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最熟悉的故事，最陌生的时代

“其实三国时期的各个道派很多，五斗米道，鬼道，符水道，黄老道，以及后来的金丹道。各干各的，花样繁多。”

“那黄老道，是啥意思啊？”

“就是以黄帝和老子的思想为教义的小团体。这件事吕思勉先生还研究过，他说……”

“学长，吕先生是谁啊？”

小桃子歪着脑袋，大眼睛blingbling地眨动。

“就是一个挺厉害的人，你不认识。”

“哦。”

“总而言之，就是秦始皇时期的方士就懂得骗人，拿着黄帝的名义行事。这玄学骗帝王有用，对小老百姓没用。平头百姓，敬畏读书人，尤其是他们读不懂的书。”

“对。” 莫尚川点了点头，冲着余无声竖起大拇指道：“哥老关，咱就佩服你。”

“呵呵，谢谢啊。”

余无声淡淡地一笑，接着说道：

“所以黄老道就先托黄帝之名，再借老子的书①。道德经五千言，搁在现代都没什么人能完全明白其释义，你说三国时期这些不识字的农民又能懂什么？”

“嘶……可他们不懂的话，又怎么聚众举事呢？”

“除了张角这个大贤良师之外，还有他手底下那一批地方领袖呢②，就像主教那样。他们在起义军中掌握着道德经的释义权，说什么就是什么。”

“哦……”

“你说这样的黄老道，和后来的天人合一，道法自然的道教能相提并论吗？”

“嘶…………”

莫尚川倒吸一口长气，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琢磨了一下，不由得感慨地看着学长说道：

“乖，你这么一说，我才稍稍有点明白。以前说起三国，就觉得是个很熟悉的故事。听你这么一分析，才忽然感到很陌生。不得不说，挺有意思的。”

“呼……zZZ……呼……zZZ”

小桃子因为完全不感兴趣，已经睡着了。

“对吧？其实我也有同感。”

余无声颇为感慨地望着蓝天白云，指着这片江东土地说道：

“我这儿一年，最大的感慨就是扬州刺史刘繇，人望是真的高。我以前都没怎么听说过这号人物，没想到他这么得民心。”

“哦，我知道他。”

莫尚川想了想，便有了印象：

“是个反派杂鱼啊，真三国无双里面出场过，两句台词的大众脸。”

“你瞧。” 余无声将手一比，看着他振振地挥臂感慨道：“我们以为只是个杂鱼的角色，在真实的历史上都是一方人杰。要不是碰上三国这么个时代，他肯定也是个青史留名的父母官啊。”

“嘶……他做什么了啊？怎么哥老关你，也这么推崇？”

“真不容易，真的。” 余无声说到兴起，便凝望着莫尚川的眼睛感慨道：“他之前当县长，太守想让自家亲戚走后门，他没答应就辞职了。后来他在济南，顶头上司贪污违法，背景很大，结果愣是被他举报罢官了。③”

“这么厉害？”

“和平年代能这么有气节就很贵了。你想想，汉末这环境，他还能做到刚正不阿。这刘繇得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啊？”

“乖乖……”

莫尚川一脸错愕，半晌说不出话。他啧啧摇头感慨了半天，小声地嘟囔道：

“这要是在别的朝代，这人岂不是得和海瑞包拯齐名，做清官中的清官呐？”

“唉。”

余无声无奈地一笑，望着天边的悠悠白云说道：

“可惜，没有故事愿意在乎这么个配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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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就因黄帝而牵及老子，把老子的书来使人诵习了。反正是当他咒语念，管什么意义合不合，念的人懂不懂呢？——《三国史话 04》吕思勉

②：分为三十六部，称作“方”，各部任命了领导干部，以加强管理行动便于行动。——《刘备不是传说》 32页

③：时郡守以贵戚托之，遂弃官去。州辟部济南，济南相中常侍子，贪秽不循，繇奏免之。——《三国志 刘繇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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