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凉城事变（下）今日两更

天下，乱世，春秋，战国

我不是夏国人，准确的来说，夏国是应该是我的敌人，我叫萧何，晋国绵阳人，虽然我是晋国人，但其实对于我自己的国家，我的记忆，却已经模糊了，我二十岁便从晋国离去，来到了夏国，如今，我已经四十三了，我在夏国待的时间，比我在晋国的时日还要长

他们让我进入凉城，不断的将凉城，以及夏国朝堂之上的情报传回去，我一直也是这样做的，可是，在十年前，我便再也没有收到过他们传递给我的消息和指令，那只经常会飞进我院中的鹰隼，也再没有看到过

我知道我是那些绵阳高官手中的棋子，只是，他们将我放在了棋局之中，却似乎是忘了我，开始的两年我很不习惯，因为我不知道我应该怎么做，我待在凉城的目的，又是什么，我并不想念我的故乡，我是个孤儿，在绵阳，也没有什么让我挂念的人，于是我便也只能就这样呆在这里，我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找我，也不知道，他们究竟还记不记得，在夏国的凉城，我，在这里

国与国之间，从来就不会有和解的余地，我是晋国人，但此刻，我却孤身一人，身处敌国，举目所望之处，无一同僚，也许我，应该做些什么

我在凉城的身份是一名商贾，因为商贾的身份能让我尽可能多的获取更多的情报，我与很多人接触，他们大多是一些夏国其余城池的商贾，和凉城的官员，商贾能让我了解夏国明面上的大致情况，与一些可以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而官员，可以让我尽可能的展开手脚，不受限制，银子，没有人会拒绝平白无故的银子，在晋国如此，在夏国亦如此

我的生意越做越大，和凉城的官员关系越来越亲密，他们把我当作一头肥羊，因为从我口袋拿银子过于容易，他们贪婪，不知节制，不知回报，但我乐得如此，他们像一群蛀虫，在腐蚀这个国家的根基，就像我自己的国家的那些官员一样，国与国之间真的好像，哪里都有这样的蛀虫，哪里都有吃不饱饭的难民，哪里都有无处可依如浮萍一般的女子

我做的生意的面很广，可以说是什么都做，因为我需要各个渠道的消息，我开酒馆，开青楼，开米铺，开当铺，开茶楼，我通过凉城的官员获得了购买盐铁的渠道，我高价收进盐，再便宜的卖给凉城的那些官员，这样，他们便可以从中牟利，我找了很多工匠，打造铁甲和武器，让负责军务的官员运往漠丘，这样，那些官员每年就可以得到大量的白银

他们用白银享乐，女人，奇巧，字画，那些我送出去的银子，最终都会回到我的手里，富有的人越来越富有，城里的平民百姓却依旧是那般，为了温饱而奔波劳苦，这座城，已经烂到了根，表面看上去，还是那般，可骨子里，已经是千疮百孔，我做的，到底对不对呢？

有人来找我了，那些人自称暗网，他们头戴着黑色的斗笠，身穿着黑色的夜行衣，看起来就和喜欢吃腐肉的乌鸦一样，他们警告我，让我停下手上盐铁的生意，不然我便会在某日死于家中，我假装惶恐的答应了他们，对于这些人，我是知道的，他们是夏国淬了毒的匕首，对内，亦对外，在每座城池之中都有，就像一张网，笼罩于夏国各城，他们离开后，我请城主，与负责盐铁之事的官员来家中做客，我告诉他们，盐铁的事败露了，暗网的人要杀我，而他们，也在劫难逃

那天晚上，城中驻扎的军士倾巢而出，之后我便再也没有看到过那些像乌鸦一般的黑衣人，听那些官员说，城主找了几个心腹，穿上了那身黑色的行头，呆在了那些人的据点里，消息照常传递，传递的，应该都是那些夏国高官想要听到的消息

我渐渐的分不清了，我有些分不清我到底是晋国人，还是夏国人，我在凉城的势力与财力已经远远的超出了我的预期，但是我却越来越迷茫，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我又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我开始喜欢去那些本来不会去的地方闲逛，我开始喜欢吃我本来不会去吃的东西，我开始认识，我本来不屑结交的人，我看到了那些为了一口剩饭而争抢的孩童，我看到了饿死在家旁的老人，我看到了被迫只能卖身的女人，我看到了为了一点点银子，便能去战场送死的年轻男人

这座城，建在地狱之上，或者说，对于许多人来说，这世间，处处是地狱

我和他们结交，我帮助他们，给他们食物，给他们工作，他们和那些手握权势的官员不一样，他们很知足，一点点怜悯与恩惠，便能让他们感激涕零，我动容了，不，或者说，我开始质疑了，我开始质疑自己的立场，我开始质疑自己的对错，我开始质疑战争的目的，那些位高权重的人站在高楼之上笑谈天下，而无权无势的百姓却在泥潭里苦苦挣扎，这便是，世道吗，我，又究竟应该做什么呢

我去找了城中的官员，我问他们，可不可开粮仓，设粥铺，因为城中因饥饿而饿死的难民实在太多，他们说不能，那些粮仓都是为了漠丘而囤积着的，嗯，不能，我去他妈的不能！这些粮都是我从夏国各处购得，而囤积于此，本来的漕粮早就被换成了银子，而被他们放入了口袋！

我很能隐忍，或者说，是喜怒不行于色，但那次，我却第一次表现出了我的愤怒，我拍着那张价值不菲的梨花木桌，我告诉他们，若是不放粮，我便停止盐铁的运营，他们应该是没想到我会这样愤怒，一时间都愣住了，但很快他们似乎是比我还要愤怒，指着我大声怒斥，说我忘了自己的身份，说我现在的地位他们只需动动嘴皮，便能全部剥离，可笑，当真可笑，他们不过是一群蛀虫，却说的如此义正严辞，仿佛我帮他们赚取银子是天经地义一般

我被关了起来，并不是地牢，而是软禁，他们对城中宣称我私自大量购买官盐，但我被关了没多久便又被放了出来，他们对我说，这次只是警告我，以后还是要如曾经一般，为他们谋取白银，我当时有些害怕，便答应了他们，后来有人告诉我，我被关消息放出来的时候，城主府前，跪了数千人，他们说，萧先生是好人，大人们一定是冤枉了萧先生，城主府的卫兵想将这些人赶跑，这些人，却如何也不肯离去，最后跪在前面的，死了十多人，他们跪了三天，我三天后，被放了出来

我依旧还是和原来一样，做着凉城大半的生意，收粮囤粮，帮城中的官员运营着盐铁之事，一切似乎都和原来一样，那些我曾经城中的难民，都叫我萧先生，他们觉得我是个好人，我，是个好人，吗？他们所憎恨的，让他们生活陷入窘迫的那些官员，是我助长了这些蛀虫，是我看着他们慢慢的，慢慢的，啃食着这座城池，可他们，可他们却感激我，他们觉得我帮助了他们，所以他们便愿意跪在城主府前，他们便愿意成为我而死？我不过是，做了一些我想做的事而已，也许我应该做些什么，不是为了我自己，也不是为了我的国家，只是单纯的为了那些贫苦的人

我开始私藏盐铁，我开始将运往漠丘的铁甲与武器，藏与我的府邸之中，我开始告诉那些人，我告诉他们，我想改变这凉城的世道，那些被利欲熏心的，压迫民众的官员，我想送他们，去阴曹地府

渐渐的，渐渐的，跟随我的人越来越多，他们大多都是食不饱腹的人，我什么都没做，只是给了他们一口能吃饱的饭，和一个希望

有一天，我得知发放战死军士的王云死了，而杀死他的，听闻是一个从漠丘回来的老兵，王云做的事情，我是知道的，他不缺银子，但他却喜欢银子，他把那些发放给战死沙场的军士的抚恤银两，都放入了自己的口袋，我不想让那个从漠丘回来的老兵死，因为那个老兵做的事情，我觉得对，我花了大笔的银子给看管地牢的官吏，第二天斩首之时，死的是另一个死囚，我去见他的时候，他问我为什么能这样，我笑了，我告诉他，在凉城，有钱能使鬼推磨

他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他替我训练那些吃不饱饭的百姓，教他们用剑，教他们总弓，教他们铁甲应该怎么穿戴，教他们令行禁止

我想过许多事情，凉城是漠丘的后院，却已经腐烂，早晚有一天，晋国的军事的铁蹄会踏破漠丘的城门，来到这座城池吧，我现在，到底在做些什么呢

我不喜欢秋天，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个预兆着死亡和凋零的季节，树木枯黄，飘飘落叶，凄凄凉风，但却也有好的事情，秋天是粮食丰收的时节，许多人，能吃饱一些时间的饭了

盐铁仍在不停运往凉城，粮食仍就不停的囤积着，那些蛀虫仍旧不停地啃食这座城池的根基，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不，不是应该，而是我要，做点什么，不为自己，不为国家，只是为了给那些在泥潭中挣扎的人，一缕希望

夏历昌平三年秋

凉城暴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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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章写的有点累……有种力不从心的感觉……如果明天没更的话～周二两更～给大大们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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