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开端

“老板娘，再来两杯啤酒！”

由木板和石砖堆砌起来的哥特式尖顶建筑里，一群举止粗鲁的雇佣兵正为他们刚从战场上捡回一条小命而狂饮庆祝。

衣着朴素的老板娘堆着微笑将客人要的啤酒端上。这几个家伙从半夜喝到早上，喝了多少暂且不说，这个点上就开始喝酒的客人实在不多。

喝完了酒陷入了沉寂的雇佣兵们一看见盛得满满的酒杯，就像见到救命稻草一样，恨不得把整家酒馆的酒窖都喝干。

“怪人。”少女还带着惺忪睡眼，穿着平民阶层里罕见的肉色丝绸睡裙，靠在柜台后面的转角，漏出半个身体看着这一群满口粗话，行为不正的大汉。

“莉娅，刚睡醒？”酒馆的老板娘一边忙着清洗酒杯，一边温柔地向那位少女打招呼。

“嗯”

“快去洗漱吧，待会来帮忙。”

“好的妈妈。”

不过一会，酒桌上的“生命之水”又见底了，佣兵们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向柜台的老板娘又要了几杯。

“马上就来！”老板娘早已习惯了应付这些除了流血就是喝酒的佣兵，最好的方法就是一句多余的话也不说，照做就行。

打开酒桶的龙头，熟练地将柜台里那些最大号的酒杯装满，放在碟子上推到柜台最前，一滴不漏。

少女从黑漆漆的里屋走出来，挽起袖子。

“莉娅，把酒给客人送去。”

“好的妈妈。”莉娅熟练地端起装着几大杯啤酒的碟子，小心翼翼的在酒桌间穿行，把盛满一大杯的啤酒端上桌。

“这是你们的酒。”

刚上桌的酒马上就被佣兵们一抢而空，

“老规矩！最后喝完的付钱！”

乳白色的啤酒花沾在佣兵们油渍的脸上，让原本就丑陋的老脸又显得十分猥琐。

“我是第一个！”

佣兵刚喝完了酒立刻跳了起来，将酒杯倒过来，表示自己确实将酒杯里的就喝得一干二净。

“接下来…第一名有什么奖励呢…”佣兵悄悄靠近正在柜台擦杯子的莉娅，莉娅刚觉得后背一凉，那佣兵就从莉娅背后一把扑上去。

“哈哈，你小子酒量不大，胆量倒不小啊。”

一旁的佣兵嬉笑着，那近乎喝醉的佣兵扑在莉娅身上朝她的脸吐着酒气。

“放开我！”莉娅奋力挣扎着，双眼四处张望寻求帮助。

老板娘下酒窖补酒去了，店里大清早地除了这群臭气熏天的佣兵以外一个人都没有。

“别反抗了，先让我尝尝你的味道…”佣兵伸出舌头，那布满溃疡和唾液的肉块就要碰到莉娅白皙的脸。

这时，酒馆的门帘被掀开，晨光照进昏暗的酒馆，属于醉鬼们的色调被打破。

看不清门口那人的脸，高大的身躯，脖子以下被一条宽大的墨绿色披风遮住。

那人走进店里，一把推开挡在过道上的佣兵，来到柜台前，

“一瓶威士忌，一袋土豆。”

说完那人便将一枚金币放在柜台，“麻烦快点，我赶时间。”

酒馆里的空气似乎静止了，所有人的眼光似乎都被这奇怪的不速之客吸引了过去。

过了数秒…

佣兵们拍案而起，

“混蛋！！！”

“不想活了是吗？！”

“初来乍到的小鬼，一点礼貌都没有。”

“给他点教训，等他跪下求饶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了。”

喝醉了酒的佣兵们纷纷拔出腰间挂着的刀剑，一边用最不堪入耳的言语咒骂，一边挥起武器朝着那个男人砍去。

莉娅挣脱开醉汉的手臂，溜到墙角观望着这场缠斗，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黑衣剑士轻易躲开了不同方向挥来的刀刃，随手抓住了其中一人的手臂，

“我不想惹事。”

“呜啊！”

“这家伙…好像不是人…”

被抓住的佣兵看清了黑衣人兜帽下的脸，似乎被吓坏了。

“管他是谁，咱们这么多人一起上，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应付不过来。”

不知是谁的号令，十多名佣兵一哄而上，打算一举消灭这个来历不明的黑衣剑士。

砰砰砰！

黑衣剑士转了个身，背对敌人，披风旋转起来，佣兵们的武器全部都被剑士背后露出的一块不明金属挡住了。

“什么玩意儿？！”

“这家伙随身背着铁板吗？”

紧接着，

喀嚓喀嚓…

一连串的金属碰撞声响起。

一阵风从右耳吹过，酒馆里油灯的灯火被吹得飘忽不定，忽暗忽明。

嘶啦嘶啦！

离黑衣剑士最近的佣兵听到了这样的声音，

唰啦！

一阵强大的剑压从佣兵们的鼻尖掠过，温热的液体溅到了他们的脸上，

“怎…怎么了？”

昏暗的屋中根本分不清溅在自己脸上的到底是温过的酒还是鲜血，

油灯上摇曳的灯火终于安定下来，佣兵们忙借着火光看清前方的情况。

“头头！这是血！”

噗通！

是谁倒在地上发出的声音。

“天哪！摩西被他砍死了！”

“好家伙！做好杀人偿命的准备吧！”

人群中那位被称为“头头”的家伙从裤头上缝着的布包中摸出一瓶装满透明液体的玻璃药瓶。

药瓶似乎是一次制成的，没有瓶口，因此瓶子里的液体一滴不漏。

“哼！敢杀我的人，准备被魔物咬死吧！”

头头将药瓶用力地朝黑衣剑士扔去，

哗啦！

药瓶并没有直接砸到剑士身上，而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玻璃瓶摔得粉碎，溅出的液体大部分洒在了那块不明的金属上，散发出类似锈水的味道。

“你以为挡住了就没事了吗？哈哈哈！没用！一旦沾上这玩意儿，就是生出十对翅膀也跑不掉！那些东西绝对会找上你的！狗东西。”

“快看！头头，那是把剑！”

黑色的金属沾上液体，它的形状被灯光反射到佣兵们的眼中。

“天底下哪有这么大的剑…这…这绝对是扯淡…”

黑衣剑士握着一把快要和自己一样长的金属剑，遮住脸部的风帽因为刚刚剧烈的挥剑动作脱落下来，佣兵们终于看清了剑士的脸。

“红…红眼珠子…”佣兵头头脸上丑恶的表情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更加丑陋的恐惧的表情。

“这家伙是…是妖魔…”

“别扯淡了！魔物就该有个魔物的样子！哪有长得人模人样的魔物？”

“红…红眼睛，大家都看到了…不可能所有人都看走眼吧…”

“他…他得了红眼病！没错！他一定是得了红眼病！”

“头头…我家里还有事…不能再跟着你了…对不起！”

一名佣兵带着哭腔叫喊着夺门而出。

“给我回来！你个遭天谴的…”

佣兵头头感觉到自己的喉咙越来越僵硬，双腿止不住地发颤。

佣兵头头一边后退，一边紧紧地盯着剑士，生怕他突然发动攻击。

剑士的红色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十分鲜艳，他面无表情，眼神却紧咬着佣兵的头头不放。

噌！

剑士直起身子，将剑竖着插在地上。

就快退到酒馆门口，佣兵的头头回头看了一眼店门，做出了与刚刚那位佣兵一样的反应——哭喊着提起湿了半边的裤子冲出了店门。

“呜啊啊啊！”

佣兵们也紧随其后，刚刚气氛焦灼的酒馆一下子清净了下来。

剑士弯下腰，用手掌拨开剑身上的液体，又将大剑收回至背后，藏在披风之下。

“你在我的店里干了什么！”

身后传来老板娘高声呵斥的声音。

乱七八糟的桌椅，地上横着的令人作呕的尸体，还有泡在酒桶里毛骨悚然的头颅，当然还有一桶被糟蹋了的美酒，是这个妖魔横行，人心惶惶的时代的真实写照。

“呕…”老板娘走过柜台，看见了地上尸首分离的尸体，“你这个杀人魔！你会遭到天谴的！”

“妈妈！别这样！他是为了帮我摆脱那群流氓无赖的纠缠才这么做的。”

“那也不应该杀人！我发誓我不会说出去的，你拿着你的东西马上离开我的酒馆！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

老板娘用惊恐的眼神驱赶着剑士，又瞄了一眼尸体，用手捂住口鼻。

“呕…”

……

驻守的骑士帮忙抬走了酒馆里的尸体，并以逃兵的名义除以“穿腹之刑”，老板娘用佣兵团的线索作为交换，骑士和教会答应不再追究这位佣兵的死因。

莉娅并没有像她的母亲那样见到尸体之后止不住地干呕，只是拍了拍围裙上的尘土，从地上捡起一枚做工精致的勋章，

酒馆暂时停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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