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王冠的预测

“我听说过两位的故事。”

贤者塔西克罗靠在椅子上，没有一点要起来迎接客人的意思。他笑着，轻声道：“你们从遥远的地方而来，背负着沉重的使命。三年前狼母之森夜间的哀嚎，为三年后你们的再度到来拉开了序幕；黑龙血的后裔为追寻解药踏上的旅途，是你们命运的开端。我知晓一切，包括凯旋的广场、狼王的龙化以及群狼的迷茫……就如同你们的内心一样。”

“哦？”

芙维尼娅很有耐心地听他说完，随即一挑眉毛：“你了解的还蛮多的嘛。听说过？听谁说的？”

大小姐看了一眼佩姬，后者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从来没有和塔西克罗说过这些事。

“是天上的星辰和我说的。”

贤者伸出手，指了指天花板，食指上的银色戒环闪闪发光。

当然，听到他的话后，在场的所有人都知道，他指的不是天花板，而是更遥远的天穹。

“圣女座与天宫座相继变化，随后天发龙吼，地起狼啸，我从这些异象中看到了注定的命运，也即是你们的到来。”

圣女座，天宫座，夜穹十星中的其中两颗。

很凑巧的是，佩姬的星座是圣女座，而芙维尼娅的星座恰好是天宫座。

两位少女很有默契地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彼此眼中的疑惑。

真的只是巧合？

“这么说，你会占星？”

芙维尼娅直截了当地问道。

这样的语气对于大学者来说有些不客气了，也不知道大小姐对眼前的贤者有什么偏见，才会用这样的语气和他说话。

塔西克罗没有太在意芙维尼娅的语气，他脸上始终带着温和的笑意，虽然在艾兰多尔看来这种笑容很讨厌——千年前他就这么觉得了，没想到过去千年还是一样，看来人都是不会变的。

“如果你将通过星辰变化预测命运的方法当成占星术，那么，我确实会占星。不过这样一来，初始教派的观星者和忒图斯公国的占星术士也可以声称自己会预测命运了，这似乎对我有些不太公平。”

塔西克罗慢条斯理道。

“不公平？也就是说，你觉得初始教派和忒图斯公国的人和你相比，不在同一个层次上？”

芙维尼娅问他。

“毋庸置疑。”

贤者用理所当然的语气回道：“他们不过是借着星辰的名义欺瞒世人，而能透过星辰预测命运的人，这个世界上，唯有我而已——目前来说。”

“目前？”

“在很久之前，也有两个人可以透过星辰预测命运，其中一个已经死去，但另一个我不知道他是否还存在，所以只能说是目前。”

“谁啊那两个人？”

大小姐很自来熟地追问。

塔西克罗也很给面子地回答道：“已经死去的那个，是因德神族中的闪烁星辰之神斯特拉，陨落于诸神黄昏战役；至于失踪的那个，名叫希彼尔，凡人们更多地称其为巨人贤者。”

“……”

芙维尼娅沉默了，佩姬脸上也浮现出古怪的表情。

塔西克罗静静地看着两人，面带微笑，似乎在等待两人接下来的反应。

艾兰多尔默默地扭过头去。

过了几秒后，大小姐忽然低低地从嘴里吐出三个字：“……神经病。”

贤者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额？”

在他的预料中，当他说出闪烁星辰之神斯特拉以及巨人贤者希彼尔的名字后，芙维尼娅和佩姬应该表现出惊讶与赞叹才对……再不济也要怀疑一下吧？为什么大小姐直接甩过来一句神经病？这可是命运贤者没有预测到的命运啊！

“芙维尼娅小姐……您的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继承人阁下的回答出乎预料，所以贤者花了一点时间用来冷静，随后他不甘心地问道。

“没什么特殊的意思啊。”芙维尼娅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你是个神经病而已。”

“……”

千年前，被那位伟大的王女殿下依仗，视为左膀右臂的命运贤者；靠自己的能力开启了新的时代，几乎可以说居功至伟的命运贤者；为王女殿下的理想与意志流浪千年，矢志不渝的命运贤者……会是个神经病吗？

塔西克罗觉得自己双手上象征银戒学院最高荣耀的两个银色戒环正在哭泣。

“我能问一下……为什么吗？”

命运贤者努力使自己的语气平静。

“为什么？”

芙维尼娅脸上浮现出惊讶的神情，好像塔西克罗这样“明知故问”的行为让她感到十分震惊：“先不说闪烁星辰之神斯特拉，巨人贤者希彼尔可是曾为中界传播文明、更写下了《光阴年鉴》这样伟大的书籍，你居然敢把自己放在和他同等的位置上……这难道不够妄想吗？”

原来如此。

塔西克罗一瞬间明白了。

单论对中界的历史贡献的话，命运贤者虽然不如巨人贤者，但也不会逊色多少。可问题在于，芙维尼娅她不知道啊！她只知道塔西克罗是银戒学院的大学者，获得过两次银戒奖——这很强，但却不足以称之为伟大。毕竟，银戒学院之所以能够建立，还是多亏了当初巨人贤者希彼尔初临中界，于此撒播了知识与探索的种子。从某种意义上，巨人贤者相当于银戒学院的开辟者，意义非凡。

以塔西克罗银戒学院学者的身份，去和学院的开辟者对比，在芙维尼娅和佩姬两人看来，理所当然有些妄想过头了。

也难怪大小姐会不加掩饰地说出“神经病”这三个字。

真是……丢脸丢大发了。

塔西克罗想明白后，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

说实话，丢脸倒不算什么，当初神王欧登也有被古巨人族追杀狼狈逃窜的时候。可问题在于，他是在艾兰多尔面前丢脸的。

明明是想在继承人阁下面前展现一下自己的力量，结果却反而被老友看到了自己尴尬的模样……应该说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吗？

命运贤者无奈地摇了摇头。

“喂，贤者阁下！”

芙维尼娅忽然喊他。

“恩？”塔西克罗回过神来：“有何见教，因迪洛丝小姐？”

然后他才反应过来对方这个“喂”用得很不礼貌，不符合他作为大学者的身份，即便当初的王女殿下也没有对他这么呼来喝去过。

殿下似乎选了个很特别的继承人啊。

命运贤者在心中腹诽了一句。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芙维尼娅很认真地问道：“虽然你看起来很喜欢吹牛，但确实猜到了我和艾兰的来历……也就是说，你的确能够预测命运，是这样吧？”

“当然。”

看来继承人阁下总算意识到了重点所在。

塔西克罗很欣慰也很自豪：“除我以外，世界上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准确地预测命运。”

“哦。”

大小姐微不可觉地撇了撇嘴：刚刚还是和巨人贤者希彼尔平起平坐呢，现在就没有第二个人了，果然是在吹牛吧？

不过，这不是关键。

关键是——

“既然如此，”她提起精神：“你应该也能帮我预测人或物的行踪吗？”

“这是自然。”

塔西克罗回道：“万物皆在星辰注目之下，而星辰即是我的眼。”

所以你瞎了？

芙维尼娅看着贤者蒙在眼部的白布，好不容易按捺下吐槽的欲望，说道：“既然如此，你向我证明一下吧。”

“证明？如何证明？”

塔西克罗似乎被提起了兴趣。

“额。”

佩姬听着两人的对话，听到这里，忽然产生了不妙的预感。

不会吧？

她这么想。

但显然会。

——骑士这么想。

果然，下一刻，少女便兴致勃勃地说道：“七色王冠、你应该知道七色王冠吧？”

“既然你说你能预测命运，那么，给我预测一下七色王冠的位置，应该不难吧？”

就知道是这样。

佩姬无力地低下头。

七色王冠的传说，失落王都米索达拉的所在，王朝宝藏的诱惑……芙维尼娅才没有那么轻易放弃。

她早该想到的，大小姐总是在莫名其妙的地方格外执着，比如那个所谓的大陆首富计划。

“七色王冠？”

塔西克罗怔了一下，但很快又笑了。

命运如此。

他还在思考，该怎么向继承人阁下提到这件事，没想到对方居然会主动提起。

不过，既然继承人阁下对七色王冠提起了兴趣，那就好说了。想想也是，七色王冠，七个传承自最初之龙的、强大的原始符文，有谁能不为之心动呢？

事情正在顺着自己想要的道路发展，比预想中的情况要更好一点。

虽然塔西克罗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并没有多想，直接点了点头：“自然可以。”

“诶！？”

两声惊呼，一声来自芙维尼娅，一声来自佩姬。

前者是惊喜，后者是惊讶，显然两人都没有期待能从塔西克罗口中得到肯定的答复。

“真的可以！？”

惊喜过后，芙维尼娅连忙追问道：“在哪里？你快预测一下，七色王冠现在在哪里？等我找到艾欧王朝的宝藏就分你一半……不，三分之一，唔，还是四分之一吧？”

王朝宝藏？

什么鬼？

命运贤者的笑容再次僵住：那个，不是自己瞎编的吗？

为什么继承人阁下会相信这种三岁小孩都骗不到的传说？

而且还一本正经地过来询问他？

更应该关注的，难道不是七色王冠本身的力量吗？

……

贤者思绪如麻，忽然间意识到，自己似乎错得很离谱。

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认识到，这位继承人阁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如果把她当成那位伟大的殿下类似的人去看待……后果可是很严重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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