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路过的C式清扫垃圾车,连火堆带柴火全给清掉了。
“哇!搞什么!”
C式亮了亮灯,大概是发声系统故障,并没有说话,又朝前行驶。
饮和低头一看,培养皿也被丢进垃圾仓。
这下这是要命了!
他赶紧追了上去,跳上车顶。因为是公寓内道路,时不时有台阶,所以车上甚是颠簸。饮和一边扒住车顶,一边侧过身子查看垃圾仓。
恶臭味立刻喷得满脸,饮和立刻憋红了脸缩了回来。垃圾仓深度在一米半左右,培养皿被丢在最里面,他根本没办法取出来。
他非常无奈,幸好培养皿被结结实实地合拢,至少目前为止是很安全的。不过,他就比较惨了,得一直跟到垃圾车到站自己再捡回来。
每到一站,垃圾车停下来清理路边垃圾。饮和则立刻跳下来,遇到垃圾袋则是一脚踢飞,碰见垃圾箱就手动搬进屋里。这样一来,不至于把垃圾车装满,到终点卸垃圾,也不至于找不到培养皿。
一名脸色无奈似笑非笑的勤快少年和一辆掉漆的垃圾车,一直朝向道路的远方前进。
大约持续了近一个小时,饮和跑上跑下的搬垃圾,惹得不少人侧目,感觉这傻小子到底啥脑回路啊!玩呢?
垃圾车的终点在天堑附近的巨大垃圾区,饮和必须得盯紧了。万一倒进成堆的垃圾山,他可就再也找不到了,万一传播出去,那可就完蛋了!
温璇之前讲过的故事还深深烙在他心头,可不想旧故重演,毁了莱尔塔。
正值天堑人员换班,饮和仍旧像骑毛驴似的悠悠荡荡地前进。
他远远地看见尼诺在下班的电车站台伸懒腰,尴尬地偷偷挡住脸。
尼诺见人群目光都在朝一个方向,也抬群头张望,一眼就看见了车顶的饮和。
顿时心头一乐,朝他的方向跑去。
饮和极为难堪,现在的状况可不是叙旧的时候啊。
虽然很多目光都在看他,可饮和瞬间注意到一束不一样的目光。蚕茧型建筑缓冲渠前站着的一名女性,一袭白袍尤为亮眼。她就站在那里,目不斜视,却让饮和感觉到无比压抑。
垃圾车驶下山丘,速度突然快了起来,后面的人已经看不见,前面垃圾车正排队朝垃圾站驶去。
费了老大的精力,终于成功地把培养皿带了出来。走出垃圾站,迎面尼诺跑了过来,先在他肩膀捣了一拳以示友好,饮和也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尼诺强憋着痛,收回了准备二连击的拳头。
“你忙什么呢,不想干直说,天天帮你圆,人家都快不乐意了,弄乱了别人的作息!”尼诺抱怨道。
“明儿,明天就去,主要——”他想了想,长话短说的好,“主要是家里有个病人,我得照顾她。”
“病人?谁啊?弟妹?那天那个——小姐姐。住一块了?”尼诺坏笑。
“呸!不是,你别瞎讲话,反正我明天去就是了。”
两人迈过黄沙野地,走到电车站台一同等车。
这座站台在怒风狂沙中屹立数年,雨棚早已破烂不堪,候车的人自顾做着自己的事情。
锈色电车缓缓从终点站驶来,二人边谈天边上车。
莱尔塔人多是逃难避灾,消费层级处在生存阶段,但近些年似乎安定了许多,所以开始往娱乐产业发展。
即将举行的角斗战便是如此。早几年没人会去关注那野兽间的厮杀,可如今莱尔塔也开始涉足,所以也成了这类赛事盛会的组织者。大家闲来没事,也开始聊起来。
“我就觉得,挺没意思的,没有任何意义,而且——危险。”尼诺说道。
说危险,那就是对安保措施不自信,开展以来发生的事故几乎为零,所有的巨兽在人类面前都是服服帖帖的。甚至有了专门的公园展览,最大限度地防止了巨兽的暴动。
“危险吗?怕什么。”
尼诺解释道:“你想啊,是不是有防洪坝,就完全不用怕洪水了?有降落伞,就一点儿也不担心坐飞机了?套个泳圈,把你扔进深度几千的海域也没关系?显然不是的,因为总有你算不到的事儿发生。水位高过防洪坝呢?降落伞打不开呢?深海水怪出来觅食呢?对不对。”
饮和觉得他一本正经的胆小很好笑,说道:“你这都是小概率事件,那你下雨天搁家坐着,一道雷‘吧唧’,脖子一歪——呃——,不是这个道理吗?”
尼诺陡然脸色凝重地望着饮和,看了约三秒才又说道:“那不是小概率事件,我甚至觉得它百分百会发生。早一周,你觉得东塔会——莫名其妙就——”他遮遮掩掩地说道。
饮和沉默,看向车后的蚕茧建筑,开始隐隐觉得莱尔塔会被缔凡影响。
提起伤心事,不再悠闲讲话。
饮和观察起车内乘客。工作到现在的,多半是青年和年长的叔婶辈。电车并非只此一个方向的路线,所以不算拥挤,十几人都有座位,还空着几个位置。大家虽有疲态,可眼神依旧充满希望,并未因为劳碌而神色空洞。
莱尔塔虽是立足于蛮荒的山野黄沙之地,凭借踏实耕耘经营垃圾,倒也有了不可或缺的地位,成为无数落难者的圣地。
然而距离超级强国还有很长距离。举办此类盛会,耗费的人力财力不必多说,更是给人一种不务正业的感觉。
“你会看人吗?”尼诺突然问向饮和。
“看谁?”
“有句话听过吗,杀一个人的叫罪人,杀十个人的叫屠夫,杀千万人叫帝王。”
饮和本当他是开玩笑,尼诺的瞳孔中放射出的暗光让他噤若寒蝉。
纶台,一座渺小的平原国度,那是尼诺的家乡。
势微力弱,一旦势力平衡出现问题,首当其中遭殃的就是它。纶台遭殃,王室有军队护着撤离,再不济拱手相投,也落个安稳一生。可战火一旦点燃,平白无故祸端从天降苦的是百姓。
尼诺一家逃到山中,却碰上了占山为王的山匪,他在茅坑屎尿里藏了整整一晚上,最后被路过的商队救了下来。
饮和听完才知道看似乐观的尼诺,不为人知的过往竟如此惨烈。
尼诺还没讲完,接着小声道:“我看过那群人的眼睛。同你一样,眼白眼黑,没有区别。可又不一样,他们眼睛里的是死亡。就好比成年人看畜生,小孩子看小动物可能还会有怜悯。可成年人,尤其是农民,常年饲养牛羊的牧民,牲畜对他们而言是财产,看待牛羊就跟看金钱的目光一样。而那群人对待我们,正是牛羊到了膘肥的开春,适合动刀子的时候。”
“因为战火,他们可能连续十几二十年不会下山,所有路过的人,他们杀完人后会抽血风干。他们不想吃人,为了活命不得已,所以会风干备用,万一常年无食,他们就成了野兽。”
尼诺伸出食指道:“那些人手中有成百上千人的命,不管你高大还是矮小,善良还是恶毒,他们的眼睛比刀子还冰冷。我刚才又看见了那种眼睛。”
“谁?!”饮和大声问。
尼诺捂着嘴,悄悄地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
“你看窗外。”
强袭越境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