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归者有谁（2）

怪形现身。七八岁孩童的个头，却有一张苍老的面孔，通体如枯槁，陈年木头之色。

经历过上次的鏖战和朋友的惨死，饮和不敢掉以轻心，目光如炬。

在此之前，所有的一切，即便是那头纳灵化的怪物，也都能通过现有知识去理解。可面前这矮东西，完全超出所有的科学理论，完全是冥界的幽灵。

它穿梭的速度，肉眼根本无法捕捉。难怪连罗威也没有任何反抗就殒命。

一会儿在眼前，一会儿在身后。

“聚过来，聚过来，背靠背。”饮和大喊，三人各当一面。

温璇神经紧绷，她面前没有怪物。

“报告位置。”

哈尔问：“我这边没有，你们那边呢？”

“我也没有。”

“没。”

三百六十度都没看见，三人想到什么，开始慢慢地用背部靠近。

刚动两步，一股击透盆骨的力道传来，三人朝三个方向飞出去。

人类力量跟怪物完全不能对抗，鬼魅般的身形瞬间消失，又在远处出现。

温璇和饮和身上有战甲，如此冲击力仍有痛感。

不足一秒的时间里，将三人几乎同时打飞。

饮和本以为“誓约”武装后，战斗力无与伦比，可现在才觉得不过是井底之蛙。

身上毫无防御的哈尔，则是趴在地上好久才扶腰站起来。

“啊！好痛啊！”

温璇弓身屈腿，戴着连帽，眼前数据滚动。双手在身前交叉。饮和这才注意到，她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两柄泛白光的短匕首。

她身后陡然一阵尘土扬起，身形飞了出去，同哈尔身后的怪物撞在一起。

“什么？！”

饮和惊讶她的速度，已经远远超出了认知范围。

只交锋瞬间，温璇已经将怪物两只手斩了下来。

像木柴似的两节手臂落在地上，而怪物身影已经消失。

仅仅一招交锋，怪物便元气大伤逃之夭夭。

“失败了。”温璇转身说道。

“什么失败，明明成功了啊。”

温璇面色凝重地说道：“我应该冲它的脑袋出刀，现在不仅暴露了，还让它跑了。下次再见面，它一定会很小心。”

哈尔连刀都没出，腰被怼得直不起来，过来哎呦呦道：“什么鬼，我都没看清啊。”

“同上次一样，都是有灵智的怪物。”温璇朝楼边走了走，准备通过楼体钢材骨架的震动，寻找怪物的位置。

在那一瞬间，饮和看得很清楚，幽灵从楼后直奔哈尔而去，双手像两柄利刃朝哈尔刺去。倘若温璇没有第一时间冲手砍，绝对能结果怪物，而哈尔身上也势必会多两个血洞。

饮和没有责备哈尔的意思，蹲下来仔细看怪物的断肢。

冷血动物也难怪温感搜索不到，断肢肌肉收缩，仍在小幅度的活动。肌肉组织很奇怪，那种超人类的速度到底是怎么来的？

“它又来了！”温璇突然大喊。

三人再度警觉，围到一起。

破空之声，老远地从上方传来。

饮和推开二人，抬头只看一道黑影消失在楼顶。

轰得一声在刚才所在位置一根细长的钢管**路面。

“手都没了，它怎么动这东西的？”饮和疑惑道。

哈尔感到有性命之危，双手握住铁刃，神情紧张，浑身颤抖，说不出一句利落的话。

怪物的战斗和人类的切磋，根本不是一个层级。

一般的剑打斗，伸胳膊踢腿他都有天然的优势，从小到大没吃过亏，渐渐性格跋扈，谁都不放在眼里。

原以为不过是蟊贼悍匪，准备在温璇面前展露拳脚的，哪知道对方根本不是人类，搞不好小命就撂了。

未知的恐惧笼罩在心头，哈尔快要失去理智。

“你认真一点！”温璇大声道。

饮和简直让她操心不已，对上这样危险的怪物，他还优哉游哉地闲话。

“我根本看不到他！是不是有功能也没跟我讲啊，我怎么样也能跑快点。”饮和摸着身上的外骨骼战衣。

温璇眼中怒火正旺，不再同他讲话，将两柄刀牢牢攥在手里。

“嗡”得一声，又是一根钢管插来。

哈尔已经忘记了躲避，缩着脑袋。

自十多层高的楼上飞来的钢管，瞄准哈尔的天灵盖而来。如果命中，非得被串成串儿不可。

它是有智慧的怪物，专挑容易杀的针对。

饮和早就捕捉到危机的动向，将他拽到墙根。

推了推他的脑袋说道：“你振作点！”虽说讨厌他，可还没到想他死的地步呢。

哈尔抽了抽鼻子，抓紧了饮和的胳膊。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破空之声再度袭来，这次是数根钢管一起袭来，封锁了后退的路。

饮和拽着哈尔的衣领，在慌乱中多过两根，第三根对准他的手，他只得把哈尔推开。

刚推开哈尔，又一根瞄准他脑袋的钢筋追袭。

饮和眼看救不到他，温璇又以风般速度过来，踢飞了致命的一根钢筋。

“都进楼！”温璇指挥道。

现在怪物在楼顶，他们根本没办法有效进攻，站在空地上等于是靶子。

楼中的地板简单地用石头子铺满，踩在上面“咔嚓咔嚓”地响。

钢管仍然时不时地从墙外打进来。

不仅对面的大楼，身后的大楼也会从窗户中贯穿而来。

连厚实的砖块都能洞穿，可见怪物的力道多么惊人。

“没有手的怪物，难道是靠腿把钢管踢出来的？”饮和想弄清那幽灵的能力，否则根本不知道该怎么战胜他。

“难道你一直都没有注意到它吗？”温璇问。

“打从它现身第一次我看清了，后面我看它的时间加起来没有一秒钟，唰过去了，唰又过去了。”饮和边说着又躲开一根飞来的钢筋。

温璇摇了摇头道：“难道你还不觉得性命攸关吗？”

“当然，我觉得稍微不小心就会死！”饮和辩解道。

“泙桥哥哥说，你有潜能。”温璇倚在墙边，严肃地说道。

饮和觉得很好笑。

“一般我们没什么好称赞别人的话，就会说，你有潜能，你有天赋。客套话而已。”

可温璇似乎并没在开玩笑，白色的战甲护在耳朵边，提高感官的敏锐，走上楼梯正对面前的大楼。

“你伤口没上一点药，自然愈合，一天时间已经彻底恢复。因为你细胞活性异于常人，并不是天然的体质，而是后期的基因变更，也许跟你失去记忆有关。”

不知道为什么，温璇说出这番话要站在如此醒目的地方。饮和却很后怕，因为随时会有钢筋扎过来。

“你之前也没跟我讲啊，我以为挺正常的。”

“没讲，因为连泙桥哥哥也搞不懂，你的变异或许更超群。”

饮和感到有点乱，在大敌当前之际，温璇说得好像他多有能耐似的。

“你刚才问，我怎么能这么快的，那么现在我告诉你。”

白色的战甲像蚕丝般嵌入脖颈中，如果不是饮和的“誓约”反馈来的检测，根本看不见战甲的动向。

“嗡”一根碗口粗的钢管飞来。

进入窗口是，温璇陡然杏眼圆睁，左右迎上去，又跟着它退了几步，以柔劲接下迅猛的钢管，另一头仍陷入台阶半公分。然后她又铆足了劲将它原路扔了回去，没有命中怪物，只是打穿了对面楼顶的墙面。

当饮和想要极力调动自己的感官时，“誓约”也发生同样的变化，刺激身体各处感官变得敏锐。

如此，他能跟上怪物的速度，仅现身半秒钟，它的外形就彻底看清。

刚才看见通体枯木的样子，浑身凹痕的怪物，现在却是身后伸着无数的触手。那凹痕，原本是触手安放的地方。

那模样！

温璇自看见那怪物起，一直处于全身心作战的状态，因为那人形怪物，简直同蜂刺如出一辙！

“蜂刺吗？”饮和喊道。

温璇没有回答，她注视着楼顶的怪物。

同那庞然大物极为相似的人形怪物，曾残忍杀害父亲的巨兽，今夜的战斗不仅仅是维护秩序，替亡魂征讨，更是宣泄满腔仇恨。

“我们能不能上楼顶找它。”

对方总是站在高处丢飞行道具，拖下去也不是办法。

温璇则是摇了摇头，说道：“贸然爬楼，太危险了。”

“那难道一直躲着吗？”

“它之所以躲得远远的，是因为忌惮我，如果我和你们俩分开，它一定会现身。”

温璇迟疑了片刻说出想法，因为她担心饮和不能够保护好哈尔。

“嗯。”

“等会儿你们去对面，伺机而动。不能确保安全，不要轻举妄动，明白吗？”

饮和点了点头，当机立断，拉着哈尔跑进另一栋楼。

看似傲气的哈尔，这会儿完全泄气，手里的钢刀拿不住，随手扔掉。

“兄弟，你别尿裤子了吧！”饮和抖了抖他的胳膊。

“我——想回家。”哈尔惊悚地说道。

“你想没想过，就算你回家了，这怪物找上门，什么后果？”饮和面露凶相地问。

后果？怪物势如破竹，肆意地残杀，还能有什么后果。

哈尔蹲下捡起一块石头，紧紧握在手心。

“我，我没有办法啊。”

“你别说那丧气的话！交给我就行了！”

哈尔的高傲全然无踪，哭丧着脸，感动得几乎落泪。

一连十几根钢筋钢管从前后飞来，另一栋楼也开始飞来钢管，一间屋子不一会儿就千疮百孔。

望着外面满地的钢管，饮和突然意识到什么。

这家伙！拆楼啊！

两栋楼吱呀吱呀地晃动，开始朝中间倾倒，倘若被埋在中间，即便不死也等于是怪物的俘虏。

“快跑！”

地震坍塌之类的灾害可以躲在墙角，现在的情况根本不适用，因为有个虎视眈眈的怪物在等着他。

钢材骨架根本无法阻止墙体的倾倒，顷刻间大楼压了下来。

“快跑！”

根本来不及思考，他推着哈尔朝楼外狂奔，不小心把他腿撞在路灯杆上。

二人刚逃出楼外。

三栋大楼瞬间变成一片废墟，漫天尘埃。

附近的三五住户被惊天动地的声音吸引，站在远处朝这里看。

哈尔看见远处有人，推开饮和，跛着腿沿水泥小道跑进居民区。

“去吧去吧，真是个胆小鬼，赶紧跑远远地。”饮和抱起胳膊站在楼前嘲笑道。

看着他受惊逃跑的背影，饮和心想，根本没有一丁点战斗力的家伙，温璇带他在身边完全是累赘，不知道她怎么想的。

耳后传来破风声，是尖锐物体划破气浪的声音，有一个折断的钢筋被当做长枪飞了出来。

饮和早有预料，侧过脑袋轻松躲开，顺势转身看见烟尘中的黑影。

“糟了！”

哈尔一瘸一拐沿着墙边跑，前方他看见了平凡的人类，他们正用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眼光望着远处大楼崩塌。他才感触到原来平庸是件如此美好的事情，活着才有最完美的风景，往后一定谨言慎行，不做出头鸟，老老实实做人。什么都不奢求，只希望能活着。

断钢筋飞的方向直指哈尔，速度极快，即便他跑出五十多米仍无济于事。

“躲开！”饮和大叫。

一股凉意从哈尔胸前穿过，鱼儿出水，掠过时一缕血柱喷出。

尘埃中，刃光闪过，怪物瘦小的身躯缓缓倒下，温璇挺拔的身姿站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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