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Saxino'Cafe的王牌

天气逐渐回暖。艾尔宾斯曼城郊总算熬过了严冬，算是露出了笑颜。冰封的小溪逐渐融化，鼠李草开始扎根发芽。堆积在路上的积雪化了后，贸易才恢复了正常，来来往往的商队终于给这座刀斧临头的城市注入了新的活力。风吹过，也有鸟鸣声、马蹄声和商人的怒骂声，意味着生意可以开张。

城郊是最适合悠闲生活的区域。不用被城市的喧闹吵得头皮发麻，半夜睡不着觉，隔着墙壁是难以言说而又恼人的声音；也不必担心乡村的未开化文明，上个街看到的是不堪入目的动物排泄物，牛的、鸡的。在城郊，你可以和这一切通通说再见。这里有在街角咖啡馆弹奏旧曲的怀旧派音乐家，也有为城郊风景作画的临摹大师。恰到好处的繁华和加以点缀的自然，这就是城郊的魅力。

青石铺筑的道路旁，零星分布着几座两层或三层的石质建筑。鳞次栉比的青瓦房中间，一座红色的木屋显得格格不入。这是一家咖啡厅，年代古老，是当地人津津乐道的地表。明亮的落地窗，铸铁的咖啡厅标志，白色镶金流苏的门把手，都给人愉悦的第一印象。倘若哪位有闲情的本地人或是愿意消费下午茶的乡绅，一推开门，他们便能受到比第一印象更加舒适动人的第二印象。

两个穿着制服的女孩子正在招呼客人，其中一个稍微高一点的黑发单马尾少女穿着与当地气氛非常不符的蓝色旗袍，而她单马尾头发附近的两个团子装饰则给她添了一分典型东方美女的韵味。另外一个身材矮小一点的银发姑娘穿着典型的黑白色相间的女仆装，未经发髻捆绑的银色长发自然落下，令人窒息的银色蔓延到四周，创造出一片无声无息的寂静，那是人们赐予给她的尊重。

“欢迎光临！”她们会首先迎接顾客。顾客倘若就在此时应接不暇，未免有失体面。Saxino’Cafe的招牌不是热可可配巧克力或是绿茶，而是加上冰块的卡布奇诺。吧台边负责调制的美人，体态丰盈，靓丽有型，金色的长发自由随性，不拘一格自我独行。碧蓝的瞳孔澄澈如水，冰山般的薄纱层叠如累，应是所有爱慕者辗转寤寐。在工作时间，她便是这里的第一把交椅。

“克莱斯代为您服务，”她简洁地说道，“需要什么？”

来者是艾尔宾斯曼的一名报社工作员，“黑咖啡，越苦越好。加冰。”

克莱斯代点点头。她阖上双眼，手持丝绸手帕擦拭干净手边的玻璃杯，擦拭罢，她把原料与热水混合在一起，加以搅拌，不漏出一滴醇香的咖啡，这样便做成一杯新鲜出炉的黑咖啡。可是还是烫的，温度高的甚至难以入口，这又怎么办呢？

金发女郎双眼一睁，碧蓝色的瞳孔里闪过几丝浅蔚蓝色的波纹。她双手十合，集中意念，很快，空气中的水蒸气在她的身体四周凝结，她的浑身上下皆散发出寒气。她张开双手，两只手上的寒气再度重组，最终凝结成极其规则的块状晶体。她两手一挥，冰块并自然地滑入咖啡底部，仍是一滴不漏。

她把制作完成的咖啡递到他面前，一言不发。年迈的员工喝了一口，便觉凉气袭人，全身上下都有如针灸之感。

“魔力做出来的冰块也太冰了吧！”一口下去，她又喝了一口。透过骨髓与脊梁的冰冷，彻底驱散了春日高苦的燥热。员工喝痛快了，又多忍不住夸赞了克莱斯代几句。金发的看板娘也没多理会她，自顾自地擦拭着咖啡杯。冰冷在这里是常态，无论是咖啡还是人。

“克莱斯代，你看，我这里有几条你肯定会感兴趣的消息，这些都是报社的独家秘料，可以上头条的消息！而且和你们会魔法的人息息相关呢！”

克莱斯代懒洋洋地抬起耳朵。“洗耳恭听。”

报社员有些自讨没趣，她原本期待她能有更大的反应。她故作神秘地从衣服兜里拿出一张纸条，晃眼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压低音量，特意把头朝克莱斯代这边的方向靠近，那神情比情报员还情报员。

“小心点吧，冰术士！我们得到的消息是，最近渗浸事件发生的越来越多，法师评估会那边忙得不可开交，都在补漏空子呢！他们怀疑是有居心叵测的法师在引导渗浸，正准备把全世界的法师都检查审问个遍呢！”

“那又怎样，和我无关。”

“还说和你无关，你心真大！就算你只会一个制造冰块的小把戏，他们也不会轻易放过你的！他们要审查所有与魔力相关的人员！我给你说点更劲爆的吧，就在前几天，艾尔宾斯曼城内就发生了渗浸事件呢！”

“哦？”

“是真的！伯爵把消息封锁了，第一时间派法师学会的人去调查了。现在还不知道个所以然，不过这段时间是要小心了！眼看着西边又要和印珀打仗，本来能调动的法师资源就不多了。哎，真算是多事之秋啊！”

“咖啡还够冰么？”

突如其来的问话让小社员一头雾水，她点点头。冷若冰霜的嘴角稍微起了一点弧度。兴许，这是她向报社员表达感谢的委婉表达。

“感谢您的透露。”

“小事一桩！克莱斯代，最近可真的要小心啊，万一你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我们不仅喝不到冰咖啡，甚至连你也见不着了！你可不知道那群小伙子是对你有多爱慕！你也差不多是年龄了……怎么样，有没有考虑过，我可以当你的红娘哦。”

“抱歉，”她耸耸肩，“我对男人没兴趣。”

“也好！”报社员叹一口气，三下五除二喝完了剩下的咖啡，“多好的一个姑娘！我先走了，下周五，还是这个时间，记得帮我留一个位置啊！”

克莱斯代抬了下眼皮，没吭声，姑且算是回复了她。

报社员走出咖啡厅。于是整个城郊又热闹起来。克莱斯代.布鲁艾是Saxino’Cafe的金字招牌与高岭之花。她冷淡、无言，却偶尔热心肠，乐于助人。曾有几位绅士向她展开追求，但最终都以见不得人的粉身碎骨的失败告终。即使这样，仍有不知情的外地来客，在进入咖啡馆的一瞬便一见钟情，殊不知他们是在驶向坟墓，断崖和冰山里的大窟窿。总有人伤透了心，却仍旧有人侥幸着去送死。虽然这样的事情每个月都时有发生，但对于城郊的住民们而言，其吸引力和传播程度不亚于上层官爵们的一件风流韵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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