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附属军

伴随着轰鸣的炮击沿着河岸边的阵地蔓延，整个河岸阵地的防御工事几乎都被摧毁殆尽，但关外军的火炮仍然毫不停歇，像是下定决心想要将这最后的废墟也都化为齑粉一样。

高强度的火炮轰击压得让人抬不起头来，关外军的高强度火炮轰击并不少见，而如此高频率的却是罕见的，看得出来关外军这一次进攻倭齐城是发了狠了，光是对沿河阵地炮击的火炮消耗量就下足了本钱。

在炮战上关外军本就不输罗刹远东军团，在同级别的编制上，关外军大小炮队甚至比罗刹远东军团还要多出不少，又有专门配给给炮兵部队的畜力辎重队，因此在火炮方面关外军的火力更强也更具机动性和灵活性。

这也是关外军为何在兵力数量战姬数量都和罗刹远东军团存在一个级别的差距的情况下还能够竭力维持战线的重要原因之一。

面对如此阵仗，罗刹方面的炮兵根本不敢还击，远远的躲在关外军的火炮射程外，这也导致了缩在阵地中的附属军根本抬不起头来。

在这样强大的火力压制之下，瑟缩在坑洞中的附属军士兵们皆是心情复杂的，江对岸那些正在对他们采取轰炸的曾是与他们同属一个战壕的袍泽，而现在他们却要一叛徒的身份在这片关外的土地上同曾经的袍泽作战。

身后的罗刹军团许诺的火炮支援还没有几次便停止了，这种举动已经摆明了他们这些附属军在罗刹与远东军团中的地位，甚至还不值得一次火炮支援。

炮火的敲打已经让一些人的心思活络开了，为什么他们要呆在这里为了罗刹人卖命？为什么他们要以侵略者的身份死在自己家乡的土地上？

这一次的炮击很快便停止了下来，让不少人感到有些意外。

“咋回事？这一次的泥土才埋到脚脖子的程度？”坑洞中忽然响起一阵关外口音极重的疑惑，而听到这句话的人也不由得看看自己的身下。

这个疑问并非没有道理的，在此之前关外军的炮击共有三次，每一次的炮击都持续了一刻钟以上，在等待炮管冷却恢复之后又立刻展开第二轮的炮击。

整个阵地都在炮弹的覆盖范围之内，藏身在低下坑洞中的关外军士兵几乎在炮击结束之后都要赶快把自己从泥土中挖出来以防止自己在第二轮炮击中被掉落的泥土活埋。

“对面的关外兄弟们——！”

短暂的炮击结束还没有多久，忽然间从关外军一边传来了喊话声，与他们相同的关外口音听着这样的喊话心中升不起半点的抗拒和抵触感。

谁都知道一声喊话的目的是什么，无论是谁，内心深处都忽然抱起了一丝期待。

“我们本是关外同胞，身体里流淌着相同的血液，既然是自家兄弟你们又何必替罗刹鬼卖命……”

喊话的内容他们早就猜到了，接下里的内容也大致都知道，但此时谁都没有插话，而是安静的等待着对面把话喊完，

“诸位兄弟投了罗刹鬼肯定只是因为诸多不易，但投了罗刹却是万般不该，那是秦桧之流，遗臭万年呐，我知道兄弟们心中有所顾忌，但还请诸位的兄弟放心！总督大人亲自发话了：弃暗投明这既往不咎……”

‘啪！’

就在众人竖耳倾听之时一声忽然的枪响将对面的喊话声打断，坑洞中的人纷纷一愣，诧异之余只听到不只是谁带着抱怨的语气说了一句：“是哪个犊子开的枪……”

“是我……有意见吗？”

坑洞的入口处，传来皮靴清亮的脚步身，而这一声也让坑洞中的附属军士兵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姜成序，这位曾经的倭齐城守城官是他们当中大部分人的老长官了，对于这位性格严酷的现任附属军司令附属军众人没有不认识的，附属军成军时还是这一位站在高台上接受罗刹人远东军团总司令威凯·布柳赫尔的亲自任命。

在鹤城战败之前威凯·布柳赫尔本人对这支附属军还是很高程度的重视，战事的顺利进行将会越来越摧垮关外军的信心，附属军将会是那些投降的关外降兵一个很好的安排典范。

“对面的话只要没有被炮震聋你们应该都听到了吧。”因为坑洞较矮的原因，姜成序在坑洞内只能弓着腰行动，但这样的姿势丝毫没有让他的威严受损，反而让坑洞中更显安静。

“炮击已经结束了！为什么没有人回到战壕中准备迎战！江面最窄不过十几米宽，若是让关外军冲上来了阵地还守得住吗？！”

“我知道刚才的话有人心动了，但如今关外局势你们应该看得清楚，关外军的反攻不过是这一次，炮击四轮连河也没跨过来，罗刹人战力对比关外军如何你们应该也都见识过了……”

“既往不咎说的好听，但其中真相有几分，你们投了罗刹那么在他们的眼中就已经打上了这个烙印，就算是不下狱你们还能继续在军中任职吗？何况关外军方面还不知道降者身份信息……你们可有想过，一旦会去，落了叛徒的口实，你们的家产，你们的田亩该会如何？之前几个过去的人的下场不用我说什么了吧。”

坑洞中只有姜成序的会在回荡，无人回答的情况下尽显沉默。

姜成序所说的正是他们心中所担忧的：一旦他们会去真的就可以既往不咎了吗？恐怕不能，关外军的军法极严，对待降兵也是也是非常严苛的，正是基于这点原因所以他们才不敢投降。

“那……将军……我们该怎么办？”一名跟随姜成序有些时日的老兵小声的角落问道。

“还能怎么办？”老兵的问题让姜成序的声音低沉了下来，“我们只剩下这一条路可走，那就只能够一条道走下去了，如今罗刹人已经纠结兵力准备再次南下，只要撑过来这一次那么接下来就又是我们进攻了，只要罗刹人在关外越来越顺利我们的地位也越来越有保障，到时候等罗刹人占了关外，那么我们回到家乡可就不是叛徒身份了，而是有功之人……”

这一番话让附属军的军心稳了下来，姜成序也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他早就料到关外军会从什么方面来说降，这番说辞他也是准备了许久的。

能够向罗刹人投降的，心中也必然多多少少对关外军的不满意和顾虑，而他要做的就是放大这些顾虑，然后为他们指出一条‘光明大道’，自己只要以身作则的走下去，坚定的跟随者将会带动更多的人与他同行。

头顶上的阵地也适时的传来了激烈的枪身，姜成序心中一动大喝道：“罗刹人的援军上来了，关外军恐怕也正在渡河而来，回到阵地中进行阻击！”

这一次没有人的动作再拖泥带水，而是果断的拿起各自的武器顺着通道爬出坑洞，等到所有人都离开，坑洞中也变得安静了下来。

“姜成序将军真不愧是总司令看重的人物，您已经证明了您对陛下的忠诚。”

轻轻地掌声被枪炮声所掩盖，如果不是姜成序正把全部的注意力放在外面恐怕也听不出来什么。

只见沃尔鼓着掌走入坑洞中，而姜成序在稍微一愣之后做焦急状走上前道：“沃尔副官，这里是前线非常危险，你怎么能够来这里呢？”

“只是通知姜成序总司令的下一步命令而已：将军只需要在坚守半个时辰就可以让你的部队后撤了，放关外军过江，我们关于计划的部署已经做好了准备，辛苦姜成序将军了。”沃尔脸上带着格外亲近的笑意。

“能够为总司令分忧是卑职的荣幸。”虽然知道这是一句马匹但沃尔心中听得非常舒服。

“你放心，此战有冬将军参战，必然不会失败，你今天的表现我会上报给总司令，对于支持我们的人，无论是总司令还是陛下都绝对不会亏待的。”

“是！”

看到姜成序感激的低头行礼沃尔表现的更加满意，只是在转身离开之际嘴角不由自主的扯出一丝冷笑，姜成序人精他哪里不知道。

对方肯定已经知道自己要来，那一场非常巧合的‘表演’是多么自然的发生在了自己的面前，但沃尔没有必要戳穿，他们各取所需且都心知肚明，一个想要证明自己的重创，一个想要证明自己的能力。

合作，是他们不约而同都选择的交集方式。

只要他沃尔能够成功，在这一战后肯定也会成为独领一军的人物。

当初作为黑里湾负责人的时候对这个可是想都不敢想的，而如今对于他而言，这个不敢相信的愿望却只差了最后一步，几乎已经是触手可及的地步了。

——击败萌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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