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霸王军阵（上）

天蒙蒙亮，有雾

一排人马缓缓走在山林，步子不急。为首的那员将不戴盔，却扎着头巾，脖子上挂着108颗佛珠。

“笮将军，翻过这个丘，就是旷野地了。”

身边的小将伸手向前一指，身下的战马打了声响鼻。

“好。”

笮融信马由缰，很是随意。小将见了，不免皱眉道：

“将军，我们放着秣陵的营寨不守，主动攻击孙策是不是有点……”

笮融不耐烦地凝眉斥道：

“你懂什么！？”

小将识趣地低下头，不说话了。

“袁术就还给了他一千旧部，这么点兵马能成什么大事？臭小子心急沉不住气，火急火燎地就过江了，简直是笑话！”

小将嘴上没说话，心里却嘀咕着：

可孙策一过江就拿下了牛渚营啊……

笮融撇撇嘴，仿佛听见了他的心声，不以为然：

“他拿下了牛渚营，得了些辎重就以为了不得了？哼！就算丹杨是精兵之地，他这么短的时间又能招上几个兵？小娃娃，玩泥巴……跟我比起来差远了哩！”

小将点点头，瞥了一眼他颈上挂着的佛珠。

他跟了笮融这么些年，知道这草莽的将也颇有些手腕。

当年投陶谦的时候，笮融聚众不过数百人，但他就凭和陶谦是同乡，都是丹杨人，就谋求到了徐州牧的信任。

陶谦心宽，命笮融监督广陵、下邳、彭城三郡的粮运。可笮融精得很，私下里挪用了公粮，可不是私吞谋利，而是拿去修佛寺。

那佛寺大，大到能容下三千余人。

到了浴佛节，就在乡里大设酒宴，用布匹铺路数十里，场面奢华至极！

说、钱花了多少？

不在乎！

瞧瞧，这就是笮将军的范儿。人家在乎的压根不是钱，是收买人心——

那老百姓们聚过来一口酒一口肉地吃下了肚，再进了寺里闻听佛法，上香受洗，这不就聚起了众、成了事了吗？要不是他手腕高明，今天哪来的这支军队啊？②

佩服啊，佩服。

搁谁谁不佩服呢？

这手腕，这伎俩，他孙策有吗？

低三下四、要死要活地，也就问袁公路要来了一千人马吧？

就凭这一千人马，他就想拿下江东？

蚍蜉撼树，简直是可笑！

“笮将军高明。”

“那是！”

笮融手握着朔，咧着嘴伸手比了比自己道：

“我早看出陶谦不行。曹孟德兵马一来我就跑路了，带着你们投奔了刘繇。你看现在徐州归那个什么刘备管，一看就知道成不了气候！怎么样，跟着我没错吧？”

小将重重点头，钦佩不已：

“笮将军英明！”

“嘿嘿！”

笮融高兴地伸手往前一指，兴奋地说道：

“刘刺史已经派樊将军前去攻击牛渚营了，到时候他拿了全功，我们还剩下什么？孙策撑死了就两千的兵力，都不够塞牙缝的，现在不主动出击，还他娘地等到什么时候！”

小将眼睛放光，崇拜地说道：

“大人说得对啊！”

“扬名立万，就在近日！弟兄们！今天咱们就砍了孙策的脑袋，回去好好风光风光！”

笮融高兴地举起朔，却没听见预期中的欢呼声。他疑惑地张望了一番，怎么这些兵的脸色都这么白呢？

“咕嘟……”

小将紧张地咽响了喉咙，指着丘下的旷野说道：

“将军你看……”

笮融不解地循指望去，用力地挤了挤眼睛。太阳渐渐升高，揭开了这薄薄的晨雾。笮融瞪大了眼睛，惊得下巴掉在了地上，急忙勒住了嘶鸣的战马——

旷野上，四千孙家兵军容齐整，严阵以待！

放眼望去，枪如林立，马似人齐！早已是恭候多时了！

甲光向日金鳞开，

今日始知伯符名。

孙策跨坐着红鬃烈焰马，望着特地出城前来送死的大军哈哈一笑。

笑罢，手中长枪攥紧，眼中俱是杀意！战马嘶鸣，怒目一瞪，只听一声大喝响彻丘谷，贯穿了两阵！

“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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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笮：做姓氏时念做ze，音同则

本意是竹索，竹篾，念做zuo，音同琢

②《三国志·吴书·刘繇传》：

笮融者，丹杨人。初聚众数百，往依徐州牧陶谦。谦使督广陵、彭城运漕，遂放纵擅杀，坐断三郡委输以自入。乃大起浮图祠，以铜为人，黄金涂身，衣以锦采，垂铜盘九重，下为重楼阁道，可容三千余人。悉课读佛经，令界内及旁郡人有好佛者听受道，复其他役以招致之，由此远近前后至者五千余人户。每浴佛，多设酒饭，布席于路，经数十里，民人来观及就食且万人，费以巨亿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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