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另一边

窗外暗淡的云雾中时不时炸开别样的火光，随之而来的还有沉闷的轰隆声，依稀还能听到惊慌失措的叫声以及慌乱的脚步声。

如果不是这阵潮湿的浓雾，现在的临渊城已经是一片火海了也说不定。但就算是如此，也不会有人感谢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吧。

慌乱的情绪并没有蔓延到此处，不如说就只有在这里，大家还是相安无事的熟睡着，明明只要看一眼窗外就能发现现在的情况有多么糟糕，却还是无人察觉。

北洛瑶也或多或少感觉到了一些怪异。

虽然能听到声响和看到奇妙的光景，但就像是中间有一层透明的屏障一样，总觉得有些若有若无的隔阂，或者说剥离感。

在跨越某一到门槛之后，便能做到自成一界，也可以被称作领域，不过那只是最低级的水平，真正的顶级强者甚至能开辟一个有生命存在的新世界，就像是紫霄宗的花海一样。

这些事情北洛瑶并不知晓，她只是凭借着本能感受到了这点而已，当然这也某个人的刻意为之，但目标不是北洛瑶，而是现在在城市里闹腾的家伙们。

说是挑衅也好，威慑也好，一个领域就这样光明正大地摆在这里，就像是在表达“如果不想死就别靠近这边”，对方也不是傻子，不会明知没有胜算还上去硬碰硬。

虽然北洛瑶并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是泊世说了呆在这里暂时是安全的，那她便相信自己的师傅。

而且她可是被嘱托保护鱼水儿了，这种时候更加需要冷静下来。

“师傅那边没问题吧？嗯，肯定没问题的，现在我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好了。”

房门发出吱呀的响声。

北洛瑶回过头。

“水儿，怎么了吗？”

女孩张开了嘴巴，却没说一句话。

北洛瑶这才发现室内的光线意外的昏暗，就算是这点距离，她居然看不清鱼水儿脸上的表情。

想着鱼水儿或许是感到害怕了，北洛瑶拍了拍胸脯，出言安慰道。

“不要担心，师傅他们一定很快就回来了，这段时间内我一定会保护你的。”

女孩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会才缓缓开口。

“不，不是这样的……我想去姐姐那边看一眼。”

“嗯？”

“我不怀疑洛瑶姐姐你说的话，但是姐姐那边不一样，现在的局面，我很担心她会不会出事。”

“是这样啊……”

北洛瑶挠了挠脸颊，她也不是不能理解鱼水儿现在的想法。

她也不清楚那个老人的底细，鱼水儿就更加了，而且这几天下来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只有师傅师兄们对那个老人的敌意。

明明是如此，泊世却还是让鱼水儿的姐姐留在老人身边，这到底是为什么呢？北洛瑶尽管想不通这点，但还是会选择相信自己的师傅。

可鱼水儿呢，把姐姐一个人放在那样一个可能是敌人的家伙旁边，她一定很不安吧，会挂念姐姐也是理所当然的。

不过北洛瑶理解归理解，泊世之前可是特意嘱咐过不要靠近老人的房间，在师傅离开的时候擅自把鱼水儿带过去真的可以吗？

女孩见北洛瑶没有回答，心中大概也猜到了她在犹豫什么。

鱼水儿小步跑到北洛瑶面前，低下了头。

“对不起，明明是这样紧要的关头，我居然还提这种过分的要求。姐姐一定没问题的，连我都能好好地呆在这里，比我更厉害的姐姐根本不需要我来担心才是。”

就像是隔壁家懂事的孩子一样，什么都不要求，把事情全部藏在心里。

连北洛瑶都能看出来，鱼水儿不过是在逞强，那个笑容底下的担心终归是掩藏不住的。

叹了口气，北洛瑶伸出手拍了拍女孩的小脑袋，在鱼水儿还没反应过来时又捏住了她的脸颊。

“唔！”

“小孩子就不要学大人一样，整天把事情藏着不说，妥协什么的不是你们该做的事。你想见姐姐对吧？”

“呜，洛瑶姐姐你明明也没比我大多少……”

像是不满被当作小孩子一般，鱼水儿嘟着嘴回了一句，可她一边的脸颊还在北洛瑶手里，甚至连反抗都做不到。

“那我也比你这小孩经历得多得多了，现在你只需要回答想不想见姐姐就行了。”

“……可是。”

“没有可是，一切就交给我吧，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的。”

“这样真的可以吗？明明先生嘱咐过的。”

“啊~万一被发现的话，我们两个就只能跪下来道歉了啊。”

“说的这么轻巧。”

“嘿嘿，到时候我们俩就是共犯了啊，而且师傅人挺好的，肯定会原谅我们的，吧，大概。”

“结果连洛瑶姐姐你自己都不确定啊。”

“哎呀，你这人，明明我是要帮你的，为什么你要反过来吐槽我啊？”

“tucao？是什么意思？”

“这种细枝末节就别管了，要去见姐姐吧，趁师傅还没回来，快快快！”

“欸，等！”

还没等鱼水儿说什么，北洛瑶就强硬地攥住她的手把她拉走了。

……

昏暗的阶梯，只有烛火的光芒依稀照亮前进的路，想从事件中占得利益的人早就离开了此地，剩下不愿意引火上身的人也全都闭门不出，整栋客栈显得更加死寂。

北洛瑶在鱼水儿前方，踩着楼梯一步步向上走去，时不时还偏过头看一眼身后沉默不语的女孩。

她会答应女孩的请求并非是因为单纯的关心，该说是她对老人感兴趣吗？虽然她的确对偷鱼的老人深恶痛绝，但还不至于到仇恨的地步，师兄对老人的评价也让她觉得有些奇怪，所以她打算亲眼见识一下老人究竟是怎样的人。

更重要的是她有一种若有若无的预感，接下来肯定会发生什么事，如果不去的话只会造成更遭的后果。

看着愈来愈近的门扉，北洛瑶的心情却逐渐沉重，就像是山雨欲来的天空，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恍惚间她已经站在了大门的面前，身后的鱼水儿没有说任何的话，沉闷的感觉并没有消散，吸进一口微凉的空气，北洛瑶缓缓伸出手。

就在要触碰到的瞬间，嘭地一声，房门却先一步被打开，随之而来还有四散的气流。

那是夹杂着浓厚鱼腥味的咸湿的海风。

……

女孩猛地转过头，看向来时的方向，如琉璃般的双眼中掩埋着她所有的思绪。

“怎么了，是担心吗？”

走在前方的老人头也不回的问了一句。

女孩收回了目光，摇了摇头。

“不，她也已经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已经不需要我来担心了。”

“但孩子那种不成熟的想法往往会招致最坏的结果，你也是知道这点才把宝玉带出来的不是吗？”

女孩的双手微微攒紧。

“……我们要去哪里？”

老人捋了捋胡须，没有回答女孩的问题，而是自顾自地顺着刚才的话题说了下去。

“不过这次你或许可以不用担心，那个臭小鬼还是有些本事的。”

“……”

“但是嘛，那个家伙的缺点也很明显，所有事都追求最完美的结局，世间可没有这么便宜的事啊。明明吃了那么多亏，唯独这点真是毫无长进。”

老人就像是恨铁不成钢的长辈般，批评着后辈的错误。

“他……”

女孩刚想开口就被老人给打断了。

“不过他和我们今天要做的事没有关系，我答应过你的事还是会做到的。”

看着近在眼前的牌匾，女孩慢慢地停下了脚步，静静地站在原地。

站在门口的侍卫也注意到了二人的存在，其中一人举起兵器走上前，说了一句。

“这前面是私人用地，没有请柬不允许再进一步前进。”

老人就像是耳背没有听见一样，跺着步子慢慢前进。

“站住！再不停下来就别怪我们动手了！”

老人慢慢抬起眼皮看了侍卫一眼，后者就像突然遭受巨大的冲击一般，，整个人倒飞了出去，砸穿了好几层墙壁。

弯曲的后背逐渐挺直，原本还显得有些瘦弱的老人外表瞬间变得高大起来。他的身后发散出了淡金色的光芒，将眼前的建筑全部包裹在其中。

“敌袭！敌袭！”

伴随着侍卫吼声和杂乱的脚步声，一队身披黑色铠甲的士兵瞬间涌了出来，单从外表看根本无法想象这样的府邸里竟会有如此数量的兵力。

“人还真是多啊，不愧是在这临渊城经营了数年的结果。”

像是总管的人慢慢走上前高声问道。

“先生是哪位，为何今日来我流云商会闹事。”

老人闻言，表情似乎有些失望。

“不认识我啊，算了，本来也不指望你们能有多少本事。”

说罢，老人向前缓缓迈出一步。

对方显然也知道这次谈不拢了，一声令下，灵气凝成的攻击从四面八方向着老人席卷而去。

鱼夜月只是瞥了一眼老人的背影便慢慢转过身，看着浑浊的天空，慢慢呼出一口白气。

今夜之后，临渊城再无流云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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