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寄托的意识和传递的使命

夜晚的东京都失去了电力供应，在黑暗笼罩的城市中两辆悍马越野车在高架公路上飞速疾驰着。失去了监控系统的联盟军只能通过人力追踪逃亡的这两辆车，但仍然有几辆悍马越野车紧紧跟着他们。

“5点钟方向100米处，敌人悍马接近中！”莉莉丝看着倒车镜喊道：“希令队长（暂定）！他们的速度比我们快！”

“陈简博士！”希令紧张地在继续为陈简进行伤口处理，但最让希令恐慌的是，击中陈简的子弹竟然是空尖弹！子弹虽然贯穿了陈简的身体，但碎裂的弹片却让陈简的伤口极为恐怖而血腥。如果不能立刻进行手术的话，陈简就无法脱离生命危险！

但是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允许希令进行手术，越野车在疾速行驶时过于颠簸，同时还遭到了敌人的追击，这样十万火急的情况下希令只能进行着最基础的止血处理，但这仅仅只能起到……拖延时间的作用。

“敌人接近了！希令，我们要怎么办？！”鸭滑对希令喊道。

“别喊我！我现在正在为陈简处理伤口，你们自己想办法，阻止敌人靠近我们！”希令拼命地大喊道。

“希令队长（暂定）说的对！”罗宾紧张地开着车说到：“不要打扰希令，我们必须要立刻把敌人甩掉！用你们的一切办法让敌人停车！”

希令现在十分恐慌，陈简的伤口仍然在流血，不进行缝合伤口的话绷带根本无法起到止血的效果。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陈简说不定根本活不到他们离开东京都。

但希令还是拼命地想尽一切办法去止血，徒劳地尝试着所有的手段。

队员们都将将突击步枪伸出了车窗对敌人进行还击；鸭滑打开了车顶盖，用车顶上搭载的重机枪对敌人的车辆进行扫射；南卡用XM39榴弹发射器对后方追击的敌人进行火力覆盖；西子卡洛夫用RPG46火箭筒向敌人发射了出去……

枪声、爆炸声和队员们的呐喊声，此时希令全都听不见了。希令现在整个大脑全都专注于陈简的伤口上，能听见的声音也只有陈简越来越微弱的呼吸声。陈简原本灰白色的囚服，现在已经被他流出的鲜血染红了一大半。

“陈简，坚持住！”希令对陈简大声喊着，双手按住了陈简伤口——希令已经尝试过了所有的方法，但还是无法阻止流血。即使希令用最后的绷带来按住了陈简的伤口，但鲜血还是透过绷带和希令机械的手掌向外溢了出来：“陈简博士！陈简博士，不要！怎么办，怎么办……陈简博士！！”

纵使队员们的呼喊声和枪声再大，纵使越野车在敌人的火力压制和轰炸之下再颠簸，希令现在也只想着一件事，她用力按住陈简的伤口，心急如焚但却又欲哭无泪。虽然陈简只是自己第一次见面的人，虽然曾经陈简是自己最大的敌人，但此时希令却发自内心地不想让陈简死去。

因为希令看到了陈简新的理想，因为希令看到了陈简真挚的忏悔，因为希令体会到了陈简背负着全人类的罪恶与仇恨，因为希令了解到了陈简面对新世界而具有的前进的勇气。因此希令对陈简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尊敬，对一个时代的开拓者的尊敬。

“陈简博士！！”希令现在能做到的，只有呼喊他的名字：“陈简博士！！”除此之外，希令什么也做不到：“我已经……不想再失去任何人了！陈简，陈简博士，不要……”

希令机械的手被抓住了。

是陈简的手。陈简微睁着眼睛，面色苍白的脸庞上，陈简挤出了一个笑容：“可以了，希令。可以了，放手吧……”

“但是……但是，陈简……陈简博士……”希令看着陈简惨淡的微笑，心中更加被刺痛了。为什么这样一个本来只是为了全人类的幸福而献出一生的人，会遭受到现在所有人的仇恨！虽然我们不愿意接受理想乡，但陈简想要实现理想乡的愿望，是不由得否定的！

这太让人悲伤了，陈简作为一个开拓者，不应该就是这样的结局……

“希令……不用难过了，这也是……我应得的结果……”

“不……不应该，不应该是这样！”

“我欺骗了所有人，背叛了所有人……不仅背叛了旧人类，也欺骗了新人类……我，也许是人类历史上，最大的骗子了吧……所以，这样的我……会被惩罚，我也早已做好觉悟了……”陈简几乎光是说话，就已经耗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陈简博士……陈简博士……”希令的胸口仿佛在膨胀一样感到痛苦。

“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别动队，和旧人类可以取得……战争的胜利。”陈简缓慢地将手伸入了自己的胸膛，用颤抖的手，从囚服内拿出了一把钥匙。这把钥匙连接着一条绳子，挂在陈简的脖子上。希令立刻知道，这是什么钥匙了。

“没错。这是，打开‘终端机’保险的钥匙之一。”陈简举起了颤抖的手：“拿上吧。用它，去结束这一切……”

希令立刻用手接下了陈简的钥匙：“是的，我拿到了。我拿到了，陈简博士！”希令的泪腺终于还是决堤了：“我们一定会取得胜利的！我们一定会让人类回到原来的世界的！”

“谢谢。”陈简博士闭上了眼睛：“谢谢……”

陈简的心脏，停止了跳动。

……

“希令！”队员们的呼喊声，再次传入了希令的耳朵：“希令队长（暂定）！我们快要被敌人包围了，敌人还在持续增援中！”

希令紧紧握住了手中的钥匙。

“希令队长（暂定）！”周围的一切声音和景象，全都逐渐回到了希令的感知中了。

希令将陈简的钥匙放入了收纳包中。

此时希令的心中，已经再无任何迷惘了。希令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决心和动力。

“所有人，我们现在要甩掉敌人的追击！”希令用无线电对所有的队员说道：“我们必须要阻止敌人继续呼叫增援，所有我们必须要一次性解决掉全部的敌人！”

“我明白了，希令队长（暂定）！”鸭滑站在车顶盖上，操控着车载机枪对希令说道：“但是我们要怎么办？！”

此时已经有数辆联盟军的悍马和吉普车紧跟在了他们的后方，正在对他们进行不休的攻击。

希令从弹匣包中，取出了卡兰斯蒂纳留给自己的起爆遥控器，希令的内心再次被刺痛了。但希令抓紧了起爆器，决定继续前进下去。

所有人的牺牲，一定都是有价值的。

……

这是一次赌博。

希令让别动队的所有人，即使是耗尽弹药也要坚持到他们抵达中野区的“中野立交”，如果卡兰斯蒂纳所说的炸弹可以使用的话，那他们就能在“中野立交”上甩掉全部的追击部队。

“我们就快到了，希令队长（暂定）！”罗宾已经将车速尽可能地飙升到了最高，此刻正以每小时233公里的速度疾驰在高架公路上。前方在东京都内规模仅次于“中央立交”的第二大立交桥出现在了视野之中。

中野立交，作为东京都重要的交通中枢，成为连接城北、城西、城南和都心区的必经之路。如果联盟军想要堵截住他们的话，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在这里设立路障。

“希令队长（暂定）！我们的弹药就快要耗尽了，敌人的增援已经达到了数十辆！”凯尔希对希令喊道：“前方在中野立交上出现了敌人的路障，我们已经被前后夹击了！”

果然是这样！只要他们能成功冲破路障，那就可以解决剩下的问题了。

“继续按照计划前进！”希令将RPG46从后备箱中拿起来，扛在肩上后取下了插在火箭弹弹头上的保险栓：“把你们的火箭弹全都发射出去！能炸多少炸多少！”

第五小队的越野车行驶在新宿区到杉并区的高架公路上，在立交桥上需要通过中间的道路。敌人的路障十分紧密，不仅摆放了三脚架，配备了布莱德雷克和史崔克装甲车。

希令与二号车上的雅克将RPG46对准了路障最薄弱的地方发射出去，先后连续发射了6枚火箭弹。6次对路障的轰炸，成功地将路障之间撕裂出了一道缺口，剩下的就是躲避路障的射击了。

“罗宾，乔尔，准备机动规避！”

“真是乱来啊，对方的史崔克上可是有20毫米机炮呢！”罗宾抓紧了方向盘，快速变档之后让越野车在路面上左右以S型路线划行起来。

敌人路障上立刻对他们发射了密集的弹幕，大口径子弹的撞击声让每个人都紧绷住了神经。

子弹穿透了防弹玻璃，射入了车内。队员们立刻压低了身体，金黄色的曳光弹在头顶上呼啸着扫射了过去。

后方敌人的追击部队由于太过密集，根本无法做出躲避动作，全部被自己人的弹幕击中，顿时一片侧翻和爆炸在追击部队中如潮水一般蔓延开了。

敌人的路障看到追击部队被自己的火力摧毁了大量单位，于是全部停火了。罗宾和乔尔抓住了这个机会，立刻挂挡加速瞄准了路障的缺口，冲了过去。

“就是现在，希令队长（暂定）！”罗宾对希令喊道。

希令按下了炸弹的起爆遥控器。

以中野立交的中心为起始，剧烈的爆炸被触发了。紧接着，如同石头落入水面荡起的涟漪一样，连锁的爆炸从中野立交的中心向四周蔓延了起来。

密集而剧烈的爆炸将高架公路的支柱一根接着一根炸毁了，失去了承重的立交桥如同雪崩一样坍塌了下来。路面就像是决堤的洪水一样，在爆炸的火焰中向地面坍塌了。

几乎全部的追击部队连同路障一起，在这大规模的坍塌中，随着立交桥的碎块和残骸跌落了下去，埋葬在了东京都的深渊中。崩塌的立交桥砸在了地面上，在一整片街区内腾起了高达数百米的烟尘。

……

中野立交的坍塌，彻底粉碎了联盟军的追击。在失去了监视网的情况下，联盟军想要再确定他们的位置，已经如同大海捞针一般了。

别动队乘坐的悍马越野车的玻璃全部被打碎了，车体上也已经是遍体鳞伤。两辆越野车最终驶出了黑暗的东京都，进入了本州岛的广袤土地上。

离开了东京都的大都会后，开始出现了山林。

第五小队准备绕过多摩地区密集的城市群，从人口密度相对更低的埼玉县前往山梨县。

山梨县北部的山区中有东京支部为了预防紧急情况而建立的安全屋。安全屋不仅储存了紧急物资外，还能充当临时通讯站使用。

日本州为了保护生态环境，在战争之后城市的发展局限在了当时最大的都市范围内，因此日本州境内的自然保护区内几乎没有受到城市发展的影响。也有这样的原因，日本着重发展国内的重大城市，东京都也因此成为了地球的一线城市。

因此脱离了东京都之后，钢铁山脉的景象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70年前的常规城市和乡镇。疏松的监控和稀疏的人口，让第五小队可以安全通过，特别是在进入了山区之后就更加安全。

“第五小队呼叫第一小队！卡兰斯蒂纳，你能听到吗？”希令在一路上不断地在对第一小队呼叫，但传来的只有无线电的静默声。

并且东京支部与他们的无线电联络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中断了。第五小队无法再联系到东京支部，不管希令如何呼叫东京支部，都没有任何人回应。

为了隐蔽，越野车没有打开车灯，就这样在黑暗的山谷中行进着。

希令看着被黑暗笼罩的连绵的山脉，产生了一种错觉。在这荒无人烟的山区中，仿佛整个地球上只剩下了他们这一个小队在与乌托邦的社会对抗着。

孤立无援的感觉充斥了起来，希令甚至看着这样宁静而美丽的山峦，好像反乌托邦战争就像是一场梦一样，现在眼前的这个世界仍然是自己熟悉的那个世界。

但现在仍然躺在车内的，陈简博士的尸体残酷地击破了希令的幻想。陈简博士、卡兰斯蒂纳、吉尔吉斯、埃德蒙、沙赫……全部，全部都……

萨米尔，你什么时候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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