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如果运气好的话

草丛中传出细微的碎响。

其中一只毛茸茸的兽耳跟着一抖，莱卡转头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阴暗的树影缝隙中，几条小蛇拨开草丛钻出地面。

刻着蜘蛛图案的白色面具上一双眼瞳瞬间睁圆，填满兴奋。

“不会吧？这之间隔着多远呢？从什么地方爬来的？”

远远望去，一直延伸到视野尽头，铁链蛇在森林中游走，一路爬来，和她在水晶球中看到的一模一样，毫无疑问与杀死鲁鲁摩奇领主的所属同种。

男子兜帽下的视线和莱卡一起看向她身前的水晶，就像察觉到什么，千里之外的黑发少年仰头侧目，锐利的目光径直看来。

“喂喂！”莱卡叫起来，“我们……是被发现了吗？怎么办？”她强忍笑意，有几分幸灾乐祸的问旁边的男子，“还要坚持你的决定？”

男子不语。

铁链蛇爬到距离二人不到十米的地方，接二连三撞上魔法屏障，一道魔法阵浮出地面。察觉到魔力的气息，更多铁链蛇聚集过来，围着魔法阵爬行，一边吞噬魔力一边欢腾跳跃，发出“吱吱吱”的叫声。

莱卡十根尖利的指甲渗出魔力：“只能动手了吧？”

水晶中捆着鲁鲁摩奇领主的铁球陡然一震，浮出金色咒文，仿佛与之应和一般，整座魔兽森林散发出魔力光辉，数不清的铁链蛇钻出地面，从森林周边往内攀爬。

“怎么办？”她再次发问。

“你觉得应该怎么办？”男子反问。

莱卡眼底的笑意渐渐变成恐惧，全身肌肉绷紧。

从兜帽下露出的半张脸，从颈部往上爬满金色咒文，他身上溢出极度危险不祥的气息。

“嘻嘻”低笑，她抬起双手：“……我知道了。什么也不会做到，弱者服从强者，既然输给你，我没有做决定的资格，何况人是你先找到的，在这里我顶多算是协助者，怎么做由你决定。”

“你知道就好，那就听我的，老老实实坐下来，顺便解除隐蔽魔法。”

“是、是，了解……解除隐蔽魔法？”看了看他，道，“谨遵钧命。”莱卡蹲坐下来，尾巴在身后一晃。

地上的魔法阵消失，生长到直径半米的铁链蛇扑入圈内，在树下盘桓游曳，张开满口獠牙，到处嗅闻魔力的气息。

莱卡收敛了自身的魔力，低头俯瞰。

一只雷霜兔在铁链蛇中狂奔，跳进隐藏在小丘下的洞穴。

“看来只对特别的魔力有反应，强度或者波长？”男子说。

一阵微风吹过，莱卡轻轻摇晃的尾巴停住，她感觉到另一股魔力，散布在空气里，难以察觉，但她不可能忘记，那种寒毛耸立的感觉。

莱卡手上青筋暴起，无法自控地抽动，锋利的爪子“喀”的抓进扶着的树干，金色眼瞳染上一丝血红。

“别理睬那种虚张声势、只对愚蠢至极的胆小鬼有用的招数，不然的话，被发现的就不仅仅是你可爱的小鸟了。”

“……只对愚蠢至极的胆小鬼有用？什么意思？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狠狠嘲笑了一番，是我的错觉吧？呐~是我的错觉吧？”

“被狠狠嘲笑了一番的何止是你？哼哼……”男子笑起来，两肩跟着抖动。直到勉强可以收住笑意，他抬起头，用干涩低沉的声音说道：“就算是‘强大的雷亚斯大人’，也太小瞧我了吧？不过没关系，游戏才刚刚开始……”

十有八九是那个在界门写下文字的傻瓜。

怪鸟振翅，越飞越远，离开他的视野。

“雷亚斯大人？”姬娜走到他面前，神情紧张的问，“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

风从魔兽森林吹过，摇动树枝、掀起片片浓绿。瀑布、山涧、洞窟、小溪……铁链蛇正在吞食鲁鲁摩奇们残留的魔力，借着魔力获得的力量自我进化、无限增殖，逐渐扩散到整座森林，却没有发现一丝异常。

果然不会那么轻易就露出马脚。

雷恩收回分散的意识。

姬娜惊魂未定的站在他面前，发丝被汗水沾湿，清秀苍白的俏脸显出虚弱和疲惫不堪，全身上下血迹斑斑、狼狈不堪，一副随时要昏厥过去的样子。

莉莉跟在旁边，一脸怯懦，两只手不安地捉着裙角。

“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吗？”姬娜再次追问，艾德在她身后警惕地四处环顾。

“姬娜小姐，”雷恩对她微笑，“你的马车呢？任务，还打算继续下去？”

“马车？”

如果他不提，姬娜差不多快要忘记自己为什么会进入魔兽森林，明明昨天早上她刚离开尤恩格尔，在这不到两天的时间里发生了太多事。先是遇见克里斯托弗那帮笨蛋过来捣乱，然后又碰到如果足够小心，有可能一辈子不会碰到的鲁鲁摩奇，连领主级别的魔兽都冒了出来。

一个人的运气要糟糕的什么程度才会像她这样？

姬娜觉得自己的小腿肚还在转筋、打颤，强撑着打起精神：“那时候……为了尽量引开鲁鲁摩奇的追踪，赶到与魔石开采区不同的方向，贝拉小姐……出的主意。”

“贝拉？”

“义勇兵中……那个短头发的女魔法师……”姬娜想起贝拉惨死的情景，悲凉从心底涌出。

雷恩记得义勇兵中谁喊过那个名字。

“不知道……那个叫‘韦尔’的家伙怎么样了。”艾德往他们过来的方向一路望去。

“他会好好活着的，”雷恩道，“如果运气好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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