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火灾与谋杀

凌晨一点二十三分，张梓旋坐起身，看了一眼旁边已经睡熟的谢源宁后走下了床。

谢源宁睡觉时喜欢戴着自己的蓝牙耳机，据他自己所说，这玩意的隔音效果比耳塞还好。

他将窗户打开，手里拿着一个透明的小包装袋，走到了外面的小阳台上。

张梓旋小心翼翼地将包装袋伸出护栏外，借着月色，可以勉强看清里面似乎是一捆崭新的钢丝。

张梓旋将钢丝从阳台的边缘掷下，而下面立刻有人“啪”地一声将其接住。

然后，张梓旋又蹑手蹑脚地走回了房间，躺回了自己的床上。

殊不知，他的行为已经被躺在床上、原本应该睡着的谢源宁尽收眼底。

谢源宁耳朵上戴着的蓝牙耳机，早已连接上了希尔达的电子大脑终端，希尔达通过对酒店外围的巡视发现酒店三楼316号房间里有一个行踪诡异的人，并且经过检索，该名男子在十七岁之前的记录几乎是一片空白。这使得希尔达警觉了起来，她立刻通过那副蓝牙耳机向谢源宁的脑中发射了一股微弱的神经电流，刺激了一下他，让他醒了过来，然后，通过耳机告诉他别动，让他观察张梓旋。

谢源宁此时已经再无半点睡意。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额头上正在往外冒冷汗。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希尔达在他的耳机里说道，“你此刻肯定有诸多疑惑，但你不能说话。”

希尔达顿了顿，继续道：“我是全球维和部队的密探，米莉埃尔。虽然这不是我的真名，但你可以这么称呼我。多的事情你不需要知道，你只需要知道的事情，就是有人要杀韩雪妍，而张梓旋在给他们行方便。”

全球维和部队的密探？这个解释看似合理，但谢源宁知道，哪个密探能够在自己还没发出消息之前就知道自己要说什么的？就算通过某些手段骇入了自己的手机，那又有哪个人能够在那不到半秒的时间内内打完字然后发出来的？

但，现在显然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更何况谢源宁也找不到比这更有说服力的解释了。

“你只需要不被他发现就行了。”希尔达留下了最后一句话，便停止了通讯，然后，她抬起头，开口道：“老板，再来一根热狗。”

刚才与谢源宁的通讯全部都是在脑内完成的，希尔达很确定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够捕捉到自己与谢源宁的通话。

吃完热狗，希尔达便站起了身，离开了这家在夜间开放的小酒吧。而她移动的方向，正是与酒店相对的一座写字楼。

……

“吧嗒”希尔达打开了大楼的侧门。她已经轻而易举地骇入了写字楼的安保系统，所有的摄像头都被强制插入了“空无一人的走廊”的画面，同时，她的大脑也取得了整座大楼所有密码锁的密码。

希尔达考虑到电梯的运行会加大被发现的概率，于是选择了通过楼梯上到十四楼——比那群大学生住的楼层要高出整整八楼的地方。然后，她的双眼迅速锁定了六名大学生分住的三间房间，同时目光流转，在如此漆黑的夜幕中，锁定了一个在三楼窗口处的鬼鬼祟祟的身影——不，不止一个。总共有三个人，一个在316号房间，另外两个在312号房间。他们将钢丝的两头缠在一根棍子的端头，然后分别从各自的房间伸出阳台一米远，细细的钢丝紧紧地绷直在两个房间之间。而这两个房间之间则是314号房间，314号的上方三层楼，就是那两名女大学生所住的房间，614号。

希尔达摸了摸外套内侧的口袋，从中摸出了一个棉质的黑色口罩，但在这个黑色的口罩上却用白线勾勒出了一个可爱的小电视。

塞德里克那家伙戴口罩还是有点道理的，这种情况下，我不可能封口所有目击者。希尔达的系统这样判断道。

就在希尔达戴上口罩的时候，她敏锐地发现，312房间中有一个人手里似乎拿着什么东西跑出了房间。半晌后，她检测到了火灾报警器开始运作了。伴随着火灾报警器尖锐的铃声，希尔达还通过监控发现，滚烫的火焰从一个摄像头的死角蔓延了出来——蔓延的速度快得异常。

应该是地上被布置了我无法通过摄像头察觉的易燃物。希尔达判断道。

不一会，大量的宾客打开了自己的房间门，惊愕地看着门外蔓延的火焰，每个人都会先一怔，旋即关上门，试图通过这种方式来躲过无情的烈火；还有的人，发现烈火暂时没有蔓延到自己这里，立刻招呼同伴然后慌乱地逃走。

“啊啊啊啊！！着火了！！”“打电话给消防局啊！！！”“火灾报警器触发了，消防员应该在路上！！”“别挤我！！”

走廊乱成了一团。

直到这个时候，自动灭火喷头才喷出了水，这让慌乱的宾客们感到了心理上的一丝放松。

但火势却没有任何减小的意思，火舌席卷着狭小的过道，被它舔舐过的墙壁都染上了令人心悸的焦黑色。

韩雪妍打开自己房间的门，立刻被烈火逼得连连后退，她有些惊恐地大叫了起来。她旁边的那名女同学更是直接哭了起来。

“李瑶！韩雪妍！”窗外似乎有人用喇叭在喊自己二人的名字。两位女生走到阳台上一看，下面灯火通明——已经有消防队员在酒店外展开了气垫，而那几名男生都已经跳下去成功逃生了。此时就是谢源宁在拿着喇叭呼唤二人的名字。

看到两名站在阳台上的女生，张梓旋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就在一年前，自己的父亲被检查出了癌症。

家里为了给父亲治病，大笔大笔地花钱——期间甚至被骗了大量的钱财。

在这其中，父亲公司的竞争对手趁着父亲住院，挖走了两名精英人员，导致公司开始亏损。

之后，在这一年内，家庭又经历了这辈子都没有经历过的波折。

本来富裕的家庭，因为这一场突如其来的变故，开始变得入不敷出。

就在这时，几名男子找到了他，告诉他，他们正在谋划一点“小小”的事情，需要张梓旋的配合。如果张梓旋这么做了，那将会得到足够全家人在接下来十年内挥霍的钱财。

虽然知道不是什么好事，但为了家庭，张梓旋选择了铤而走险。

出乎意料的，他的任务十分简单，只是将一捆钢丝连同包装一起带到这个高档酒店的房间里，然后于今天的午夜时分扔下。

张梓旋感到不明所以，但一想到只是做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件事情就能得到天文数字般的金钱，他便挥去了心中的所有疑虑。

可现在，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114、214、314、414、514、614、714……这一条线一直到最顶楼的2314号房间，除了两名女生住的614号房间，没有一个房间住了人，也就是说，从这条“线”上跳下的，就只有韩雪妍和李瑶这两名女生。

张梓旋仔细观察了很久，发现在消防队探照灯的照耀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在了这条“线”的三楼处闪着不易被发觉的亮光。

钢丝。绷紧的钢丝。

张梓旋终于明白了那些人的意图。

当韩雪妍和李瑶跳下时，她们二人会被这根细钢丝给切开。

“别跳！！”张梓旋冲到了谢源宁旁边，一把夺下了喇叭，然后用尽浑身力气一般大声咆哮道。

但太迟了，两名女生已经手拉手地一跃而下。

……

张梓旋感觉时间静止了一般。

两名女生，其中包括了自己的恋人，正在下坠。坠向一根会夺走她们生命的钢丝。

这根钢丝是在自己的帮助下设置的。

张梓旋想喊，但喉咙就像被塞住了似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般喷涌而出。

他向两个坠落的身影无力地伸出了手。

他想冲上去阻止，但根本不可能。

他改变不了任何事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爱人与好友一起坠向死亡。

“不——！！！”张梓旋大吼道。

“刷刷刷——”破开空气的声音。

两名女生即将触碰到钢丝的那一瞬间，一道曼妙的身影在千钧一发之际飞来，将二人推进了酒店在三楼的房间——撞碎了玻璃窗。

没人看清刚才发生了什么，张梓旋和谢源宁维持着争抢喇叭的姿势，和其他人一样，愣在了原地。

然后，地面上的众人看见，一个蒙着脸的女孩走出来，将手指轻轻地伸出，似乎触碰到了空气中的什么，然后，消防队员们看见一根被烧断的细钢丝落在了气垫上，还没等他们回过神来，两名女学生也如同被扔出来一样，摔落在了气垫上。

“嗬——钢丝！”“刚才没发现这根钢丝，如果两个小姑娘掉下来撞到这根钢丝上，那岂不是……”“我的天哪，刚才救了她们的是谁？”“超人吗？”“你们谁看清了？”

人群仿佛炸开了锅，大家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张梓旋愣愣地呆立在原地，半晌，他才反应过来，扑倒韩雪妍身上痛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念叨着：“对不起！对不起！”

韩雪妍愣住了，她疑惑地问道：“你说什么对不起？”

其他同伴也围了过来，谢源宁联想到那名自称米莉埃尔的少女所说的话，以及张梓旋那反常的举动，他叹了口气：“是你让他们别跳的，你都知道些什么？”

其他的同伴们也想起是张梓旋大喊的别跳，他们的目光纷纷投向了张梓旋。

韩雪妍的眼神也变了，她推开了张梓旋，注视着他的眼睛道：“说。”

张梓旋不敢迎着韩雪妍的目光，身边同伴们的注视让他感到无地自容。沉默了一会，他才小声说：“钢丝……是我带给他们的。”

听完这句话，李瑶勃然大怒：“好啊你！你……”话还没说完，韩雪妍就反手捂住了她的嘴，她立刻意识到周围还有很多其他人，便停止了讲话，但那双充满怒气的眼睛仍旧注视着张梓旋。

其他的同伴也都皱着眉头看着张梓旋，张梓旋感到自己脸颊发烫。韩雪妍的目光也变冷了：“你想杀我？”

“我没有！”张梓旋大吼道，还好，周围的警笛声和讨论声都很大，没有其他人听到。

张梓旋流着泪，继续说道：“我们家快要破产了，这时有几个人找到了我，让我帮他们个忙，他们会给我钱……”

“‘他们’是谁？”谢源宁立刻捕捉到了关键词，张口问道。

张梓旋看了一眼谢源宁，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他们确实有钱！我在把铁丝扔给他们之后，他们就立刻转了钱到我的银行卡里！”张梓旋的声音正好让围在一旁的同伴们能够听见。

听完这句话，其他几人面面相觑，就在这时，那道救下了李瑶和韩雪妍的身影突然降落在了张梓旋的身边。

她的手里拿着一把看起来十分科幻的长剑，以极快的速度向前挥出了一剑。

只听一声刺耳的声响，那名蒙面少女收起了长剑，然后，她在群众们都没来得及反应的情况下，向她之前挥剑的那个方向一跃而出——竟然直接跳出了几十米远。

“这……究竟是……”惊魂未定的几名大学生面面相觑，而作为化学专业的超级学霸李瑶在希尔达刚才挥剑的位置的地上找到了一点金属的残渣。

“这是什么？”其他人问道。

李瑶将其放在鼻子前闻了闻，皱着眉道：“似乎是铅……有火药味……”

然后，李瑶说出了让所有人都感到不寒而栗的话：“……子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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