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颜无耻还真是对不起啊

大雨依旧倾盆而下，打开车门的卞太望着远处的天台，这是他唯一可以想到的地方，在没有任何把握地时候，即使是狼狈地道歉也比逃避好用上千倍万倍。

现在，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喂，少年。”在离开的前一刻，劳伦斯最后一次叫住了卞太，他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如果，事态真的发生到了你最害怕的情况，你又会怎么做。”这是来自一个旁观者的担心。

卞太曾经也如此想过。

“死皮赖脸地活下去，然后将这件事在老得不能再老的时候写进自己的回忆录里，最后在葬礼上循环播放，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年轻的时候有多混蛋，然后再借此最后风光一把。”他几乎是笑着说出来的。

劳伦斯没有再会话，而是很自然地挥了挥手，让他赶紧去完成最后的事情。

“横穿半个学校吗？400米应该也是有了...”卞太丢掉了伞，在雨中，在最后的忏悔之中，雨滴从樱花树的枯枝上滴落，在水坑中泛起涟漪，冻雨过后的地上是尚未化开的融雪。

深一脚，浅一脚，现在的他，只能将微不足道的希望变成最后的礼物，亲手交与夜宫。

“呼...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奔跑着，在他也许并不能算太长的一生里，这是卞太为数不多拼上了姓名的奔跑，他自己也不敢相信，只是脑子里的一个执念。

那个神经大叔，还有那个女孩...

他必须要做一些什么。

扭曲也好，虚假也好，无耻也好，他必须为这件事情画上句号，因为他不要命地参与了进来，因为这就是他的选择。

他做出了错误的决定，这也是他的选择。

他现在不得不为自己的主观意识买单。

这也是他的选择！

需要背负的选择！

“开门了...什么电梯维修？”来不及拍打裤腿的泥水，他扶着楼梯的扶手。

“必须要...必须要到那个地方去...”

“要见到...必须要见到那只早风雨中前进的鸟！”他感觉到嗓子里有一股自下到上的血腥味，那是他最讨厌的味道之一。

[如果能回到一切开始的时候就好了。]

[即使是幸福，亦不及痛苦。]

[但即便如此，我还愿意痴痴地握住你的手。]

[为了那个承诺。]

[呐，做出的选择，还记得吗？]

歌声悠扬，在那个天台，被雨和雪覆盖的天台，卞太要紧牙关，迈动已经有些僵硬的双腿，光芒一点点地靠近。

最后，一切变得敞亮了起来，开阔的世界...还有，立于边缘的少女，她身上还穿着那一件校服，雨水顺着长发躺落在地上。

她双手环抱在胸前，是在祈祷着什么吗？

“夜宫...”卞太站定，望着少女的背影，雨开始小起来了。

天气预报难得地准了一回。

少女没有回头。

“对不起，没能帮到你，你的情况，就算是我，也已经爱莫能助。”卞太心中怀着等同于夜宫的负罪感，他将头埋了下去，一个深深的90度鞠躬。

明明知道夜宫看不见的。

“主观意识的形态总是很复杂，为自己开脱亦是非常地困难，所以我干脆就放弃了，你可以怪罪到我身上。”

“你的意思是...我会变成这样，都是你的错吗？”夜宫回答了，卞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算是默认，从以前开始就一直是这样，他总是喜欢吧过错归结到个体，这一次也不例外。

“真的吗？”脚步声慢慢地靠近，在空旷的天台上，甚至没有风来帮忙掩藏。

“是...让你爸爸帮忙，都是我的错...加重你的压力也是我的错，甚至...让金乐离开也是我的意思。”卞太也许很乐观，因为乐观，他在下车的时候才能对着劳伦斯说出那样的话，但是...心态终究不会太过坚固。

卞太的嗓音开始颤抖了。

“但是...但是啊...拜托了，你怎么看我都好，请...请好好地活下去，穹黎，金乐，幻想部的大家，都在期待着你啊...你从一开始就不是孤身一人啊。”呼吸开始乱了，腰也有些疼。

“一点也不像我...你的人生，还远远不止这些啊，你可以找到更多倾诉的对象，你可以继续留在幻想部...”卞太听着愈来愈近的脚步声，闭上了眼睛，下意识地想要后退，令人意外的是，朦胧之中他感觉自己的脖子上好像被围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虽然已经被雨打湿，但还尚且存有一些体温。

“围巾...？”他挺直腰，睁开眼睛，夜宫站在了他的面前，脸上是释然的微笑。

“谢谢你可以说真话，但是...那些忏悔就真的不必要了，让人听了有一种厚脸皮的感觉。”

“如此厚颜无耻还真是对不起啊。”卞太抬手，发现自己的脸上已经湿透了，夜宫就在这时，走上前去，揪住了卞太的衣领，将头埋进了卞太的胸口。

“你已经做地够好了啊，笨蛋...为什么就是不能为自己多着想一点呢。”她的身体在不断地发抖，有一种让人想要一把抱住的感觉。

“那个嘛...噗...”还没有等卞太反应过来，夜宫一脚踹到了他的肚子上，中心不稳，瞬间跌倒在地。

“这是爸爸的吩咐。”眼睛里的红色流光...果然还是这样啊。

“那个...你的内裤...”卞太捂住了自己的眼睛，很机智地留了一条缝。

“诶...不许看，混蛋！”没想到这个里人格这么容易害羞，脸烧地通红，头上冒出了类似蒸汽的东西。

天放晴了。

...

...

“总之...我已经打算去好好地做决定了，我自己的人生，果然还是要我去说了算。”在楼梯口，卞太默默关上了阳台的门，夜宫站在楼梯上，笑着说道。

“还有...如果我哪一天真的变成了...”她的眼神开始闪躲起来。

“我不会跑的，毕竟搅局可是我最喜欢干的。”卞太用这句话堵上了她的嘴，少女低下头，脸又开始红了起来。

“再说，你本来就不是什么怪物，更不会变成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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