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丁酉之战 （甲）

白雪已经覆盖住了整片森林，树上的积雪也时常被突如其来的气波吹落。

一个头顶毡帽，长着稍有些机灵的十七岁少年爬上峭壁大树的树梢，向远眺望。“不好了！王铁，赵钢，你们俩快去帮小马哥突围！”

在大树下，另一名四方脸，很是健硕的年轻人扛起了干草叉，说道：“小猴！你可看准了再说话。”他身旁的一名穿着厚棉袄的年轻人拍拍前者的肩膀，说：“是小马哥没错了，就他这释放出来的正气，方圆百里我都能感觉得到，行了，事不宜迟，王铁，咱们走。”说完，这人拉起汉阳造的枪栓，金黄色的子弹被推进了枪膛。

此人便是赵钢。

不仅仅是在峭壁之下，不远处的战斗也依然十分激烈，爆炸声与惨叫声围绕在耳畔，在空旷的雪原中回荡不止……

身穿貂皮大衣的少年站立在空地的中央，利落的短发，如金雕般敏锐有神的双眸——此人便是那小猴口中的小马哥。

而在小马哥的周围，狼群一圈圈地排好了阵势，但却迟迟不敢进攻……过了好一会儿，狼群中一只个头最大，皮毛更雪白的狼妖开口了：“都愣着干什么？上啊！”嘴里是那么说，但是作为领袖的它却没有向前挪动半步。

“老大……你还没有感受到吗？这小崽子的气场很强大啊……”的确，就算是一只普通的野狼站立在那里，从这位少年身体中迸发出的正气也会令它竖起汗毛，不敢吭声……

这可让那只狼妖伤透了脑筋，“得在妖师的援军到来之前尽快解决掉他，为妖帝争取一些时间。管不了那么多了，大家一起上！”终于，这只狼妖身先士卒地冲了上去，其他狼妖也一样紧追其后，甚至有的抢先在前。

小马哥临危不乱，他岔开步子，双眼一睁，球形的气浪就将周围的一层狼妖炸得飞远，还未完，面对着这群疯如潮水般的狼妖，小马哥摆好出拳的姿势，准备反击了。

第一只飞扑过来的狼妖，小马哥身子一侧，右手瞬即抓住狼妖的后腿，抡起一个大圈就扔在了狼群中，期间还有不少只狼妖被撞倒。

第二只是在侧面，小马哥甩起胳膊对着侧面就是一记肘击，这一击粉碎了狼妖的下巴，依稀之中的骨头粉碎声就已经诠释了一切，小马哥转身对着狼妖的后勃颈，竖起手掌尽力一劈，“咔嚓！”狼妖白眼一翻，命丧黄泉。

第三只，第四只……这对小马哥来说，无非就是一拳一掌的事情，再加上其出招的速度之快，一只狼妖最多两击即可毙命。

这群狼妖也是执着，一只接着一只，踏着自己同伴的尸体向敌人跃去，“咔嚓！”雪地上又多添了一具新的尸体……

还在小马哥肆意地屠杀狼妖时，一道黑影从灌木丛里蹿出，手里的钢叉已经插在了小马哥身后的一只狼妖的脑袋里面。这人正是前来支援的王铁。

王铁忙着拔出干草叉，同样也是在他身后的另一只狼妖已经盯准了他，“嘣！”一声枪响，金色的光线完美地穿过了狼妖的脑袋。这开枪之人便是赵钢，他正提着那把带着刺刀的汉阳造从树林里冲出，冒着热气的金色弹壳融化了地面的白雪，雪亮的刺刀轻而易举地挑起了一只体型稍稍大一些的狼妖，血滴四溅……

“你们俩个怎么来了？我一个人对付它们就足够了。”说完，小马哥伸手就将眼前飞来的一只狼妖的脑袋摁在地上，再一拳捶死。

赵刚先开口说道：“小马哥，你对气术颇有深造，应该留着力气来对付妖帝才是。而且这些豺狼只不过是妖帝的缓兵之计而已，狼妖的事就交给我们吧，王铁！帮小马哥突围！”

王铁听到命令，便将干草叉的前端摁在了地上，小马哥踮脚站了上去。赵刚掏出一颗木柄手雷，用牙齿扯开引线，向北边扔去。

“轰！！！”

爆炸的光芒吓坏了不少狼妖，王铁见机就将小马哥向爆炸的方向使劲一抛。一个灵巧地翻滚，小马哥成功到达了安全的位置。

“小马哥！一定要注意安全！我们随后就到！”赵刚大喊道。

小马哥也没有顾虑太多，扭头就向着森林深处跑去，怕自己赶不上，他还在右腿上拍了一道神行符。

茂密的白色森林里，只有一缕白烟消散……

而在很远的地方，三只妖怪正向北边飞奔而去，但是其中一名比较年老的妖先站住了。

领头的狐妖见这位老妖停步，不由得问道：“卓烈，怎么了？”

老妖的白发披散着，被皱纹包围的眼角闪过一丝锐意，他回头对着另一名身穿黑虎皮衣，半露膀子的壮汉说道：“有人来了。”

壮汉大惊，“啊？这……看来这次是真的要把我们赶尽杀绝啊。哼……不过也好，我石泰今天奉陪到底！”

卓烈身旁蓝紫色的妖火摇曳不停，似乎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震撼到了。卓烈察觉性地皱紧了眉头，“石泰，你和我守在这里，苏屠，你抓紧时间逃到山头背后的那个洞穴里，我提前在那里设了法阵，如果半个时辰后，我和石泰还没有回来，你就启动法阵，逃离东北！”

那位领头的狐妖便是苏屠。

“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们不管！”苏屠严肃地说道，“自出逃以来，咱们南征北战，形影不离，况且我苏屠欠你一条妖命，如今妖界江山就要落入敌手，我怎能临阵逃脱？！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北边那里还有我的几个弟兄，跟我一起走，咱们或许还有翻盘的机会！”

卓烈慈祥地笑了笑，“苏屠啊，群龙不可无首，群妖也不能没有领袖，你在，江山就在，可现在追赶我们的这个敌人非同小可，你也不要拿那条命来跟我理论，从咱们出逃天道监狱的那天开始，天注定了我卓烈要跟您一辈子，我和石泰的命就是您苏屠的，再说……我的妖龄也要到了大限，大去之日不远矣，能遇上您这样优秀的妖帝，我卓烈，算是此生无憾了……”

卓烈还是那副人生导师的模样，最终，在卓烈与石泰的再三催促下，苏屠下定决心离开……“石泰，卓烈，你们……一定要保重！”

话说完，苏屠狠下心来，向茂密的森林深处跑去。

石泰抱紧拳头，关节与关节之间清脆的摩擦声有些许杀气的滋味。“卓烈，对面来了几个人？”

“一个。”

“一个？”卓烈的回答不由得让石泰有些忍俊不禁，“就一个而已，你还那么严肃干什么？”

“因为他非同小可。石泰，咱们征战这么多年，我的妖火是用来干什么的，你应该很清楚吧？别告诉我你这木鱼脑袋又给忘得一干二净了。”

“妖火？哦……我想起一点儿来了……哈哈哈……”石泰挠挠头，有些幼稚地在站那里傻笑，可就在这一瞬间！空气突然变得压抑十足，杀气浓浓……

石泰与卓烈顿时间肺子与喉咙一紧，之后便是一滴滴虚汗从额头冒出，卓烈那持着孔雀羽扇的右手已经开始抖个不停。“石泰，开妖气！那个人要来了！”

紫色的妖气包裹住二人的全身，两人这才放松了些……卓烈身旁的妖火也减轻了摇曳。

终于出现了，小马哥踏起稳健的步伐步步逼近了那两只妖怪。

看到对方还是一个刚刚成年的孩子，石泰傻了眼，“这！这怎么会……他只是一个孩子而已啊！小小年纪就能够将气运用到如此地步……”

“所以说，石泰，咱们就更不能小瞧他了！”说完，卓烈手里的孔雀羽扇中所镶嵌的五颗蓝宝石纷纷跳出了几团幽蓝色的妖火，“妖火术，攻！”

妖火齐刷刷地成弧线向小马哥进攻，下马哥迈开步子，呈着“Z”形走位巧妙地躲过了妖火的进攻。妖火落地后，蓝紫色的爆炸追赶着小马哥飞快的步伐。

很快，小马哥冲到卓烈的眼前，用尽全力就是一拳。

“轰！”

多亏石泰及时地用他那由石头包裹的拳头顶了上去，保住了卓烈。

拳风刮起的气浪使方圆几十里地的积雪削掉了几厘米，只剩下呈圆形展开的白色气浪……

趁着两人僵住，卓烈迅速绕到小马哥的后面，“妖火术，球法！”扬起脖子的卓烈随即对着小马哥喷出了一团巨大的妖火球。

看似没有了退路，小马哥急中生智，他抓起石泰的手臂，像猴子一样灵巧地爬到了石泰的后背，躲过了一击……

石泰大急，“臭小子！让你看看这个！战神……巨山石！”石泰大开妖气，但是除了变得旺盛的紫色妖气以外，石泰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怎么会？！难道刚刚……”

对此，小马哥表情平淡地说道：“我刚刚封印了你的经脉，妖气受阻，你现在根本无法蛮化变大。”

在向背后攀爬的同时封住对手经脉……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次小马哥可是做足了准备——妖帝手下的两大干将，石泰，善于蛮化变大，卓烈，善于妖火之术。只要封住石泰的经脉，石泰就无法变成巨人，自然也就好对付的多了。

石泰有些许轻蔑地笑了笑，“哼……对付你，也未必要用那一招，战神！石甲！”一块块石头从石泰的绑腿延伸到了脖颈处，形成了一个由石头组成的铠甲。“卓烈，咱们俩个一起上！”

说完，石泰变大了自己右手的石块，脚步一用力，便弹射到了小马哥的面前，紧接着就是一片横扫。

小马哥向后一跃，避开了攻击，还未完……卓烈挥动羽扇，释放出成列排序的妖火，。

“轰隆隆……轰隆隆……”

爆炸产生的烟雾掩盖住了一切，等到妖火停止轰炸，小马哥才停下步来准备反击。

可迎面而来的，确是石泰那遮天蔽日般的拳头，“战神……石锤！”

这迎头砸下来的一拳，地动山摇，山崩地裂，地上的白雪因剧烈地颤动而漂浮在空中，漆黑的裂缝也呈蜘蛛网状向外飞速地扩散，霎时间，这片区域变成了石海，白色的烟尘夹杂着雪花也从地缝中炸裂开来，一层层地遮住了一切，有着浓雾般的沉厚。

这一拳下去，卓烈不禁心想：从来都没人能够正面接下石泰的石锤，这小子，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但事实确是令卓烈大惊，那小子正站在石泰的胸下，伸出的食指与中指已经完全戳进了石泰的腹部中央。而石泰却没有轻举妄动，就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的。

因为离中指不到几厘米处，便是所有妖怪最最脆弱的部位：内丹。

一道金光顺着小马哥手指密密麻麻的血管流向了指尖，“砰！”那金光便以子弹般的速度击穿了石泰的内丹和他背后的石甲。

卓烈见状就意识到了不对，“石泰……石泰！”

此时的石泰已经被裂痕布满，那些裂痕还在泛着些许白光，因为内丹破碎，妖气外溢，石泰的身躯开始不断地膨胀……

终于，石泰爆炸了……

滚滚烟尘夹杂着破碎的石甲扑面而来，这扑面而来的，不是北国的冬风，而是一位勇士体内没有竭尽的妖气。

卓烈的心中，愤怒与恐惧混合在了一起，他坚定着举起那持着孔雀羽扇的右手，“妖火术！致胜！妖火燎原！”那燃着幽蓝色妖火的羽扇轻轻扇过，霎时间，前面几百里的地方都变成了火海……只不过这些火焰都是非同寻常的幽蓝色。

在妖火的高温炙烤下，方圆百里都是焦黑与幽蓝相间的颜色，而且这范围还在不停地扩大。

石头已经烧得焦黑，在这样的火阵之下，就算是一个对运用气极为精湛的人，也未必能逃出去，但卓烈仍是打着最坏的打算……

果然，小马哥站立在大火的中央，任凭妖火肆虐，他也仍然屹立不动。

小马哥圆起双臂，看似非常放松，包裹住身体的气浪正绕着小马哥转动一圈一圈又一圈，这另卓烈很是吃惊，在火中不受灼伤已是奇迹了，然而更令人瞠目结舌的是——这方圆百里的妖火竟随着少年双臂的舞动，而在空中聚成了一条巨龙！

曾经控制妖火极为熟练的卓烈有些恐惧了，他竟无法控制那条火龙！

那燃在地面上的妖火反而变成了少年的武器。

少年的食指指向了卓烈，那条火龙便升向空中，向卓烈俯冲而下。卓烈屈起双腿向后猛地一跃，火龙一半的身躯钻进了地面，可还未等卓烈落地，那火龙就张着大嘴从卓烈脚下的位置破土而出并一口吞掉了卓烈。

火龙不急不慢地在空中盘旋了好一会儿，等到了时机，火龙就从空中垂直俯冲向地面。

“轰隆隆！轰隆隆！”

火龙炸裂开来的气浪融化了不远处的白雪……

卓烈躺在了焦黑色的土地上，他的右手从未放弃过那只羽扇。干枯的左手勉强撑起了已经被折磨到疲惫的身躯，残破的黑色长袍粘在了地上，卓烈还想反击，看着眼前模糊的双脚正向这里移动着……卓烈瞪大了双眼，准备拼死一搏。

可还没举起羽扇，那双眼睛骤然失去了神色，卓烈的脊背上出现一个手掌形状的凸痕。

少年收回手掌……

“轰——”

爆炸升腾的巨大云朵映入了苏屠的眼帘……此时的苏屠还在思索——对面有多少妖师？他们的实力有多强？

这些苏屠都不清楚，他只知道，能够杀死卓烈和石泰的，肯定是一位元老级别的妖师。

苏屠再次狠下心来，扭头继续向森林深处跑去，他很愤怒，他想为他的好兄弟报仇，可是他连对方的阵仗都不怎么清楚，去了，或许也是白白送死……

才跑了几十步而已，苏屠整个人身子一沉，喉咙和肺子也有些发紧，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下……好浓的杀气。

苏屠二话不说，下意识地大开妖气抵住了这股无形的力量，同时，苏屠向前一边空翻，一边用右手拨起地面上的白雪，泼出了一道冰墙。

“轰隆隆！”

冰墙和迎面而来的一团火球同归于尽。他终于出现了，苏屠转过身来，他倒是要看看，这位杀害卓烈，石泰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妖师！

黑毛貂裘，冷峻的眼眸，意气风发。

是一个孩子！

虽然是一位孩子，苏屠也保持着他应有的恭敬，“千里迢迢杀过来……真是辛苦你了。”

“没办法，缘分来了，挡也挡不住。”少年冷冷地回复道。

“说句实在的，你刚刚杀死的那两位是我的得力部下，他们的修为可有千年之久，然而这千年之久却输给了一个刚刚成年的后生，我苏屠实在是想问一问，阁下究竟是何方神圣？”

少年微微嘴角，“我不是什么神圣，我只是一个来报答你的妖师而已。”

“报答我？……哈哈哈哈哈哈哈……”苏屠仰天长笑，“杀了我的两个得力部下，又来阻碍我一统妖界，你这算是哪门子报答？！”

少年放下了嘴角，平平地说道：“是您猜错了，我说的是善有善报的下一句，恶有恶报的报！”

说完，少年右手抱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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