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回 雷雨

那场荒唐的梦来的有些恍惚，难以捉摸却又如此地真实，以至于身处其中的我根本就无从分辨何处是真，何处又是虚假。

而在这场短暂而又冗长的梦里，我唯一能记住的场景就是宋玉携着一个陌生女孩远去的背影，以及......他留给我的那句既冰冷又陌生的话语。

“易瑶，我想我们还是别当朋友了。”

到最后我还是会重新变回孤零零一个人的状态吧。

不管再怎么努力，不管再怎么想要维持住现在的关系，可是终有一天......梦中发生的一切全都会成为既定的现实吧。

分开什么的，这种事打从一开始我就已经知道了......只要稍微松开手，大概眼前这个唯一的朋友就会从我的世界里彻底消失吧。

现实是很残酷的，横亘在我和他之间这道过不去的坎其实早已预示了我们之间的结局。

所以，不管是梦也好，还是现实也罢。

那些害怕去面对的事情终有一天全都会变成现实降临在我的面前吧。

......

“易瑶？易瑶？”

背靠在椅子上的我勉强睁开了沉沉的眼皮，却迎上了宋玉有些担忧和关切的目光。

“看你脸色不太好，做噩梦了？”

不知道......距离这一天的到来还有多久。

我没有回答他，只是低着头垂下了长长的眼睫，两只手也紧紧地揪住了不知何时披在身上的薄薄夏凉被。

在那场虚无缥缈的幻梦里，他脸上的表情并不是现在这样，而是陌生到让人有些恐怖，仿佛从不来曾认识我一般。

我已经失去了一个亲人，如果再失去一个的话，大概......会崩溃吧。

我缓缓松开了紧紧揪着被单的手，脸上的愁绪也随着抬起的头渐渐地舒展开，直到最后重新变回了平时的冷漠表情。

“几点了，是不是该出发了。”

“刚过4点。”

站在我面前的宋玉如是说到，只不过他似乎并没有想要动的意思，而是干笑着朝窗外努了努嘴。

“我估计电影应该是看不了了。”

循着他的视线向外看去，我才发现原先只是遮蔽了半个天空的乌云如今已然彻底盖住了整片天空。

黑云压城，甚至就连闷热的空气中也弥漫着水汽与泥土混杂的味道。

这场预料中的大雨并没有给我留下一点的侥幸，就在我醒过来之后不久，伴随着一声响彻云霄的惊雷划破窗外灰暗的天空，密密麻麻的雨点也开始重重地拍打在玻璃窗户上发出了噼噼啪啪的声音。

雨下的相当大，还没过去几分钟原本清明的窗外就已经模糊到什么也看不见了。

“雨下的真大，幸好刚刚没出门。”

“嗯，看来今晚只能在你这里睡了。”

“哈？等...等等！”

他的脸上迅速泛起了一片绯红，手忙脚乱地乱挥了几下手便用力地摇起了脑袋。

“你一个女生随便留宿在男生家里怎么看都有问题吧！这件事要是被别人知道，那咱俩可真就说不清了。”

他其实说的一点都没错，在别人的眼里我一直都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生。

妈妈也好，宋玉也罢，曾经熟悉的一切早就已经随着如今这个陌生的身份而烟消云散。

我和他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早就已经回不到从前了。

“你说的对，我家里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现在？”

“嗯。”

“正下大雨呢......等会儿再走吧。”

“不用了。”

朝着他冷笑了一声，我将叠好的被子交到他的手上随即转过身快步离开他的卧室下了楼梯。

“诶？瑶瑶，你要走了？”

围着围裙正在厨房里做饭的阿姨似乎是注意到了些什么，见我打算离开于是有些困惑地问了我一句。

“嗯。”

“外面正下雨呢，再坐一会儿吧。”

“不用了阿姨，我家里还有事就先走了。”

“那你等一下，我给你拿把伞。”

我没有再说话，而是在她找雨伞的时候直接转身打开玄关门走了出去。

雨下的很大，才刚走出几步浑身上下就已经被淅淅沥沥的雨水给彻底打湿，就连湿漉漉的头发也被沁湿粘在了脸颊上。

雨真的很讨厌，而且冰冷异常。

它就这么肆意地落在我的脸上，最后顺着脸颊滑落下去。就像是在故意嘲弄着我可悲的命运一样，就像是......指着我的鼻子无情地嗤笑我一般。

我真的讨厌那个不敢去面对现实的我，讨厌那个对宋玉莫名生气的我，更讨厌......连一句不舍的话语都说不出来的我。

“易瑶。”

在这场冰冷刺骨的滂沱大雨中，一只无比温暖的大手却在不经意间扼住了我的手臂，原本飘零的雨滴也被他撑开的雨伞给分隔开来。

“放手。”

紧咬着被雨水打湿的苍白色唇角，我用力地甩开了他的手。

“我说你突然生什么气啊？”

“不用你来管我！”

不知道我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那样，更不知道平时那个被理性占据了所有的我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歇斯底里。

大概是因为......害怕面对现实吧。

大概，是想靠着这层尖刺保护自己不再受伤吧。

“喂！我说你有毛病吧，突然发什么...神......经......”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愣愣地看着我，只是有些歉意地看着我那张苍白的脸，呆呆地看着我脸上与冰冷的雨水一起混杂划落下来的泪水。

“抱歉。”

不需要过多的言语，也不需要太多的安慰，他只是和那天一样把我温柔地拥进了他的怀抱里，只是.......一言不发地抱着趴在他肩膀上不停啜泣的我。

这是我在变成女生之后第一次哭吧，而且还是跟个傻子一样哭个不停，仿佛要将这段时间所累积下来的不满一口气全都宣泄出来一样。

真的，好丢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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