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意志

深夜中的军营被四处点燃的篝火照亮，大大小小的帐篷前竖立着两座火盆，火光整随着紧忙奔跑来往的士兵身影不停摇曳着。

“之后老身要去对士兵们做一下战前的宣言，来鼓舞一下士气。”

“嗯，那就拜托你了，沙丘隆特爷爷。”

涅莫西斯与沙丘隆特对视，眼神中稍显不安，沙丘隆特欣慰地慈祥一笑，就像看着自己已经长大的孩子一般，流露出欣慰的目光。

“如果是你父亲的话，也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但这有可能变成有勇无谋的一战，甚至有可能变成一场败仗……”

涅莫西斯无奈地低下头去，然而沙丘隆特却豪迈地笑出声来。

“老身只是一名领兵之将，老身可以感受凌驾于我等头顶的王拥有的志气与义气，不过至于是否能够将逆势变为顺势能够永远获得胜利，就要看一国之王的本领了。在杀敌的时候老身会全力以赴，同样率领我等的王也是一样的，对吧？”

受到沙丘隆特的鼓舞，涅莫西斯的眼神稍微变得坚定，对他点了点头，于是沙丘隆特便转过身离开了帐篷。

距离进军还有四个小时，这段期间需要进行整理装备，安抚士兵内心的重要工作，不过从震耳欲聋的阵阵咆哮声中便能清楚，沙丘隆特在这方面很有一套，丝毫用不到涅莫西斯担心。

之前排出过使者前往距离这里大约三公里之外的前线防卫阵地，通知奥利薇娅所率的前线部队做好对泰达瑞尔夜袭前的准备。

涅莫西斯走在军营之间，看着往返忙碌准备的士兵们，她的目的地是位于驻地一角的营帐，尼姆芙所在的地方。

即使目前距离出征的时间所剩无几，不过尼姆芙在这段期间之内从未出现接迎涅莫西斯的到来，虽然自己是以隐藏身份来到驻地的，但也不可能丝毫不走露风声才对，这也让涅莫西斯更加担心起尼姆芙的状况。

——之前也说过，尼姆芙从前线退回之后便一直在休息，难道是受伤了吗？

想到这里涅莫西斯便更加快了脚步。逐渐走向驻地的周边，所有的将士们都在沙丘隆特的号召之下去了驻地的中心做准备，驻地的四周只有几名零星的巡逻兵，显得有些冷清。

“难道是我的话让你想通了什么吗？”

突然一道男性粗鲁的轻蔑语气在身后响起，虽然没有察觉到他一直追随着自己，但涅莫西斯并没有感到丝毫畏惧与惊讶。

宾森——涅莫西斯转过身一脸严肃地瞪向那名男性。

“盟友之间用不到以那种表情打招呼吧？”

宾森被涅莫西斯的眼神所震慑，苦笑以尴尬的语气回答道。

“如今我们达成了共识，我也不认为菲丽可以撑下去多久，毕竟如此气派拥有千年历史的精灵古城也是一样啊。”

宾森的嘴角挂着一丝苦笑，稍稍抬起头仰望泰达瑞尔——那颗已经只剩下硕大枯枝的古树。

“不，人家认为还是有必要和你说清楚。”

涅莫西斯锐利且坚定的眼神让宾森的表情也随之变得严肃，但涅莫西斯一定要将自己的抉择告诉他才行，虽然菲丽与精灵们同样得到救援是皆大欢喜的结局，不过那并不现实，所以身为统治者的涅莫西斯必须在事情演变成悲剧之前，来和宾森说明一切。

她必须以特拉维斯的利益，以及兄弟国的命运为重。

“接下来可能发生十分残酷的战斗…”

“是啊…我清楚你要说什么，女人。”

宾森微闭双眼微笑着摇了摇头，涅莫西斯不禁因他的那份从容而傻了眼。

“一路上帮助了我那么多，我也应该十分感谢你，不过，你身为一国之王，必定要以国家的利益为重。如果单为了一个天真的小丫头让整场战斗溃败，所带来的损失更是无法估计吧？”

说着宾森便转过身一个人自顾自地走开了，他背着身子对涅莫西斯挥手道别。

“我来此的目的正是为了向你表达感谢，同时也是为了道别。”

等等！！——涅莫西斯不禁开口叫住了宾森，宾森的脚步停了下来。

如果宾森如此一走了之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涅莫西斯还是感到好奇，因为他不惜一切代价的所作所为，亦或可以说是自作自受吧。

“你是担心我如此一个人去战斗会因此丧命？哼……其实我也正好是这么想的。”

宾森耸了耸肩无奈的摊开单手叹了口气，但很快便将手**了裤兜中。

“那你坚持下去的理由是什么呢？”

涅莫西斯瞪大双眼看着宾森纤瘦的背影，然而那背影在火盆的火光照射之下在地面放大了将近一倍，就宛如一名巨人的身影，这时的宾森以一如既往平静且没有任何感**彩的语气回答。

“‘英雄’吧，没想到受人敬仰是如此沉重的负担，大概我就像是一只飞蛾，而菲丽的笑容在我看来便是夜晚的火光，所以这负担即使再怎么沉重，即使将终点定义为死亡，也是我对于自己的自我救赎吧。”

接着宾森补充了一句「理由就只有仅此而已」便向着驻地外的阑珊处扬长而去，留下涅莫西斯一人愣在原地直到他的身影消失。

——即使知道是一条毁灭之路吗？……

宾森强大的意志使涅莫西斯感到倾佩，虽然她无法切身处地得感受身为暗杀者的宾森所言的‘救赎’，但是她却能感到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与宾森十分相似。

——这场战争，便也是我的救赎吧？…

没错，那正是涅莫西斯内心中对精灵们的亏欠，以及对于曾带领特拉维斯走向灭亡命运的亏欠，她一步步坚持下去走到了今天，这一切不仅仅是为了继承父亲的遗志，也是为了通过补偿自己犯下的过错，来对自己的内心进行救赎。

——要是他还能活着，真希望有这样一名部下啊…

这是涅莫西斯看到宾森远去的背影所感到惋惜的原因，宾森虽然看起来十分冰冷，说话也不算太文明，不过坚定的意志以及精准的执行力如果用在特拉维斯的复兴中，一定起得到很大作用吧。

想着涅莫西斯叹了口气感到希望渺茫，同时继续向尼姆芙的营帐进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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