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一次梦境（上）
在六七岁的我眼中……
世界，只有黑白两色。
我总是在做一个梦。
梦中的我，冷酷而又绝情。
梦中的我，也只有黑白两色。
悬浮在半空中，对着下面惊慌失措的人群释放各种惨绝人寰的魔法。
哭喊声，咒骂声，建筑倒塌声，还有肉体被挤碎、爆裂发出的声音，一直一直停留在脑海里。
那是个恶魔！
是个恶魔！
恶魔！
那是……我……
那个黑白色的我，那个恶魔，从未离去。
每次从梦中惊醒，我抽泣着，颤抖着，掩埋内心的恐惧。
妈妈总是以她温柔的怀抱，安抚着我。
但我能感觉到，那个恶魔，远远地看着我，发出不屑的轻笑。
但之后，恶魔再没有在梦里出现。
直到某一天……
………
“呲～～”
刹车声！
刹车声！
“咣！”
碰撞声！
碰撞声！
火光，尖叫。
世界，归于黑白。
………
死了……都死了……
父亲，母亲……都死了……
在那场车祸中……都死了……
只留下我……一个人……
那个恶魔，站在我身后轻轻地蔑笑。
………
“那么严重的车祸，这个小孩子却一点事都没有，真奇怪……”
“真是灾星呢……”
“诡异的孩子……”
“不说话也不哭……”
“是吧……”
果然是因为那些噩梦吧……
都是因为我……才……
我……就是不幸的源泉吧……
这么认定的我，在父母的葬礼上呆呆地站着，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
可能是出于亲戚的善意，我被寄养在城市边缘的一户人家里。
一个人拥有一间小屋子。
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我也不愿意理任何人。
就这样……把自己封闭起来……
这样的话……
我这个灾星就不会再带来厄运了吧……
比起在孤儿院，这样独自一人也会更好吧……
毕竟……
那个噩梦一直……进行着……
那个恶魔一直……都在……
………
在我房间附近，经常能看到一个和我差不多年纪的女孩。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她时的场景。
她坐在屋顶，宝石蓝的眼眸里尽是孤独，乳白色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白色的连衣裙让她看上去很圣洁，像是一位落入凡尘的天使。
她……的神情……似乎和我很像……
我经常看到她被附近的孩子欺负……
反正和我没什么关系……
每次我都转身走开……
………
她……也没有父母么？
她……为什么也总是一个人？
她……为什么也会露出那样的表情？
她……根本不知道我的存在吧？
我……和她……永远不会有交集吧……
我们……都活在自己的命运之中……
有谁……能逃脱呢？
那名为孤独的命运……
就这样永远漂流下去吧……
………
我也不想这样的啊！
可我又能做到什么呢？
我……就是个恶魔……
我……会毁了一切的……
我就是那件事的源头……
我是不会忘记的！
………
“妈的！”
拳打脚踢声。
“身上居然连一毛钱都没？”
破口大骂声。
“哼！好好教训教训她！让她长长记性！”
抽咽声。
啊，是她……
又看到……她被欺负呢……
………
为什么？
我不是已经下定决心……
看到她就转身离开吗？
为什么我多看了她几秒？
为什么要我看清她遍体的伤痕？
为什么要我看清她痛苦不堪的泪水？
为什么……我不马上就走？
为什么……我的脚不听我指挥了？
为什么……我一直在想着她那让人心疼的模样？
………
那时我感觉到……
如果真就这样离开……
我的命运……
将不会有任何改变……
可是……
可是……
………
我……到底……要不要……去……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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