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少女的决定

克洛梦到自己被几百只巨大凶猛的狼兽追，他拼命地跑想要逃离，但最终还是没有成功，被那些狼兽追上了。他以为自己就要葬身狼吻，但谁知那些狼追上他以后并没有要杀他的意思，反而排着队伍，一只接一只地抬起爪子开始扇他巴掌：

“啪！啪啪！”

……

“够了，不要再打了！”

他终于忍无可忍呐喊道。

然后他就醒过来了。

入目是湛蓝的天，以及一个胡子拉碴的大叔，他举着手，一脸惊愕地看着克洛，随后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讪讪地放下手。

脸颊以及后脑勺处传来轻微的痛感，克洛呻吟两声，回忆着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事情：巡逻、草丛、以及那只忽然伸出来的手……

“你是谁！”

他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袭击了，叫了一声后，连忙四下张望寻找自己的长枪，但理所当然地没有找到，于是只好扭过头，一脸警惕地看着自己面前的大叔：“为什么要袭击我？我可是青藤要塞的士兵，你袭击我难道就不怕波尔蒂家族的报复吗！”

“额。”

听到他搬出波尔蒂家族的名号，大叔脸上浮现出尴尬的表情，他往前走了一步：“其实……”

“别过来！”

克洛连忙往后挪了一步：“我可是很强的，要不是你突然偷袭，我怎么可能会被你打昏过去。现在我已经有防备了，所以我劝你最好不要和我动手，不然我……”

说话的时候，他视线偶然往大叔身后一瞥，结果冷不防看到四周还站着几个身着铠甲魁梧壮实的大汉，而且他们的铠甲上都还带着凝固的血迹，顿时语气弱了不少：“……就不客气了。”

“你别害怕。”大叔见他强作镇定却丝毫没有底气的模样，无奈说道：“我们只是想找你打听点事情而已。”

出乎意料的是，克洛的关注点有点不太一样：“我才没有害怕！”

他为自己辩解道。

“额……”

胡子拉碴的大叔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这个时候，一个很好听的少女声插了进来：“特里叔叔，让我来和他说吧。”

咦，哪来的女孩子？

克洛心里好奇，名为特里的大叔则摇了摇头：“这种小事，哪里需要小姐您来做呢。”

“没关系。”

声音在靠近，克洛眨了眨眼，目光从眼前大叔身上挪开往后瞥去，他看到那些围在他旁边的魁梧大汉们分开，让出了一条道路，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走了过来，她有着火焰般炽烈灼热的眼眸，黑色的头发扎成马尾，身着铠甲，手中拿着一把足足有两个克洛那么高的长枪，长枪上镶嵌的野兽獠牙锋锐狰狞，给人一种凶猛狂野的感觉。

这名少女，和克洛以前见到的都不同，不仅是外表，就连气质也是。

就像是……骑士？

不、不对！

克洛瞳孔收缩，他总觉得自己曾经在哪里见过这名少女。

对方的黑发红瞳，也是一种极为鲜明的特征，起码在如今的波尔蒂领，并不多见。

再加上她那种独一无二的气质……

克洛出神的时候，特里已经起身让开，走过来的少女来到克洛面前，眯起眼，笑着说道：“抱歉，特里叔叔对你似乎有些……粗暴了，不过请不要担心，我们并不是什么坏人，自我介绍一下，我是……”

“佩姬小姐！？”

少女没能把话说话，克洛已经回忆起来，睁大了眼，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您是佩姬小姐吗？”

他仰起头眼中带着期望，又似乎有些患得患失。

一年前，他曾跟着青藤要塞的长官去莫雷格城述职，恰好遇到出城狩猎的波尔蒂家族大小姐佩姬归来，有幸见过一面。但当时街道上人很多，佩姬小姐身边也有很多护卫，所以他只是隔着很远的距离遥遥地望了一眼，看得不是那么清楚，再加上一年的时间过去，记忆有些模糊，所以他心里还是担心其实眼前的人并不是佩姬，而是某个长相相似的人。

“额，”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少年是从何处知道自己身份的，但佩姬还是点了点头：“没错，我就是佩姬·波尔蒂。”

“太好了！”

话音落下，克洛猛地捏紧了拳头：“波尔蒂领有救了！”

有救了？

佩姬和特里等人对视一眼，面色逐渐变得凝重。

听少年这句话，波尔蒂领现在的情况似乎很糟糕？

“你说的有救了，是什么意思？能麻烦你给我们详细说明一下吗？”

佩姬面色不变地问道。

尽管知道事情不太妙，但此刻唯一不能慌的人只有她，甚至连一点犹豫或胆怯都不能流露。

因为只有她，可以稳住局势，就像眼前这名少年说的，她回来了，波尔蒂领就有救了。

“啊？好的！”

克洛听到佩姬的话，连连点头，随后把佩姬离开领地后所发生的事情都详细描述了一遍，虽然有些事情他也只是听说，了解得不是那么清楚，但对佩姬来说已经足够了。听完之后，少女最初的反应是难以置信。

“让代尔叔叔居然……”她皱眉沉吟，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老家主，也就是佩姬的爷爷，虽然并不看重让代尔，而是把家主之位给了艾拿，但身为兄长的艾拿从未亏待过让代尔，对他没有任何猜忌与防备，连带身为侄女的佩姬对让代尔也很尊重。可以说，让代尔在波尔蒂家族，除了不是家主以外，其他什么都不缺。

但他还是叛变了。

亲自出手，对自己的兄长挥动了屠刀。

——当然是为了权力与地位啊。

不远处听着他们谈话，并没有靠近过来的芙维尼娅心中想到。

这是个很简单的问题，答案同样很简单，只是可能不那么好面对而已。

“人果然都是这样的生命。”白发的少女低声道：“单纯为了心中的欲望，就可以抛弃一切，甚至不惜背叛自己的亲人。”

“很可笑，不是吗，艾兰？”

她仰起头，看着自己的骑士，后者面无表情地回道：“小姐，您不也是人吗。”

“……闭嘴，蠢货。”

少女的感慨因为骑士“愚蠢”的回答变得有些滑稽，另一边，佩姬也放下了无谓的纠结，她一开始并不相信身为亲叔叔的让代尔会做出谋权篡位这样的事，但冷静下来后反而想通了，毕竟，贵族的世界里从来不缺少利欲熏心的野心家，只不过这一次，野心家的身份变成了她的亲人而已。

事情已成定局无法挽回，那么现在最要紧的事情便是补救。佩姬并非什么天真单纯的小女孩，更不会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叔叔便有所顾忌，别忘了，在让代尔发起叛乱的同时，拜龙教的人也正在追杀她，也就是说，让代尔极有可能早就勾结了拜龙教，一同策划了这出阴谋。

既然他先背叛了黑龙血波尔蒂，那佩姬理所当然要以黑龙血波尔蒂继承人的名义戳破他的野心。

唯一的问题是，她该怎么做。

沉思片刻后，她开口问道：“你刚刚说，让代尔叔叔带领的军队，现在正在进攻莫雷格城是吗？”

“是的。”克洛点头道：“不过听说打的很困难，快一个月了都没有攻破……啊、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

他惊慌失措地解释，佩姬则是笑了笑：“我知道。还有，青藤要塞的士兵也都加入叛军了，就剩下你们几个？”

“恩。”

克洛道：“算上我在内大概是八个人吧。”

八个人驻守一座要塞，自己的叔叔干的好事啊。

佩姬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对特里等人说道：“大部分要塞和城镇的情况应该都和青藤要塞差不多，也就是说，除了莫雷格城的守军外，领地内的军队现在都已经在让代尔叔叔的掌控之中了，没有多余的兵力供我们驱使。”

“这是个问题。”特里面色凝重，战场之上，士兵永远都是最重要的，不然，从神治时代到龙治时代，从混乱时代到共治时代，英雄们自己就可以结束一场战争了，又何必需要士兵互相厮杀呢？

强如巨龙，被数千数万士兵缠上，也是死路一条。

“或许，我们可以尝试借兵？”

他提议道。

“跟谁借？”佩姬平淡地反问，随后不待特里回答，便摇了摇头：“和波尔蒂领接壤的三个贵族领地都不可能借我们兵，毕竟我们只是外来者，和他们的关系还没有那么好，至于拉芙娜，她或许肯借兵，但时间上却肯定来不及。”

“……”

特里沉默了一会，忽然说道：“小姐，您做决定吧，无论您要我们做什么，我们都愿意赴汤蹈火、即便牺牲性命，也要完成您的吩咐！”

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有一丝愧疚的神色。

因为这句话也就是听着好听，实际上却是把所有压力都抛到了佩姬的身上。

万一她做出了错误的决定，那为此悔恨终生的人，也会是她。

佩姬抿着嘴唇，缓缓合上眼，陷入了深深的思索。

克洛静静地坐在地上，一会看看佩姬，一会看看特里等家臣，眨巴着眼睛，不敢开口，生怕惊扰了少女的思绪。

艾兰多尔面无表情，倒是芙维尼娅看着这一幕，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她总觉得，佩姬不会让自己失望。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过了不知道多久，佩姬终于睁开了眼。

那双火焰般炽烈的眼眸，燃烧着坚定不移的信念：

“走吧。”

少女平淡地说道：“去莫雷格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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