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贪欲

前后都是延伸到地平线的大海，艾瑞克站在甲板上，不禁发出感慨。

“都已经五天了……”

“少主，船长说以现在的情况还需要五天左右的时间才能到达。”吉姆说道，这几年一直跟随着艾瑞克的老侍卫，对艾瑞克的成长感受的最为深切。有时他能够从少主的眼中读出一些他的野心，但大多数时候，他都不知道少主在想些什么。

“从没出过海的人，对现在这种状况手足无措了吗？”旁边的副官讽刺道。

这是萨菲娅派来辅助艾瑞克的副官，是一名有着黑鲸家族特点的黑发女性，体型娇小，身材匀称。她身着军装，一双灰白色的眼睛看着自己，艾瑞克不禁头疼，说是辅助，不如说是监视自己在洁西达期间的行动。

“我只是想，黑鲸家族的船好慢啊，要十天的时间才能到达，我可没有多少个十天可以浪费。”

“这已经是最快的船了。”副官摇着头，仿佛是揭穿艾瑞克的无知一般提醒道。“真不知道像你这样没有耐心而且浅薄的人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步的。”

“你想知道吗？”艾瑞克微微一笑。

副官点了点头，她很想知道这个无名之辈一夜暴富的秘密

“不论是谁都可以做到，只要你用这里好好想过了。”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般来说大陆的商人去黄金之都要走哪些路呢？一是从罗尔歇境内西部三座边境城市出发，二是通过狭长的南部海岸峡谷。但是因为罗尔歇国内的动乱，最近商人们都更喜欢安全的南部峡谷吧，如果要从南部峡谷走的话，势必要在入口处的黄金小镇逗留，那里是有名的中立无法地带。而我正好帮了罗尔歇新王一个小忙，他给了我一支两千人的军队。我就带着他们来到了黄金小镇，镇压并收编了当地所有的地下帮派……”

“你是说……”

“没错，我是黄金小镇当前的实际管理者，我保护了进驻的商人不受抢劫的侵扰，同时只向他们索取全财产的百分之五作为回报。”

“你收编了地下帮派，用他们替你收钱吗？你这个抢劫犯，与那些地下帮派有什么区别。”

“区别？我建立了一个新的秩序，取代了原先混乱的状况。就在一个月以前的黄金小镇，一个商人还会因为只被征收三分之一的财产而窃喜，遇上讲道理的地痞真是太好了，至少没有将他身上的东西全部抢走。而现在，没有任何人会受到不公的待遇，所有人都交百分之五，黄金小镇还会因为个人财产的多寡派遣人员保护他们，也避免了不同帮派之间的抢夺，你还想跟我说区别吗？”

副官哑口无言。因为罗尔歇的动乱，黄金小镇几乎是所有去往黄金之都的商人必经的道路，眼前的这个男人，向每一个路过的商人都抽取百分之五的财产。也就是说，尽管人不在黄金之都，他也代表了全洛亚大陆在黄金之都流动资产的百分之五吗？

……

在圣堂总部，通往秘境监牢的路上，墙上挂着一幅画作。

因为它散发着奇异的气息，某人不禁停下了脚步。

画作中，云端的众天使簇拥着坐在宝石椅子上的光明神，所有人都是侧身正脸的形象，他看向光明神，画家将光明神描述成一个和蔼的老人。

因为这画作对他来说太过滑稽，他笑了起来。

“降临者大人。”迎面走来的两名力天使向他跪地行礼。

没错，这名站在画作前的少年，就是光明神的世界降临的神谕使者，就连权天使们也需要尊敬的存在。

因为他站在朝圣的画作前笑了起来，力天使们都觉得有些奇怪。

“啊，是你们。”他笑着打了声招呼。

“罗尔歇已经在我的掌握之中！”是时候北上，夺取莫瑞那了，他想着，首先要在莫瑞那找到一个立足点。

“说起来，你们之前交给我的名册里，有一名智天使，是从莫瑞那来的，我记得她的名字是？”

“菲斯媞大人，好像是葛雷薇娅家族的。”

“让她来见我，我想她一定很希望从那个监狱一样的禁书塔中逃出来的。”

两名力天使得到命令后便离开了。

“总觉得降临者大人很奇怪啊，你听到他刚才说的，罗尔歇在他的掌握之中吗？”

“罗尔歇的资源不属于圣堂而全归降临者，权天使大人们好像对此颇有微词啊。”

“这种话你可别给他人听到了，不然你我都完蛋了。”

……

望着力天使们远去的背影，降临者少年摇了摇头。

真相是残酷的，人们永远会陶醉于他人制造出的假想之中，也许对于凡人来说，不将这层光鲜亮丽的膜戳破才是最大的幸福吧。

他继续走着，来到了秘境监牢前，整个秘境监牢掩藏在树林中，就连入口都被树木根须缠绕，难以辨认。

但是他注意到周围藏着的五名力天使守卫，于是确定了监牢的大门位置。

这是世上仅有六人知道的秘密，圣堂的五名权天使，以及他本人。在这个监牢之下，关押着的，是这个世界仅有的存在，圣天使！

不知道打开了多少道门，不知道走过了多少条暗道与螺旋走廊，他终于来到了这里。

球形的室内十分昏暗，但是在天顶斜上方开了一个小小的暗洞，也只有在早上十点左右来，洞中透过的光，才能照到大厅的中央。

在那里，唯一被阳光恩赐的地方，有一名少女。

她全身只披着一块灰色的布，纤细的四肢、脖颈、腰身与肆意伸展的三对纯白羽翼都被金属铰链所束缚，其上有着繁复的圣文禁制，以防她使用一切光明神赐予的力量挣脱。

多么惹人怜爱的少女，她看不到东西，因为黑色的眼罩将她的双眼遮盖，既不让她看到外面的世界，也同样掩盖了她整个精致脸蛋上唯一的瑕疵——被挖去的双眼。长久没有梳理的白色长发如游蛇一般在地上爬行，与那眼罩一同增添了几分禁忌的味道。

“降临者大人，您又来看我了。”清脆的声音如同晨鸣的鸟儿。

“你竟然能知道是我。”此刻降临者的少年站在远离她数十米的地方。

“在这里很容易让人忘记时间呢，但是我的‘时钟’告诉我，近几十年以来，唯一一次来到这里的就只有您了，不同人的气味很容易记的。”

“那可真是荣幸至极，圣天使大人能够记得我的气味。”

他走到圣天使面前，在台阶上随意地坐了下来。

“他们不应该这样对你，你其实一点也不危险。”

“拥有强大力量的人，即使是平时轻易的一举一动都有可能会重伤他人，所以，把我锁在这里也是我的愿望。”

“你就一点都不想到外面的世界去看看吗？据我所知，在你被关禁闭的时间内，世界已经改变了许多啊。”

“我背负着巨大的罪业，无论多久都无法洗刷自己的污名，正因为时间对于我和他人来说有着不一样的意义，我才更加明白我是不会因为事情发生的久远而宽恕自己的罪恶。”

她将无法被杀死的自己关在这里，是为了救赎过去自己犯下的罪孽，然而从来没有人对她说人们早已经忘记了她的作为。那些权天使们惧怕她的力量，所以一直告诉她，人们还在不断诅咒着她，为了她犯下的恶行而声讨圣堂，这令她羞愧难当，并发誓再不离开这里。

不过即使对她说这些话，她也只会更加难过吧，当一个人真正觉得自己有罪的时候，无论多少人用言语宽容都是无用的。

“我带了点东西给你。”降临者笑着，从空间戒指中取出一个水晶壶，昏暗的阳光下壶中晃荡着着无色无味的液体。

因为圣天使无法行动，他打开了壶口用手托着喂给她喝。

“感谢您，我已经有数十年没有品尝到水的甘甜了。”

被永远囚禁在这暗无天日的监牢中，近乎不死不灭的操纵时间的生物，就连水的滋味都要忘却了。

“我还会拿其他东西来的，不过我不能经常来这里。”

“只有水喝我就很满足了。”尽管带着眼罩，她由衷的快乐却感染了降临者。

……

原本想问她，如何以弱小的人类之躯，能承受圣天使的力量重负。

“还是没有说出口啊。”

离开秘境监牢之后，降临者叹气。

天使阶级是光明神在它统治的其他世界所建立的秩序，代表使用光明神权能的大小，随着阶级的提升，与光明神的感应也会愈加强大，对于人类的身体来说并不是一件好事。

弱小的人类的身躯，无法承受光明神的力量，每一次晋升都是对于他们肉体与精神的两重摧残，他们逐渐变为非人类的存在。因为某位权天使想要晋升圣天使，就在大约十年前，某件不幸的事故发生了，从而对整个南方世界带来了地震般的影响，至今它的余波还未消散。

这次意外使圣堂失去了自己最强大的权天使，在之后的时间里凰神教成功地将自己的魔爪伸向了许多中部国家，而圣堂，是绝对不允许凰神教独霸大陆的。

“但这也为我制造了机会。”他想着，消失在了树林的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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