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晚饭

临近傍晚的时候，天气开始骤变。春雨没有预定房间，却偏偏落脚在艾尔宾斯曼，好似娇脾气的大小姐，说什么也打定主意不走了。好在这位大小姐并不胡搅蛮缠，而是温柔体贴，虽然口头百般不愿意，但是她一来，花草虫鱼都有了朝气。

雨滴顺着瓦楞滴在石板上发出的清脆响声令人心情愉悦。克莱斯代喜欢雨季，有雨，便有水，存在水的地方，她就能把它变成冰窖。窗外那头是稀疏的雨声，窗内这头则是各种欢愉，案板上的切肉声、淘菜的流水声、火炉噼里啪啦作响、少女们互相揶揄的欢笑声，搅和在一起。同样搅和在一起的是锅中的番茄与白菜、猪肉与洋葱，它们相互融合，发生奇妙的化学反应，最后变成了莹的拿手好菜。

热闹的家庭聚会，每个人都期待着。厨房里忙活了大半天的诸位，开始摆桌，放上餐具，点燃水晶烛台上的蜡烛。明亮的灯光在舞动，给桌上菜品的五光十色增添了几丝光怪陆离。红油与辣汤浇灌过的麻婆豆腐、整块淋上浓浓黑色蘑菇酱汁的牛排、最常见却又最温暖的金黄色蛋包饭、最后是一大锅冒着蒸腾热气的炖汤。且先不考虑这配置是否营养均衡，起码令人食欲大开，估计接下来的好几周，少女们都会为减肥的事情苦恼呢。

最后，摆上饮料。克莱斯代不善料理，但却是方圆百里内最好的调剂师。她只需一袋大豆，一个石磨、一点提纯的白糖、和一小撮手制的魔力冰块，就能做出令少女们神魂颠倒的“冰蓝莲花”。喝了不能美容养颜，但是寒气袭人、透人心扉，在夏天，一杯“冰蓝莲花”的价钱可以飙升到1000欧布利斯。

“呃……我觉得，我不该放冰块进去的。”克莱斯代捂住额头，几分汗颜，“忽冷忽热，对肠胃不好。”

“没了冰块的‘冰蓝莲花’可不就失去了精髓了嘛！再说了，这可是蓝冰姐的招牌，今天不喝这个可不行！”

“明天拉肚子可别怪我。”

“呵呵，城里面的那句谚语怎么说的，‘笨蛋不会肚子痛’？梅欣你大可不必担心了，倒是我们要小心一点。克莱斯代，你的技术又有长进了呢。”莹微笑地品尝了一口蓝色的冷饮。咖啡厅的女主人对它赞不绝口，引得其余的少女们也纷纷开始品尝。

“都是承蒙您的照顾。”克莱斯代对莹非常尊敬。

“喂喂，大姐！那句民谚也不是这么说的吧？是‘笨蛋不会感冒’才对！”梅欣很大方地端起杯子，一口下去，半杯就没有了，连带着消失了几块冰块。

“那个，小欣……你承认自己是笨蛋了哦？”将一根吸管插入杯中，沃尔莉细口抿着，随着冰凉的液体送入口中，她的眉梢舒展，朝克莱斯代投入羡慕的目光，“克莱斯代姐能调制出这么可口的饮料，真的很厉害。要是哪天我也能做出这种品质的饮品的话……”

“行了！大家，赶快吃正餐吧，光喝饮料是不能喝饱的！虽然确实还挺好喝的，但是！不吃米饭可是长不了个子的！来尝尝我做的蛋包饭吧。”莺放下玻璃杯，大力给自己推销。她用某种不是敌意胜似敌意的目光盯着克莱斯代，从她的眼睛再到胸部。

觉察到异样目光的克莱斯代看向莺，“你在看哪，莺？”

“还能是哪，不就是你的——唔唔唔唔！！！”

在她把那个不能在克莱斯代面前提及的词汇说出来之前，莹暴力地把整块牛排塞进了她妹妹的嘴巴里。“啊啦，这么大块的牛排还堵不上你的嘴吗，我的妹妹？好好地咀嚼干净，不然可是很难消化的哦？嗯，这牛排尝着真不错，沃尔莉的水平也提升了不少呢”

“非、非常感谢……我一直觉得自己做的还不够好。啊，莺小姐做的蛋包饭也很好吃。”

“唔唔唔唔！！”莺的嘴巴还在上下飞舞，脸倒是变得比生牛排都要红了。

“啊，我想起来了！”梅欣的唐突发言让所有人的目光一时间转移到她身上。

“怎么了，小欣？”

“我不是笨蛋啊！大姐你快给我道歉啦！！！！哪有这么样子含沙射影的人啦！！！！”

大家都因为梅欣的超长反射弧笑了。咖啡厅内火光点点，饭菜飘香，似乎在十公里之外都能闻得到。窗外仍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有身着西装的乡绅坐着马车高枕无忧，手里写下一首首关于赞美雨的长诗；也有流浪的乞丐身着破烂衣装，躲在房檐底下，在尚未褪去严寒的小雨中瑟瑟发抖。

毕竟战争仍在进行，能像Saxino’s Cafe大家庭这样还能团聚而无忧的毕竟是少数，多数家庭为了战争税焦烂了额头，饿着肚子。更甚者，前些日子，大批来自西方前线的流亡者一哄而入涌进这个城市。一时间，暴力、犯罪、不法交易，一系列让市卫队头疼的事件发生了。小巷里遍是乞丐成为了一种常态。

这个城市的领主确实需要好好反思。假若有更好的管理办法的话，艾尔宾斯曼现在也不至于处于这种状态。

不过，城市管理者的风评下降，不代表Saxino’s Cafe的风评也会下降。相反，她们救济乞丐，在周日发放免费粥，以至于一段时间内，她们成了本地最大的慈善机构，风头甚至压过了“城市安全管理会”这种华而不实的机构。

晚饭过后，已经有陆陆续续的乞丐聚集在了Saxino’s Cafe附近的小巷中。他们饥肠辘辘，忍受着飘香的饭菜袭击，在春雨中祈祷或昏睡。本地传开了这么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乞丐们可以去找她们寻求救济，但是不能打扰她们的晚饭。

约莫一个多小时后，晚饭终于结束。按照日程表的轮回安排，今天是沃尔莉收拾桌子，而克莱斯代和梅欣去给乞丐们发放米粥。

“梅欣，克莱斯代，和我到后厨来一下，我稍稍提醒你们一下发放的事宜。”莹擦擦嘴，朝她俩挥挥手。

“诶？又轮到我发粥了吗？好麻烦的！”抱怨着的梅欣满脸不情愿，但还是起身了，“蓝冰姐你也不想去的吧？这么辛苦的工作……”

“我很感激我的处境。”

“什么意思？”

“我很感激我现在拥有的生活。至少，我现在没有颠沛流离，流落他乡。帮助他人，也是帮助自己。谁也说不准未来如何，万一未来哪天，我也流浪在外，也同样希望得到救助。”

“蓝冰姐会流浪吗？嗯，根本想象不出来呢，要我说，就凭你那标志性的胸——”

杀意十足的眼神。

“……凶恶的眼神，你想要抢劫的话不也是信手掂来么？你只需要盯一眼店主，他就会被吓得屁滚尿流了！”

“我是合法公民，那种事情做不出来。”

闲谈之间，已经走到后厨。莹为她们解说了相关事项，随后就打开后厨的门。门外支起了一个雨棚，雨棚下是一个木桌，木桌上摆满了陶瓷碗。蓝冰和梅欣合力把热腾腾的米粥搬到桌上，随即开始接待乞丐们。附近的流浪者们全部聚集在狭长的后街小巷中，但都安静、有序。分发工作进行的很顺利。

克莱斯代喜欢帮助他人，这和她对人冰冷的性格形成巨大反差。虽然给乞丐们打粥的时候，她还是一脸冷漠，但她的心里是热诚的。在与不同的面孔转瞬即逝的接触之后，她得到一种满足感。这其中有前线的逃兵、生意破产的商人、穷困潦倒的旧日书生，他们大多胡子拉碴，面容憔悴，在逐渐昏暗的春雨当中，他们的黑色斗篷与小巷青灰色的墙融为一体，只剩下一张张麻木的面孔与一个个饥肠辘辘的胃。

队伍逐渐推进。克莱斯代把陶瓷碗递给一个无家可归的老者，他步履蹒跚，眼里散发出绿光，“你是个好人，我想我会再次拜访的。”老人颤抖地让开，即使速度相当缓慢，他也显得疲惫不堪。在这老人之后，是一个矮小的身躯，她身上套着破烂的黑色斗篷，戴着一个奇形异状的项链。

“抱歉，我……我想要点吃的。”声音听起来羸弱无力。应该是流浪的战争孤儿，克莱斯代擅作猜想。流浪的儿童在这一带并不常见，孩童们大多都不会在城郊滞留，而是会前往更有被收留期望的艾尔宾斯曼市区。

“拿去吧，这碗粥。”把粥递给她。但似乎她并没有满足。这个小女孩抬起头来，一双魅惑的紫色眼睛紧紧盯着克莱斯代。

“就……只有这个了么？”

莫名其妙。这里只有粥呀？不然她想要什么。可是，她的画风，与那些糟蹋的流浪汉不同。这个小女孩，约莫10岁左右的可爱面庞，面色白净，看不出遭受生活苦难的感觉；又有着一头奇异的亮紫色头发，即使是在黑斗篷的遮掩下也能依稀辨认出。更诡异的是，她身上散发出一股好闻的气息，同流浪汉们的砖石气味不同，那是紫罗兰的香气。

“只有这个。”克莱斯代好奇，她是想干什么。

“好……好冷漠。”小女孩双手捂住胸，作出十分受伤的表情。

“快走吧，后面还有人等着呢。”然而这打动不了克莱斯代。

“我吃不饱的。”她仍在恳求着。

“吃完回来再添。”克莱斯代作出了让步。

“说好的哦，我会再回来的。”小女孩笑了，随后捧着米粥一跳一跳地离开了。克莱斯代做好准备，在之后的打粥过程中，她刻意给每一位都少舀了那么一点，最后留出多的一碗粥，就是为她准备的。可是，在所有的流浪者都散了之后，她等了十五分钟，也仍未等到那位小女孩的出现。这让她心中起了一个大大的疑惑。

兴许她明天还会来？毕竟，这么可爱的小孩子，至少，在这个区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冰山大姐姐对上痴汉小魅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