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愿面对

“血癌？”雪文倩从陈川明的怀里挣脱出，“你说什么？”

“还有机会的，医生说......”陈川明低了低眼，“虽然......”

“你在开玩笑对吗？”雪文倩摇摇头，泪水很快浸湿了她的眼眶，“这不是真的......”

“我也希望......”陈川明哽咽住了，他艰难地吞了一口口水，“我也希望不是真的......”

“闭嘴！”雪文倩向后退了两步，“不准开这种玩笑......”

陈川明摇摇头，然后瘫坐在了床沿上，他低着头，有点分不清现在是真实还是梦。

“阿明人又笨又傻，还净喜欢开些吓人的玩笑......”雪文倩突然眯紧了双眼，伸出手捂住脸，然后蹲在了地上，伴随着她背部的一阵抽动，一阵有气无力的啜泣回荡在了酒店的房间内。

“文倩，”陈川明咽了咽口水，“我一直都喜欢着你，想要每天都和你在一起......”

“不要再说了！”雪文倩晃了晃脸，边啜泣着边说，“你以前不是每天都叫我‘你这家伙’的吗？”

“文倩......”

暗黄色的山坡一个接着一个地向后飞速移动，陈川明坐在火车车厢内靠窗的座位上，他侧着脸，耳机悬挂在脖子上，双眼无神地盯着窗外。

坐在他身旁的雪文倩依靠在他的肩膀上，不时地发出小声的“呼噜”声。

不为何，陈川明的视线突然从窗外的山坡对焦到了眼前的玻璃窗上，他看着镜子里淡淡的倒影，望着自己那双憔悴的双眼，仿佛得病的，是他自己。

火车缓缓地停下，门，缓缓地打开了。

陈川明搀扶着雪文倩，下到了月台。

“我自己可以走。”雪文倩撇开陈川明的胳膊。

“我送你回去吧。”陈川明转头，看着雪文倩的侧脸。

雪文倩摇摇头，“我没事。”

“我帮分担一些行李吧。”

“我一个没事。”

“会很累的吧，你没什么力气.......”

“都说了不用了啊！”雪文倩转过头，盯向陈川明的双眼，“你很烦诶。”

陈川明咽了咽口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就这样吧。”雪文倩拖上行李箱，拎上挎包，踏步朝着月台的出口走去。

在月台的人来人往中，她的背影逐渐消失在了陈川明的视野里。

陈川明低下头，叹了口气，在原地愣了片刻，然后才拖上行李，迈步离开了。

打开庭院的黑色铁珊门，踏上熟悉的鹅卵石小径上，走到白色的木门前，雪文倩低了低头，她有些儿不敢迈入家门，踌躇了片刻后，她低下头，从挎包里拿出了钥匙。

走上二楼，推开房间的门，一股熟悉的香水味扑面而来，雪文倩反手关上门后，沿着房间的木门滑坐了下来，淡白的阳光透过窗台照射进来，打在她憔悴的脸庞上。

“怎么会这样呢?”她伸出双手，捂住了脸，不敢相信昨晚发生的一切。

“文倩，你回来啦？”从门外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嗓音——是姐姐。

“是啊~”雪文倩仰起脸，她的短发随之往后塌。

“去玩的开心吗？”姐姐的声音离门很近。

雪文倩咽了咽口水，“开心。”

“听你的声音，好像不太高兴。”姐姐的声音只有一门之隔。

“没有，我只是累了。”

“你怎么坐在门前面？”

雪文倩晃了晃脸，闭上眼说：“我只是在收拾东西。”

门外的姐姐沉默了片刻。

“你没事就好。”伴随着一阵脚步声，姐姐离开了。

雪文倩闭着眼，张开嘴，呼吸渐渐变得紊乱，片刻后，她从兜里拿出了手机，睁开眼，发现微信里有一大堆未读消息，有闺蜜发来的，有朋友发来的，也有无聊的男生。

她往上滑动了一会，接着眼睛在突然睁大了——没有陈川明发来的。

她找到陈川明的联系人，点击，发现最后的信息还停留在前天早晨准备出发时的那一句“你到了吗？”

她既生气又困惑，在信息栏中输入了“你什么意思？一点都不在乎我是吗？”，片刻后，她又全部删除掉了。

“可能他正在哭？”她这么想道，“他会为了我而哭泣吗？我们只不过刚认识一个月......”

雪文倩睁开眼，眼前是一片漆黑，她吓得大叫了起来“啊啊啊！！！”

片刻后，伴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被推开了，紧接着白光瞬间充斥满整个房间，眼前出现了熟悉的白色天花板。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姐姐边问边朝她走过来。

雪文倩半坐了起来，她低着眼，额头的冷汗滴到被子上留下点点的汗渍。

“是做噩梦了吗？”姐姐在床沿边缓缓地坐了下来。

雪文倩摇了摇头，“刚刚我醒来的时候，一片黑......我以为我死了......”

“傻丫头，有姐姐在，你不会有事的。”姐姐伸出手，顺着她的短发摸了下来。

“我好害怕......”雪文倩伸出双手捂住了脸，“我还不想离开......”

姐姐似乎察觉出了什么，她伸出手，握住雪文倩的手腕，“有什么就说出来吧，姐姐会帮你想办法的。”

“就算是姐姐也帮不了我......”雪文倩咽了咽口水，“我死定了啊.......”

姐姐的眼睛在一瞬间内睁大了，她摇了摇雪文倩的手，严厉地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伴随着浑身的颤抖，雪文倩开始啜泣了起来，她口齿不清地说：“血.....血癌。”

“血癌？”姐姐瞬间眯起双眼，皱起了眉头，“你说什么?”

“昨晚我突然晕倒，然后就被送到了医院，结果就......”雪文倩的啜泣变得愈加剧烈。

“会不会是查错了？”姐姐咽了咽口水，眼睛无神地左右望了望，“不可能的吧?”

“我完了，都完了，我死定了......”

“别怕，别怕......”姐姐轻轻地拍了拍雪文倩的后背，“有姐姐在呢。”

姐姐仰起头，张开嘴，她觉得胸腔很闷，有什么东西勒住了心脏，就像快要窒息了一样。

“明天就去住院，有机会康复的。”姐姐低下头，看着雪文倩散乱的头发。

“不要......”雪文倩抬起头，看向姐姐的眼睛，“我不要变成妈妈那样......”

“不住院你会死的！”姐姐严厉地说道。

“妈妈住院了，她还不是一样......一样离开了我们。”

“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雪文倩！”

“我不要住院，住院也一样会死，我的头发会掉光，满脸都会长斑，会变得像妈妈那样......我不要......”

“够了！”姐姐咽了咽口水，“没得商量。”

“我不要！”雪文倩摇了摇头，“我不要死的那么惨。”

雪文倩说完，眯起双眼，面色发红，接着哭了起来......

姐姐将脸贴在雪文倩的耳边，双手搂地更紧了。

“确认是血癌无误，她体内的白细胞数量非常异常。”医生低着头，看着手里的诊断书说：“建议近期开始住院治疗。”

“能有多少生还的可能？”坐在医生对面的姐姐皱着眉头问。

“积极配合治疗，有治愈的希望。”医生抬起眼，看向姐姐的眼睛。

“我不要住院！”坐在姐姐身旁的雪文倩低着头，嘴巴嘟着，满脸都写满了抗拒。

“文倩！现在不是你任性的时候！”姐姐转过头，对着雪文倩说道：“你该收收你的脾气了。”

“我不要！”雪文倩抬起眼，转头看向姐姐的双眼，与她对视着，“我不要。”

“文倩，你平时无理取闹的我可以原谅你，但是现在......现在不是闹着玩的时候。”

“看起来患者的情绪很不稳定。”

姐姐转过头，看向医生。

医生推了推眼镜:“不少人刚患病的时候都会有抗拒心理，这是很正常的现象，可以等过两天患者的情绪稳定下来后再考虑住院。”

“医生，不是说早一天住院就多一份希望吗？”姐姐咽了咽口水。

“现代医学已经证明，长期处于抗拒和焦虑中的患者生还率会大大降低，保持乐观的态度是对抗病魔的关键之一。”

姐姐转过头，看向雪文倩，她摇了摇嘴唇，踌躇了片刻，然后开口说道：“那过两天再来吧。”

回到家后，关好房间的门，雪文倩“扑通”一下地倒在了床上，她掏出手机，点开微信，上下滑动了一下后，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仍没有陈川明的信息。

熄掉屏幕后，她回想起了在酒店时陈川明说过的话——“我一直都喜欢着你，想要每天都和你在一起......”

“为什么？为什么他不理我了？”雪文倩皱起了眉头，“要不我主动问问？”

雪文倩拿出手机，打开屏幕，点开微信，往下滑，忽略掉一大堆未读的信息，然后点击“陈川明”的图标。

在屏目前思索了一会后，她在输入栏中输入了“阿明，你还好吗？”，然后把手指停留在了发送按钮上，片刻后，她又删除掉了，然后在输入栏重新写上了“明天有时间吗？一起出来玩呗？”

就在她快要按下发送按钮的时候，她又停住了手指——“这样问不会不会不太好？”

“不管了。”她按下了“发送”的按钮，紧接着，她的眼睛突然睁大了——屏幕中出现了一个红色的感叹号，下面还附随了一句话——“对方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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