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属英雄的光辉

龙类似乎意识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忽然张开双翼，像是一道屏障，将老唐死死的包裹在其中。

枪口喷出的火舌将校园点亮，暴雷般的枪响让莲华耳朵被震的生疼，但莲华却恍若未觉，浓雾般的疑惑在大脑的快速运转下渐渐的被拨开，所有的线索在串联，为他还原出残酷的真实，细密的汗珠从莲华手心渗出，看着那道在暴烈的弹雨中依旧屹立的身影，莲华小脸上有苍白之色浮现，他好像明白了，校长为什么不直接结束康斯坦丁的生命…

射击还在继续，虽然失去的言灵之力的守护，康斯坦丁的身体依旧比人类来的坚韧，但也强的有限，然而他却还是就那样死死的站立着，没有倒下。

随着时间的推移，兰斯洛特额头控制不住的有汗淌下，每一秒都有破千枚子弹打入那道看上去分外单薄的身躯，但他却还没有倒下！这是什么顽强到异常像

的生命力！兰斯洛特看了一眼部下发过来的消息，咬了咬牙，该死，子弹快不够了！

刺鼻的硝烟中，最后一颗子弹呼啸着离膛，所有人都看着那道如神的身影，满脸的紧张，这道给予他们无限压迫与恐惧的身影，还没倒下…

老唐也看着这个将他死死护住的身影，看着他的脸。龙类此时像是一个战场上被拖出来的尸体，千疮百孔，残破的让人心惊，受了重伤的他失去了驱使金属的能力，上万的子弹将他的膜翼上穿出无数透明的孔洞，上面的骨骼和关节也碎成了粉末，流动在全身的光焰也彻底暗淡下来，灰白的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倦。

“哥哥…”他对老唐展露一抹颓靡的笑容。

“你…你不要过来啊！！！我不认识你！也不是你哥哥！别来找我！！！”老唐恐惧的尖叫出声，手脚并用的起身，跌跌撞撞的向着校门外跑去。

老唐身后，龙类的身躯像是燃尽的枯木般轰然倒塌。

老唐在公路上狂奔着，他知道那个龙类已经死去，但他还是感到无比的恐惧，像是什么怪物还在追击着他，如鬼魂般难以散去。

“哥哥，外面有很多人。”

“他们是来杀我们的，我们就要死了，但是，康斯坦丁，不要害怕。”

“不害怕，和哥哥在一起就不害怕，但是哥哥你为什么不吃掉我呢？吃掉我，无论什么牢笼都困不住哥哥，那些敌人也无法将哥哥杀死。”

“你是很好的食物，但是这样就太孤单了，几千年过去了，只有你还在我身边。”

“可是死真的很让人难过，就像在一片黑暗中…向前努力的伸手…但是永远够不到尽头…除了漆黑，没有任何的颜色…我不想让哥哥在黑暗中难受。”

“这就是所谓弃族的命运，踏过原野，竖起战旗，为了回到故乡，向着这个世界发出咆哮，在我可以吞噬这个世界前，与其孤身跋涉，不如安然沉睡，我们终究还会醒来。”

“那哥哥准备竖起战旗的时候会吞噬我吗？”

“会的，那样你就将同我一起君临这个世界！”

老唐忽的顿住了，两行清泪蓦地从他眼中淌下。

“弟弟！”他拼命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向着天空发出撕心的咆哮。他想起来了，一直追着他的，是记忆，这些曾在他的梦中反复浮现，却从未在意。

现在他想起来了，向着漆黑的夜空张开双手想要抓住什么，但却已是一片虚空…

两千多年过去了，你只是想找到我，但你找到我时，我却已忘了你的模样，待我记起，已是决别…

炽烈的火焰从他身体中窜起，围绕着他，伴着他一起升入夜空，无星之夜下炫目的火焰轰然炸开然后向着四周漫卷而去，犹如双翼舒展。

空中的火焰映入莲华通透的龙瞳，为淡紫的竖瞳染上红金之色，定定的看着那摇曳的赤焰，莲华喃喃自语，“青铜与火之王，不，应该叫诺顿，迷路了这么久，终于沐浴着至亲的鲜血醒来了吗？”莲华嘴角露出讽刺般的笑意，堂堂龙王却要以失去一切为代价来觉醒，莲华仿佛又看到了那投向自己的纯净眸光，咬了咬嘴唇，心底蓦地泛起浓的化不开的悲哀…

“龙骨十字，龙王诺顿，终于展现你愤怒相的本尊了吗？”不知何时回到教堂钟楼的昂热喝干了杯中的马天尼，银灰的眸子中看向空中那道燃烧开来的身影，“你听他的咆哮，浸透了千年岁月积淀而成痛苦与孤独，它…不，是他，从沉眠中完全苏醒了，以复仇者的姿态！”

“昂热，你本就知道龙族的四大君主每一个王座上都坐着双生子，凭你的能力应该能察觉到那个被送进来的‘货物’就是曾从封印铜罐中逃逸，又在罗布泊沙漠坠落的哥哥，为什么不在他闯进‘冰窖’最深处的时候抹掉他？还装作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将他轻易放走，那明明是他最脆弱的时候，一颗子弹就能将他再次送入长眠。”老牛仔看着昂热，精光涌动的苍老眸子直直的看向昂热。

“理由么…”昂热收回目光，低垂着脑袋像是在叹息，“因为我已经厌倦了啊…”

“厌倦？”老牛仔眼中划过疑惑，“是无休止的战斗还是活到现在都没死去的自己？”

“都有吧，拜龙族血统所赐，我已经活过了一个世纪却依旧活蹦乱跳，除了你，所有曾在我身边的人都死去了，我们本该踏进坟墓，归散为尘，却依然手持刀剑让龙血溅于掌心。”昂热摊开手掌看着其中未涸的血色。

“因为年轻一代的肩膀还太过稚嫩，挑不起守卫世界的责任，我们一直所期待的年轻一代的领军人物，他还没有到来，或者说，还没长成。”老牛仔沉默了一会，“公孙家的小家伙还是太嫩了，心存善良者在战场上是活不久的。”

“年轻人需要成长，年轻时谁没点幻想，但当他从血与火中走出，见过战场的残酷之后终究会从梦中醒来。”昂热不在意的笑了笑，“一百年来，虽然始终有年轻的天才如星辰般升起，但我从未见过比莲华更为耀眼的存在，如果说那些已经陨落的天才是星辰，那莲华就是初升的太阳，虽然稚嫩，但依旧光芒四射！”

“你对他的评价这么高？”老牛仔有些诧异，多少年过去了，从未有人得到昂热如此的评价。

昂热擦拭着折刀，缓缓说到，“因为他和我不一样，和我这个靠着复仇执念游荡在人间的暴徒不同。”昂热摇了摇头，“作为教育家，我能看到莲华身上闪烁着的独属人类的光辉，他对这个世界怀有着比我们更为宽广而坚定的温柔，当一个人拥有了这种比之钻石更为珍贵而稀有的品质，你觉得我们该称呼他为什么？”

老牛仔愣住了，过了半晌，他从牙缝里吐出两个字，“英雄！”

“是的，英雄！可以让人信服并让他们誓死追随的英雄！就像我的老朋友，梅涅克•卡塞尔。”昂热眼中闪过一丝缅怀，“世界终究还是需要一个光辉灿烂的英雄来将其拯救，而不是我这样的暴徒，而莲华就是世界所期待的角色。”

“过分的温柔只会束缚住他前进的脚步！就像今天，他面对着龙王，却难以举起屠刀。”老牛仔看向昂热，对于这种说法，他有些不满，梅涅克•卡塞尔当初是何等的惊才绝艳，却还是倒在了龙族的爪下，英雄，尤其是温柔的英雄，往往最是难以成长，因为在半路，他们便已倒下，成为无数具枯骨中不起眼的一个。

“他会举起屠刀的，英雄需要更多的磨砺才能成长，当他踏过累累的尸骨，见过刀剑的寒光，听过绝望的咆哮，淋过滚烫的鲜血，他会醒的。我说过，他和我不同，在这世间，他有太多的羁绊，正是因为他的温柔太过深沉广博，在关键时刻他才不容易被私人感情所左右，为了他所珍爱的人们，还有人类存亡的大义，该举起屠刀时他才会比别人更加的干脆果决。”昂热将擦好的折刀小心翼翼的收回西装内。

“牺牲，果敢，温柔，善良，还有那远超所有人的才能与实力，我甚至觉得他比梅涅克要来的更加完美，虽然他现在还只是一块待琢的璞玉。像他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要成为英雄的。生在阳光下的他成长起来会远比你想象的来的迅速，在这之前，所有的一切我会替他撑起，该给的磨练我也会替他准备。”

“看着吧，如果在我死前未能将龙王彻底埋葬，那接替我的必然将是莲华！”昂热看向恢复了黑暗的夜空，眼中寒意弥漫。

“你要毁灭龙族而不是阻止他们苏醒？”老牛仔蓦地一惊。

“是的，莱昂纳多，我已经等不下去了，预言中的时刻就要来临，我有预感，这很可能代表着诸王会相继从沉睡中苏醒，在我仅剩的岁月里，碰上这种时刻，我要做出最后一搏，一劳永逸的结束这场龙族与人类的战争！”昂热语气淡淡却又不容置疑。

“北欧神话中，命运发端于兀尔德，被丈量与贝露丹迪之手，最终必然被裁割于诗蔻迪的剪刀下，那便是人类历史的终结，黑王尼德霍格必将挟着绝望归来，人间将沦为地狱，挂着人类骸骨的双翼会遮蔽整片天空，他就是诗蔻迪的剪刀，在他复仇之日，纵使你是奥丁，带着战无不胜的长矛步出你的宫殿，踏上的也会是不归路。所谓命运，正是因为不可改变，所以才被称之为命运，我们能做的只是努力让其不要再我们活着的时候发生，但终究只是延缓而不是改变，现在，你想要违逆命运吗？”老牛仔盯着昂热的眼睛，想要找到答案。

昂热点点头，“是，我要杀死龙王，在这之前，我要逼到他们无路可退。”

“无路可退？”

“是的，无路可退，对于几乎永恒的生命，怎样才能让他们无路可退？”

“当至亲被杀，当心被孤独压垮，当不想再活下去，自然也就无路可退…”老牛仔放下酒杯叹了口气。

“那些燃烧在天空的龙骨十字，将会成为他们的墓碑！”昂热银灰的眸子中杀气凛然。

顿了顿，昂热抓起电话，“恺撒•加图索，我是昂热，想邀请你到办公室喝茶，可以的话你帮也我通知一下莲华。”

“为什么不直接打给莲华？”老牛仔翘着二郎腿，又恢复了之前懒洋洋的状态。

昂热没好气的看了老牛仔一眼，“你干了什么自己没点数吗？想要入侵莲华的手机翻他照片？你当公孙家的人工智能是吃素的吗？！现在你这里的所有设备都被娲皇屏蔽了，你让我怎么联系？！”

“嘿嘿…”老牛仔扶了扶帽沿，咧嘴笑了笑，脸上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公孙家的小家伙长的那么漂亮，谁看了不动心，这是人之常情，人之常情，不要在意…”

昂热脸黑了黑，面对龙王都能冷静的他面对这个老友却是无奈了，这个老家伙是什么样子他还是知道的，说是老淫棍都是轻的了，瞪了老牛仔一眼，昂热转身离开。

楼梯上，昂热眼睛微眯，接下来，才是重头戏，冷冽的笑意在唇边绽开，诺顿，你的心脏，准备好迎接我的折刀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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