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丹徒

“早些年，扬州①刺史陈温为袁术所杀，朝廷命刘正礼赴任。刘繇不敢上任，全因惧怕汝南的袁术。扬州的治所就在汝南寿春，却被袁术占着。刘正礼没有办法，只好把治所迁到了曲阿。②”

“愚侄知道，就在丹徒县南。”

“你知道个鬼。”

周尚气愤地一甩长袖，瞪着周瑜训道：

“丹杨乃是江东的甲胄，西拒袁术的前沿。早年间丹杨太守正是他孙策的舅父吴景，是袁术的部下。刘繇虽然赶走了他，可对丹杨的布控却迟迟放不下心，这才把丹杨郡的治所迁来了丹徒。就在曲阿之北，不足百里之地！③”

“正是。”

“你还听不明白吗！”

周尚发起火来，怒声喝道：

“往南百里就是刘繇的本营！你却胆大包天，跑到我这里来说客！？你怎么就不想一想，万一要是有人知道你和孙策已是同袍，你的性命可就……！”

“大丈夫，为家国计，死不足惜。”

周瑜镇定自若，朗声而答，不卑不亢。

周尚气得一跺脚，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侄儿啊，侄儿……你糊涂啊！”

“伯符身为一军之帅，仍能亲临前线、舍死忘生。主帅尚且如此，我等又怎敢怠慢？叔父，伯符愿与众将士同进退共死生，足见他是个有大志的人！”

“这天底下有【大志】的人难道还不够吗！？”

“叔父！且听我一言！”

周公瑾腾地一声离席起身，慷慨激昂地和盘托出道：

“丹徒就在刘繇后翼！两地相距不过百里！伯符若是一路攻至曲阿，期间不知多少辛苦。但若叔父起兵后击其部，则大事……”

“你……果然是来让我反水的。”

周太守失望地摇了摇头

长叹了一口气。

“叔父！”

“公瑾，你不明白。”

周尚神色落寞地望向了庭外的长空，不觉间、隐隐已有暮色。他捻着胡须，出神地望着远方感慨道：“刘正礼素有公正廉洁之名，对我也有知遇之恩。他来扬州不过一年，却能顺民心，肃官吏，安一方水土，是治世之臣。”

太守说着，突然伸手举起了茶碗，

啪——！！

掷在地上摔得粉碎！

“叔父……！？”

周尚神情严肃地指着那一地瓷粉，激动不已地斥道：

“大汉江山，已是风雨飘摇，土崩瓦解！！如今好不容易有刘正礼这般刚正不阿的有德之人来缝补，他孙策却要来添一把火！？你跟着他建功立业，又能有什么光彩？难不成还要为虎谋皮，把这江东天下交给他的主子袁术！？”

“叔父。”

周瑜微微蹙眉，抬眼对视，用眼神说话。

周尚正不解时，恰听侄儿故作深沉道：

“伯符，是有大志的人。”

“…………”

庭外，一只苍鹰厉鸣而过，直冲破九霄云层，扶摇而上。

抬眼望去，唯见斜阳脉脉，晚霞昭昭。

一阵江风自远处徐徐吹来，悄悄地把一丝凉意送入府中。

周家叔侄默然对视，相顾无言。

已经没有再说下去的必要了。

“既然如此……”

周尚点了点头，闭上眼睛长叹一声道：“你走吧。”

“叔父……”

“我倒要见识一下，他孙伯符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践行大志……你走吧，侄儿。今天就当我们没见过。”

周瑜会意，俯身拜谢。

“谢叔父不杀之恩。”

礼毕，拂袖离府，直投孙策而去。

太守默然，悠悠长叹。

府外

夕阳，已落西山。

———分——割——线———

①扬州：汉代有州、郡、县，三级地方单位。州并不是行政级别，而是监察级别，覆盖很多郡国。扬州就是覆盖了今天江苏、安徽、浙江、乃至福建等多个省份的这么一个很大的地域概念。

这个扬州，和今天的江苏省扬州市的概念是截然不同的。

今天的扬州市，在三国时期是广陵县。

而今天的扬州市仍就有一个市区，叫做广陵区。

②时衰术在淮南，繇畏惮，不敢之州。欲南渡江，吴景，孙贲迎置曲阿。——《三国志 刘繇传》

③这段是小说杜撰的，不是史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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