我开玩笑的。传统的塔佩饼只有苦和甜两种味道，酸和辣是我自己独创的，为了凑齐酸甜苦辣四种味道而已。酸和甜搭配苦没有特殊效果，它们的确只是普通的点心而已了。其实，我都不推荐你吃它们，因为它们是我昨天刚刚一拍脑袋想出来的点子，现在味道都没调好。换句话说，其实很难吃……我可以退给你十个铜币。”

既然老板都这么说了，安东尼斯也就没去尝试酸和辣的塔佩饼。他也没有再碰苦饼，而是把甜的几口吃完了事，因为再奇妙的甜味对他吸引力也不大，而那种苦他是再也不想体验了。

“虽然你最终还是只吃完了甜的，但你是今年第一个买齐了四种味道的人。所以我给你一份特殊的礼物吧。”在安东尼斯就要离开摊子的时候，老板说道。

他拿出了一张巴掌大的印着花纹的硬纸，递给安东尼斯，说道：“你拿着这个去我弟弟的摊子可以免费让他给你算一次命。他的摊子就在靠近公园大门的地方，名字叫做‘鲁特之眼’。”

安东尼斯对算命也没兴趣，不过既然可以免费，那可以去试试看。他找到了这个挂着‘鲁特之眼’招牌的摊子，但发现有人正在算命。

这位顾客是个有着一头长且直的黑发、穿着一套松垮的半旧衣服的女人。这个背影看上去颇有几分落魄的感觉。

算命师和顾客在不停的说着什么，安东尼斯原以为他们在讨论算出来的结果，但走的稍微近了一点却发现他们是在吵架。

“大叔，我说了多少次了，我真的是钱包丢了。我就住在你的店附近，我明天一早就把钱给你送过去啊。”顾客的声音听上去是个年轻女孩，细弱且透着一股无奈。

“小姑娘，我也跟你说过好多次了。你说你住我附近，但我可从来没见过你。算命钱是不多，但不诚实可就是大问题了。你就乖乖坐在这里等治安队来吧。”算命师不依不饶。

“我不是怕治安队，我是真的不能等了啊。我马上就要去城里上班了，要怎样才能让你相信我不是骗你呢？求求你别这么不近人情好么？”因为生气或者恐惧，女孩的声音在颤抖着。

“我怎么都不会相信的。跟我装可怜没用。”算命师把双臂抱在胸前闭上眼说道。

“唉……我今天来这个夜市简直就是吃错药了……”女孩开始啜泣了起来。

安东尼斯看了看手里的那张卡片，略思考的一下，决定帮帮这位顾客。

他走到算命摊前面，把卡片递了过去，说道：“这是你哥哥送给我的，来抵了这位小姐的算命钱吧。”

算命师缓缓睁开眼，瞟了一眼卡片，面无表情的说道：“那行吧。姑娘你可以走了。治安队来了我跟他们说事情解决了。”

女孩如蒙大赦一般的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几乎是用小跑的速度向公园的大门走去。

安东尼斯意识到自己也该回去了，夜市该体验的也都体验过了。

他故意慢悠悠的走着，因为他怕碰上刚才那个算命的女孩。

他帮了她，如果跟她碰上多半她会道谢什么的，但大晚上的跟陌生女孩说这么多话安东尼斯觉得挺尴尬的。而且他还怕女孩认为他帮她是有什么企图。

从公园返回“美窝”中心的道路上很清静，一个人都没有，看来是不会遇到那个女孩了。

“连她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呢。”安东尼斯自言自语的说道。

不过这也不重要，安东尼斯并不需要知道她长什么样。

从公园一出来，就进入了街巷密布的居住区，虽然主街上有着尚算明亮的路灯，两旁的支路里却都漆黑一片。

四周非常安静，耳边只有蟋蟀的叫声。

“要是现在突然从小道里冒出一个人来估计我会吓一跳。”安东尼斯在心里说道。

这句话刚从安东尼斯脑海里划过，就真的有一个人从一旁的巷子里突然冲了出来。

安东尼斯理所当然的被吓的身子一抖。

“你好……啊，对不起，好像这么出场不太妥当呢……”细弱的声音。

没错，就是刚才安东尼斯帮过的那个女孩。

这下倒是看清楚她长什么样了。

她个子中等，身材瘦削却穿着一套宽大的衣服，这就显得更单薄了。

她的长相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只能说还算清秀。

她的头发又长又直，前额有着一排齐整的刘海。

乍一看，她有点像个没有成年的小女孩。

当然，安东尼斯现在的外表看上去也仅仅的刚成年。

安东尼斯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她明显是在这里等着他，那这很可能意味着很多事情，也有可能只是她爱开玩笑，想用一种特殊的方式道谢。

看到安东尼斯沉默不语，女孩一脸歉意的说道：“真的是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不该跟您开这个玩笑……”

“我没事，不会这么就被吓死的。”安东尼斯表情轻松的微笑着说道。

“要把你吓死了，我就陪你去死好了……诶不对，我怎么能这么说话。咳咳，我是想感谢您刚才帮我脱身。”女孩十分认真的说道。

“不用谢了。你没怀疑我不怀好意我就谢天谢地了。”这是安东尼斯的心里话。

“诶？果然是不怀好意吗？那你说吧，你帮了我想让我怎么报答你？不是很离谱的话我都可以满足你，毕竟这里是‘美窝’，懂？”女孩依然表情十分认真。

她的话让安东尼斯哭笑不得。

“我那话的意思是我就真的是不怀好意么？我要想要你报答我，我刚才就不会看着你跑走了啊。另外我不懂‘这里是美窝’是什么意思。“安东尼斯盯着女孩的眼睛说道。

“怎么突然这么凶嘛！唉好吧是我的错，不该乱开玩笑啦。好啦，我正式收回我的话，我才不会满足你的什么要求，我不是那种人！”女孩撅着嘴说道。

“……我哪有什么要求了？拜托你用正常的方式跟我说话吧。”安东尼斯明白女孩还在跟他调侃。

“诶，你这个人真是的，都不觉得我这么说话很可爱么？好了好了，既然你不喜欢，那我就‘正常’点吧。”女孩深深了鞠了一躬，接着说道：“我这是正式诚恳认真的向你道谢。如果不是你，我今晚上肯定只能翘班了。然后明天很可能就丢饭碗了。”

“你不是急着要去上班么？在这等着我难道不耽误你的时间么？”安东尼斯十分的不理解。

“其实也没那么急了，还是有一点时间的。但是如果是治安队来了，就要带我去做笔录。我要做算命不付钱的笔录，还要做丢钱包的笔录。两个笔录做完就明天早晨了，那就彻底完蛋了。现在呢，就算等了你一会，还在这跟你说了好半天话，那我还是能赶得上。不过，现在我们最好边走边说比较好，如果再原地不动可能我就真的要晚了。”女孩一边说着一边开始快步向前走去。

“你这是要去哪里？”安东尼斯没有立即跟上去。

“……还能去哪啊，当然是往西北边走啊。你不也是么。”女孩停下脚步，回过头一脸无奈的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是往西北走？”安东尼斯颇为吃惊。

“诶？难道这都能吓你一跳么？你是著名演员安东尼斯啊，我当然知道你住在八月夫人。”

“那你……”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也往西北走对吧。那是因为我家其实就在八月夫人附近啊——对，刚才那个算命师的店也在那附近。他说从来没见过我，哼，他怎么可能记住他见过每个人，更何况是我这么普通的人——好了，赶紧走吧，我不跟你说话了，再不走我真的要完蛋了。”

女孩说到做到，一路上没有再跟安东尼斯说过一句话，只是时不时回头确认安东尼斯没有跟丢。

八月夫人到了，女孩停下了脚步。

此时，午夜的报时钟想起，而东南边腾起了一阵五颜六色的烟火。

“是夜市上放的，宣告夏天正式结束。是的，秋天不是开始于夜市的最后一天，而是开始于夜市的第二天。”女孩看着空中逐渐下坠的彩色火花说道。

“所以现在已经是午夜了？你现在还能赶得上去城里？我都不确定现在还有没有公共蒸汽车。”夏末秋初的宁静夜晚，陌生的女孩与迷离的烟火，这个场景太有着一种故作姿态的浪漫感，这让安东尼斯觉得十分的尴尬。于是他岔开了话题。

“啊，肯定是没有公车了。不过我男朋友会来接我。他是来往于窝里和城里的夜间通勤车的司机，他的车可比公车快多了，所以不必担心我啦。他现在多半已经在我们家门口等着我了，就在前面几个路口一拐……”女孩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那就再见了。谢谢你对我的帮助。”

“嗯，小事一桩。再见。”安东尼斯淡然的说道。

出于礼貌，他并没有立即走进八月夫人的大门，而是目送着继续向前走的女孩。

女孩走出去十几尺之后，突然回过头来对安东尼斯笑着说道：“我就知道你还在这站着，是不是想问我叫什么名字呀？”

“……”安东尼斯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他觉得如果直说“不是”，那多少有点伤人；而如果说“是”，那真的看上去像是有所企图。

女孩没等安东尼斯回答就自己说道：“我叫格蕊丝，这是我们家乡最大路货的名字……所以可能你都不会记住……不过你也不需要记住啦。”

“……”安东尼斯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女孩的话。他心里是觉得大概会记得这个名字，因为一位历史上著名的女军事家也叫格蕊丝——但是如果他对女孩说“我会记住你的名字”，那可真是暧昧的不得了，所以他保持沉默。

“走啦走啦，真是一个字都不能再多说啦！”

女孩小跑着离开了。

安东尼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但愿晚上能睡得特别踏实，明天，哦不，今天可不能昏昏沉沉的去抓毒枭。”安东尼斯在临睡前对自己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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