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蒙蔽的双眼

整个舰桥被死一般的寂静笼罩着，所有人都在屏住呼吸，观察着密封玻璃外的景象。

无线电内一片静默，仿佛整个宇宙中的电磁波都消失了一般，只有舰桥中收集电磁波的终端在独自工作着。

密封玻璃的屏幕上的计划图，除了不断变化的敌军舰队各项参数以外，没有丝毫变化。

拉米尔将军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远程控制单位，我已经下达了最终打击指令，请立即执行，重复，请立即执行！”

无线电内仍然是一片静默。

“怎么回事？！”哈萨尔愤怒地问道。

“不太好……联络员，尝试联络指挥部！”拉米尔现在的脸色很难看。

“……无法联络指挥部！我们无法发出无线电信号！”联络员的语气十分紧张：“我们断开了全部的对外电磁波链接！”

“舰队中所有战舰全部失联了！”另一个联络员说道：“所有已经放出的歼击机也全部与航天管理中心断开了联系！”

“该死的地球人！我们的无线电**扰了！”哈萨尔气急败坏地猛地一跺脚说。

“立刻执行电子展失败备案，所有战舰转为灯语传递信息！”拉米尔没有慌张，显然电子战失败早就在预料之中：“给所有战舰发出灯语，内容为继续保持撤退，速度不得超过每小时3700千米！”

“明白，正在发出灯语。”

卡诺亚尔号的上下和左舷、右舷一共四台大功率照明灯发出了长短不一的红色闪光，将指令传达给了舰队的每一艘战舰。

几乎是同一时间，透过密封玻璃可以看到目所能及之处的战舰，都用红色的照明灯给予了回应的灯语，内容基本上都是：“收到指令。”

“你们可真有一套啊，2080年了还用灯语，哈哈！”哈萨尔开玩笑说道。

“你还笑！敌军舰队已经进入打击轨道了，看到计划图了没有！”冲田海狸狂怒地边喊边用手猛敲舰长的扶手椅：“现在不仅是我们的无线电**扰了，就连JFCC和远程控制单位也**扰了！所以我们根本不可能向特攻卫星发送启动打击的指令！！”海狸说完，脸色瞬间阴暗下来：“完了，都完了。失去了特攻卫星还打个屁啊，重锤计划失败了……”

“你个蠢货！！”哈萨尔狂吼着揪住了海狸的衣领，把他拽到自己面前，死死盯着海狸的眼睛：“单单是出了这点小问题就断言作战失败了！？现在我们放弃作战就是把木星辖区拱手相让给地球佬！”

“还能怎么办！！”海狸用力撕扯哈萨尔的手臂，但哈萨尔仍然死死抓住海狸的领子不放：“就凭木星联邦现在这破烂不堪的舰队，怎么可能战胜地球人那五倍于我们的兵力！”

“那要我们别动队干什么！我们战隼特别行动队是为什么才诞生的！”哈萨尔和海狸几乎要扭打起来。

“你疯了吗？！特别行动队再怎么特别，在几百艘宇宙战舰面前能做什么？做炮灰吗！”

“你再说一遍！！！”

卡兰斯蒂纳看不下去了：“你们给我……”

突然冲田海狸的移动终端响起了接收信息的声音，撕扯的两人立刻僵住了，所有人都被那一声提示音吸引了注意力。紧接着哈萨尔、卡兰斯蒂纳、萨米尔和沙赫的终端都响了。

哈萨尔和海狸立刻推开对方，掏出自己的手机开始查看。

萨米尔也打开手机，发现全都是自己小队的队员们给自己的通讯信。

衣阿华：“加藤君你可以收到吗？无线电好像全部失效了，我们该怎么办？（慌张.jpg）”

雅克·32：“我为什么会给你发送通讯信？因为我觉得你会收到（笑）。”

罗宾：“电子战失败JFCC一定预料到了，别紧张，等进一步指示。”

……

希令：“无线电是不是被屏蔽了？看来我们想得没错。如果你收到这条通讯信，意味着下面将发生的事情，会在预料之中。”

很快，海狸印证了希令的话：“我收到了boss从基地发来的指令，要求我们带着拉米尔在3分钟之内前往卡诺耶尔号的远程报告室。”

“队长的通讯信？为什么基地发出的电磁波没有**扰？”哈萨尔对海狸问。

“不知道，我们必须立刻前往报告室，队长会解释清楚的。”

五人带着将军很快来到位于航母后方的报告室，这是一个不大的房间，里面只有几台电脑和桌椅。

所有人进入报告室后，海狸的终端再次收到了通讯信：“打开电脑，将手机与电脑连接。”

海狸将一台电脑启动后，用USB接口连接了自己的终端。

电脑屏幕上立刻出现了队长的影像，队长此时站在基地的作战指挥室中，可以透过指挥室巨大的玻璃看到木星联邦的最终舰队，在一片蓝光之海的前方闪动着星辰一般的光芒。

“我想你一定有很多疑问，拉米尔上将。”没有任何套话，队长直接进入了主题：“为什么我可以连接到这台电脑，为什么别动队的小队长们可以与队员们保持联络，因为只有别动队的专用无线电频段没有**扰，而其他和木星联邦军方有关的全部无线电频段全部失效。但为什么只有别动队的频段保持正常这一点我不知道。”

“所以现在就连远程控制单位也无法继续执行作战计划，那你让我们来这里是要干什么？”拉米尔铁着脸说。

“还记得你和总参谋长在木卫七第二办事处的会议吗？那两个知识分子，普及恩·爱德华和瑞克·加德士，他们提到过未完工的手动操作系统。”

“你是什么意思？”

“现在木星联邦正规军的所有人已经成为了瞎子，而目前唯一一个能为木星联邦效力的武装组织是谁？F.B.S.O.T，我想要让我的队员们，继续执行重锤计划。”

“你难道……不行，那太疯狂了，而且截止至最终舰队出击之前，我们都没有得到关于特攻卫星手动操作系统的完成度，很可能……”

“我们没有选择了，拉米尔将军。如果我们放弃了作战计划，将会面临什么结果？”

“……”拉米尔的脸色差到了极点，陷入了沉默。

“你们在说什么？什么手动操作系统？”冲田海狸不明所以地问道。

“别动队队长想让目前唯一无线电没有**扰的你们，继续执行计划。”拉米尔用低沉的声音说出了队长的意图。

“我知道，但具体要怎么做？”

“让你们去搭载重聚变卫星推进发动机的卫星上，使用手动操作系统进行最终打击。”

“……队长，你是这个意思吗？”海狸呆滞地转过头，面向站在电脑屏幕中的队长问道。

“是的。这是最后的办法。”

海狸的呼吸幅度越来越大，最后用恐惧和愤怒的眼神看着队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让我们在特攻卫星上操作特攻卫星进行特别攻击？这和让我们开零式战斗机撞击太平洋舰队有什么区别？！”

“区别就在于你们开的是零式而不是樱花。”队长说出这句话时的语气显得很平稳：“而且你们的驾驶舱是可以打开的，并且每个人都有降落伞。”

（PS：樱花指樱花特攻机，不同于零式，这是专门为自杀式攻击设计的人力操控炸弹，没有座舱弹射装置，启动后驾驶员无法逃生。）

“不要跟我说比喻，直接说怎么做。”

“在即将撞击目标时，你们可以利用突击艇脱离特攻卫星。”

……

“理论上确实可行。”卡兰斯蒂纳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即使手动操作系统没有自动模式，我们也可以利用惯性让特攻卫星继续前进，撞击在之前我们就能脱离卫星。”

海狸狠下心来，抬起头郑重地对队长说：“虽然很不情愿，但这确实是最后的办法了。队长，请下达出击指令吧，我们会完成任务的！”

哈萨尔看着此时的海狸微笑了起来。

“其他小队长，都没有意见吗？”队长看向剩下的三个小队长说。

“我没有意见。”卡兰斯蒂纳说。

“愿神明保佑我们作战成功。”沙赫用沙哑的声音说。

“让我们将作战计划执行到最后一刻吧，队长先生。”萨米尔最后回答道。

“那么我现在下达作战指令。”队长站直了说：“F.B.S.O.T，此刻全部行动队员，接管太空军的重锤计划。所有小队前往五颗装有重聚变发动机的特攻卫星，手动操作卫星进行特别攻击，在撞击目标之前脱离卫星并撤离。以上！”

在听完萨米尔讲述了作战计划后，第五小队的所有人都笼罩在了一层厚厚的阴云之中。所有人都沉默着，看着地面不说话。

“害怕吗。”萨米尔站在大家面前：“我也很害怕，在听到这项作战计划后，我觉得这几乎是一次自杀式的行动。但我们可以在这里退缩吗？我们可以选择放弃，选择停滞不前吗？如果作战失败了，等待我们的会是什么结局知道吗！”

鸭华把KR35拄在地上，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地面。凯尔希把头转到别处，不知道在看哪里。罗宾看着萨米尔，忧虑的眼睛被隔在一层阴霾之后。

所有人都知道失败的结局是什么。

“还记得我们为什么要去绿洲，去木卫七，去风雪市吗？为什么我们要将希令送进乌托邦最黑暗的中心？为什么我们此时此刻在这里，为什么那三十一万三千零四十七人要葬送在地球人的炮火之下！”

313047人，这些木星联邦太空军的军人没能等到2079年的圣诞节。这个数字让萨米尔第一次知道宇宙战争的恐怖，在他的大脑中留下了深刻的烙印。

大多数队员都看向了萨米尔，但眼睛中还是散发着恐惧和焦虑。

“我们从入队到现在快一年，这一年中我们时时刻刻都在为重锤计划而努力着。大家都很努力，都让我看到了你们反抗思维改造的信念！我相信这样的信念，这样强烈地不愿思维受到束缚的欲望，这样真挚的希望战争能够结束的祈愿，可以让我们继续前进。不要停下来，让我们给所有为重锤计划而牺牲的人们一个归宿，让我们团结起来，终结这一切矛盾的战争和扭曲的历史！就是现在，就是此时此刻，我们要用我们的行动，给这场关乎全人类的战争，写下最后的句号！”

“大家，站起来！我们要让地球人知道我们的厉害！”鸭华突然站起来，举起KR35喊道。

“第五小队，是终结一切的时候了，让我们送他们下地狱吧！”南卡也站起来，拉开KR35的枪栓说。

“萨米尔队长，带我们完成这最后的战斗吧！”

“第五小队万岁！思维自由万岁！”

“哦哦哦！！”

队员们呼喊起来，萨米尔欣慰地看到，所有人的眼中都传达出一句话：终结战争。

十艘迅猛龙级突击艇，搭载着全部武装，承载着F.B.S.O.T的全部行动队员，按着顺序驶入了起飞跑道。它们排成一条直线，正在进入最后的起飞位置。

刻画着战隼特别行动队队徽的黑色突击艇，在跑道两边的卡诺耶尔号的船员们的注视下，缓缓地向前移动着。

透过突击艇的舷窗，能看到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睛——在目送最后希望踏上战场的凝重的眼神之中，透露着最真挚的祈愿和祝福。

拉米尔将军也在人群之中，最前方的4号突击艇快移动到自己面前时，拉米尔将军作为一名军人，向别动队敬礼。

将军的举动，迅速感染了周围的船员，以将军为中心，船员们陆续向突击艇的阵列举起自己右手，将手掌的指尖指向自己的太阳穴。普通船员的制服、歼击机驾驶员的飞行服、地勤员和医疗兵的作训服、高级军官的正装等等，各种衣服摩擦声，如潮水一般在机库中弥散开了。

突击艇的引擎功率激增，强劲的加速将第一艘突击艇推出了起飞位置，推向机库敞开的舱门。

紧接着第二艘、第三艘、第四搜……

随着前方的突击艇加速喷射出了机库，莉莉丝将自己的手放在了加速杆上。莉莉丝的手在颤抖。

“第一次在出击的时候，有这么多人目送我们呢。”

“没关系的，莉莉丝，就像以往一样。”帕尔诺微笑了起来，将自己的手放在了莉莉丝握住加速杆的手上：“我们会结束一切的，并一起回到基地，那个连接彼此的家。”随即松开了手。

“让我们前进下去。”莉莉丝也笑起来，看向前方的机库舱门：“14号突击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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