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墨迹的过往

“珈百璃，我还活着，可是我感觉，好痛苦啊，这个人间，还能算人间了么···”

夜天麒睡不着，从密密麻麻的人群中挤了出来下了床，如果那块破破烂烂的木板能称作是床的话。

他还是选择走出了所谓的宿舍，他和墨迹都住在了龙皇窟的杂工集体宿舍里，都是苦力劳动的人们，天还没亮就得起来工作，直到深夜才能回来休息，所以他们要睡觉的时候，哪怕打晕自己也得睡着，每天都这么消耗着自己的精神力和体力，直到重病倒下，被扔出龙皇窟为止。

夜天麒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繁星，眼泪忍不住从眼角滑落，发现自从来到人间了之后，自己流泪的指数开始直线上升，是不是自己变得更像人类了呢。

同时，也是为了希琳···

“珈百璃，我不懂啊，希琳长得那么可爱，那么动人，为什么还是遭此厄运，年纪明明和我差不多，为什么会遭遇这种事，她干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吗！为什么善良的人都会想羔羊一样任人宰割呢！到底在这里受罪的人们，犯了怎样的错误！那些吃好的穿好的，将人命不当命的人！却理所当然的奴役着我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夜天麒身上的气势陡然一遍，无形的黑气从他的身体里迸发出来，他所躺着的这一片草地顿时枯萎掉，可在转眼之间又被身上的风衣给吸收了回去。

夜天麒看着天空，除了周围的蝉叫，没有人回应他的怒吼声。

“珈百璃，你为什么要我活下来，我是这么的无力，我什么都做不到，要是你在这里的话，你一定能改变他们的命运的，因为你才是这个世界的神啊，我只是一个被诅咒的堕天使，为什么要为了拯救这么一个肮脏的我，而牺牲你自己呢···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救下来的这条命，活得更有价值····”

过了没一会儿，在夜天麒的身边响起了沙沙的脚步声，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自己的身边响起。

“哎呀，你果然在这里啊。”

夜天麒抬起头，看到墨迹站在了自己的后面，他倒是一脸困得要死的样子，坐在了夜天麒的身边。

“我说你啊，真的是怪人一个，我以为你是在怨天怨地抱怨自己的不公平，没想到你居然在为别人担心，真不知道你的脑袋怎么长的。”

“闭嘴，我没让你发表意见。”

“哎呀，你别生气啊，你问的哪些问题，我都是曾经想过的。例如说，为什么我的妈妈是娼妇，为什么我要生活在这里遭罪，为什么我不能吃饱穿暖，明明我什么都没干，却总是被人打，被人抢。我的妈妈去世的比较早，因为她勉强把我生了下来，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一直坚持着要把我生下来，我也没有机会去问。但是，就算我不懂为什么她要用她的命来换我的命，但我也是明白一件事情的。”

“什么事情？”

“这个世界，不存在神和天使。”

墨迹十分认真地盯着夜天麒，

“没有神，没有天使，没有任何可以信仰的东西，这里只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财富和力量就是一切。有钱的话，可以买到任何的东西，包括人的命和自由，有力量的话，可以抢夺任何的东西，就是这么简单。”

墨迹叹了一口气，脸色有些低沉。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简单，所以教会的人从来不来这里宣扬他们神明的慈爱，要是有修女来的话，我一定抓他丢去当娼妇，让她体验一下神救济世人是个什么样的感觉。教会，不过只是国王他们，觉得很好玩的东西罢了。”

听到墨迹说起他母亲是一个娼妇的时候，夜天麒不由得一阵触动，原来只觉得他是个面目可憎的小偷，连给孩子看病的母亲的钱都不放过的小偷，但是却发现，他当小偷，不过只是因为他只能靠这个来活下去了。

“靠！每次我偷偷的去看上面教会的那帮子人，穿的一身光鲜亮丽的衣服去祈祷，我真的恨不得直接冲进去把他们的东西都抢了！我们在这里吃都吃不了，他们居然还如此的悠闲和奢侈！教会的修建，用我们的钱养着一大堆整天只会祈祷的闲人？凭什么我们吃都吃不饱，还要养这么多一堆废人！”

墨迹愤怒的望向天空。

“真他妈有天使，我真想问问他们的脑子里是不是进浆糊了，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要是能带我离开这里，给我吃的穿的，我当一辈子的神父都无所谓！但是没有啊，你知道么夜天麒，我妈妈是娼妇，所以我知道她们的命运是怎么样的，被便宜的卖进来，每天不停的工作，赚的钱只有买每天的面包，生了病连看医生的钱都不够，更别说给自己赎身了。当娼妇的女人没有几个活得过30岁，不是因为这种日子发疯，就是死在了重病，有时候也是被灌了一辈子都生不了孩子的药物，但是偏偏鬼使神差的，我出生了。也许是相信我是上天为她带来的奇迹和希望。她那个时候自己逃了出来，还好有一个乞丐愿意收留我们，那个乞丐的名字我也记不太清楚，但是他总是让我们叫他阿直，她生了我没多久，就死了，我从小就是被一个阿直养大的，那个我唯一认为是老爸的人，嘛，只是我和你年纪差不多的时候，他也死了就是了···”

墨迹的遭遇让夜天麒沉默不语，他是个有珈百璃的幸运儿，自己有幸和珈百璃相遇，度过了无忧无虑的十几年，那是多么的幸运啊···

“夜天麒，希琳的事情，我劝你不要想太多，你救不了她的，虽然我这么说你可能会生气，但是希琳她很喜欢钱的样子，如果你没有钱，她是不会和你走的。”

“你胡说，我跟她接触过了，她不是那样的人！”

“我可以告诉你一些内幕的消息，希琳在为某个人赎身，但是那个人似乎不在这里，所以她每次的钱都会托人寄出去，这个我是知道的，而且，即使你能救一个希琳出去，你能救多少个希琳呢？你总不能帮所有的娼妇赎身的，而且赎身后呢，你怎么照顾她？你娶了她吗？要是你喜欢上了希琳而要帮她赎身，我无话可说，但是你要是因为你的英雄主义去救她，我劝你还是放弃吧，那没有意义的，连神都不会管这种事情，虽然不知道他是不是懒得管。”

“我···”

墨迹很少说这种刺耳的话，而且句句扎心，夜天麒只是考虑帮助她赎身，却从来没有考虑过赎身后怎么对待她，如果真的只是因为自己的英雄主义，那其他的娼妇难道就不管了么，如果一直管下去，自己又有这种能力么？

毫无疑问，这是没有的。

希琳后续的命运也没考虑过，希琳对他最后说的话，他也没有想通。

“墨迹，希琳最后的一句话，我真的怎么也想不通。”

“什么话？”

“我说我一定会帮助她，但她说，如果我想帮她的话，那就在三年之后，杀了她···”

“呃，你确定不是在说笑？”

“不，她的眼神从来没有那么认真过。”

“三年后啊，虽然我不知道她怎么想的，但是有一点我还是知道的，她可能这句话的另一个意思就是，三年之内，你不要为她做任何的事情。”

“怎么会！”

“但是我觉得很明显就是这个意思了，她大概叫你别浪费力气了，那个女孩早就知道你想做什么了吧，不过我和你说的很清楚了，希琳她是需要钱的，没钱的话，找她也是徒劳。”

“希琳绝对不是这种人！！”

夜天麒直接激动的喊了起来，墨迹吓得做了个小声的手势，压低声音说着。

“你是笨蛋么？！那帮人在睡觉，一旦吵醒他们你知道有多严重的后果么？他们会和你拼命的！”

夜天麒也知道自己的失态，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墨迹也无奈的叹了口气。

“总之，你先好好的当角斗士，看你的样子想死也没那么容易，想要见到希琳可是很困难的，一次要好几百，还要经过老板的同意，我觉得基本没戏了吧，所以我会去外面跟踪那个帮希琳送钱的人，起码我们能从那里找到线索。”

夜天麒有些发楞了，他没想过墨迹会这么帮他，但他还刚准备感谢的话，墨迹直接伸手打断了他，

“我还有几个兄弟，在这里是认识的，我会想办法安排你和希琳见面，但是你们绝对不能做什么，不过你没钱，希琳也不会和你做什么就是了，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给！我！添！乱！”

墨迹一字一顿的对着自己说着，夜天麒只能妥协了。

“谢谢你，墨迹，我一直以为你是个卑鄙的人，没想到你会这样帮我。”

“去去去，老子只是帮自己而已，在这里没有人能相信，除了你钱包里的钱。”

墨迹打着哈欠继续往回走，夜天麒只能跟着他躺下，至于之后是怎么被睡相极差的墨迹一脚踹下床，这都是不重要的事情了。

（夜天麒：卧槽很痛哎，你自己来试试一头栽在水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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