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草原上

呼啸的北风送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即便是厚实的皮裘也无法阻止寒冷的侵袭，无情而又冷酷，这便是草原冬天的夜晚。

没有点燃篝火，害怕这里亮起的火光会吸引萌军斥候的注意，也没有建立营帐，害怕萌军骑兵也追逐痕迹追赶而来，在这样的情况下阿达林只能在每一个晚上裹着厚实皮裘，瑟缩在心爱战马的马**取暖。

然而即便如此夜晚的寒风还是让他冻得直打哆嗦，只是一个夜晚就不知道要被冻醒多少次，因为长时间没有得到充分的休息，阿达林的眼窝深陷，头发和胡子变得极为枯黄，明明才三十多岁正值壮年，看上去却像是五六十的枯槁老人一般。

就在几个月前他还是尊贵的蒙胡可汗，雄心壮志的率领上万精锐勇敢的蒙胡勇士驰骋草原烧杀劫掠，而如今却像是丧家之犬在三秦和蒙胡联合骑兵的追杀下四处亡命奔逃，最巅峰时期的六万大军死的死逃的逃，如今只剩下这不到五百人的残兵还在追随他。

车臣汗部完了……

阿达林环顾了一圈，心中只有一片的悲凉，这原本是草原上最强大的部族，却在自己的带领下走向了灭亡。

那些该死的罗刹人……说好的援军在哪里？说好的大败关外军又在哪里？如果不是在罗刹人蛊惑他会去做那个可笑的蒙胡可汗吗？会去不知死活的挑战大萌吗？

不过阿达林再怎么后悔，既定的现实已经不是简单一个后悔就能够改变的了，最要紧的关注眼下的出路再说吧。

“可汗大人。”就在阿达林半醒之际他的怯薛侍卫那可兰忽然来到了他的身边，阿达林茫然的睁开眼睛便看到对方一脸严峻的表情。

“刚才又有两个人逃跑了，是否要让亲卫队去将他们捉拿回来？”

“不必了，让他们走吧。”

这样逃跑的事情每天都在上演，阿达林的态度也从原来的震怒到现在的冷漠，任人逃跑固然严重影响到了现在队伍中的士气，但他更加害怕外出的亲卫队也有人会同样出现出逃的情况。

与他安全息息相关的这一百人的亲卫队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差错，这是他现在能够接受的底线，更何况他们的粮食已经不足了，喂马的草料更少，入冬后的草原又哪里去寻找合适的牧场呢？逃跑几个多多少少也算是为他们减轻负担吧。

“那可兰……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罗刹？”

“明天就能到了，罗刹方面说已经派出了两千人的军队来接应我们。”

两千人？

这点人数不可能与三秦军那些人对抗，看来罗刹人并没有在这草原和萌人开战的打算，不过也好，这些人应该足够护送他们离开了。

只要能够顺利脱离危险那么一切就能够重新来过，在罗刹人的帮助下自己必定能够快速重回巅峰，他的影响力还能够吸引更多的蒙胡人加入，等到时候一定要要让那些人看着他阿达林是如何杀回来的。

阿达林的目光中重新绽放出光彩，也让他浑身原本死气沉沉的气息为之一变。

看到自己追随半生的可汗重新振作起来，这让那可兰心中感到很是欣慰，即便让可汗重新振作的原因不在于自己而在于罗刹人，但这已经足够了，只要可汗没有放弃，那么车臣汗部的光辉将会重新回到草原上来。

“我们休息多久了？”

“已经两个时辰了。”

两个时辰了？明明并没有感觉什么却没有发现原来过了这么长时间而来吗？阿达林沉吟了片刻之后掀开身上的皮裘，骤然间的寒冷让他的忍不住发抖，但他还是坚持的站起身来望着周围那些以同样方式取暖的军队残兵。

“所有人！上马！准备出发……”

“所有人立刻上马！”

在阿达林喊完之后那可兰立刻接上重复了一遍他的命令，等待了许久之后，除了亲卫队之外的那些人才稀稀拉拉的从地上站起身来，动作很是迟钝，极不情愿从这那点温暖着脱身。

忠心于阿达林亲卫队立刻被组织起来，他们扬起鞭子抽打在那些慵懒的蒙胡人身上，有了亲卫队强有力的组织之后这些人的动作总算是利索了起来，然而，就在这支残兵还在准备出发之际，阿达林看到几个正在从远方狂奔而来的身影。

他们是几个作为侦察兵的亲卫队士兵，若是没有那可兰的信号一般不会主动返回营地，一旦他们出现也必然带来了极为重要的消息。

而看到这一幕那可兰和阿达林对视了一眼，他们的心中都感到不妙。

“可汗大人！”为首的亲卫队士兵极为焦急，不过他还是牢记军令，为了不让人注意依然保持脸上的从容，但在来到阿达林面前之后一切掩饰都是多余的了。

“我们在二十里外发现了一支数千人萌人骑兵，他们正朝着这边奔袭而来，现在应该已经很近了。”

“什么？！”

他带来的消息让阿达林一瞬间陷入了慌乱，刚才振作也被他给抛在了脑后：“为什么？那些萌人怎么会知道我们在这里？我们明明没有沿河扎营，行军也没有留下多少痕迹才对……”

“是那两个出逃的人……”那可兰的思绪比此时的阿达林更加清晰，转念一想他便意识到了这一可能性，“那些该死的懦夫一定是被周围萌人夜不收也抓住了，是他们暴露了我们的位置。”

“那些叛徒！该死的叛徒！”阿达林回想起自己刚才下的不要捉拿的命令追悔莫已，他怎么会想到竟然是这一点将他的具体位置也暴&*露了出来，但是后悔已经没用了，二十里地可不远了，萌人骑兵马上就会到这里来。

“那可兰！立刻去阻止亲卫队，其他人不用管了，我们立刻朝北出发！”

“是！”

危急关头除了亲卫队这支可以信任的力量之外其他的残兵都可以抛弃掉，而且他们还能够阻挡追击的萌军一会儿，算是最后的使用价值了吧。

得到命令的亲卫队立刻朝着阿达林的方向汇集，在失去了强制组织之后的蒙胡士兵们的动作又慢了下来，只不过这一次没有人在对他们进行管理了。

迅速集结起来的亲卫队二话不说，簇拥着阿达林向着北方奔去。

“你们看！可汗他跑了！”

这一幕让所有人留下的人都惊呆了，事情的发展实在是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若是放在往常这个可汗还会迁就他们再休息一会儿，而这一次居然二话不说就跑了？这让许多人一时间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要不我们现在赶快追上去？”

“他人都跑了，丢弃族人的阿达林算什么可汗，我们离开吧……”

留在原地的蒙胡人议论了起来，只有寥寥的几人翻身上马追随阿达林而去，而更多的则是考虑起了自己的出路，这些天来如果不是亲卫队的阻拦他们早就离开了，阿达林带着他们不过是为了增加和罗刹人谈判的筹码罢了。

“等一下，有大队骑兵！”

忽然间有人惊呼了起来，来自地面的颤动被敏锐的捕捉到了，在场的蒙胡人哪里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他们都不笨，联系到刚才阿达林慌忙奔逃的情形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是萌人骑兵！”

虽然天色渐晚，但月光极为明亮，在月光的招摇之下，萌军骑兵的身影在他们的视线中显现，棉甲上的铁片和他们手中的骑兵刀闪耀着点点的寒光，只是第一眼就让人心生寒意。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哪里还有人敢犹豫，他们当即翻身上马向着四面八方逃去，更武人敢去反抗，这个时候活命才是根本。

萌军一方对这些蒙胡人薄弱的战斗意识很是意外，不过即便如此也手软不得，他们立刻分成小队向着逃跑的蒙胡人追去。

长时间的奔逃和食不果腹让蒙胡人的战马疲惫不堪，萌人骑兵很快便追上了他们，而蒙胡人很是自觉的就地投降，他们早已经在接连的战败中拾取了战斗的意志。

几乎兵不血刃的俘获了上百的蒙胡人，这让为首的萌军将领心中大喜过望，本来只是在这一带巡逻的偏师，却没想到意外的抓住两名蒙胡逃兵，还问出了阿达林的位置，只要能够抓住他那可就是大功一件啊。

“你们谁是阿达林！”他骑着战马用蒙语大声朝着被聚拢在俘虏发问，如此顺利的战事让他感到极为得意，然而俘虏当中有人的回答让他的得意瞬间化为了乌有。

“阿达林就在刚才带着亲卫队在你们来之前就跑了……”

“往哪儿跑了？！”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错过了这么一条大鱼。

“往北……”

“你们几人将这些俘虏押送大营，其他人跟我追！”

。。。。。。

“可汗大人！前面……前面有火光！”

虽然杀死了不少战马充作军粮，但亲卫队和阿达林本人还是一人双骑的配置，而且草料的配给都是充足的，速度和耐力都是普通骑兵比不上的。

虽然剩下的那些蒙胡人没有抵抗，但萌军骑兵还是花了时间追击逃窜的他们，用另一种方式给他们争取到了时间，而趁着这些时间他们也接近了罗刹人的势力范围。

前方闪烁的火光不用那可兰提醒阿达林也早已注意到了，普通牧民扎大多都南下过冬去了，必然很可能是罗刹人的临时驻地。

一百多人狂奔的动静明显被营地的人察觉到了，营地之中人影窜动，阿达林及时下令减缓速度显示自己并没有恶意。

“你们是谁！”

在营地的一百多米外阿达林的部队停了下来，而在木头围成的栅栏后，一个看似罗刹军官模样的人向他们发问道。

“我是阿达林，蒙胡可汗阿达林！”

对面用的是蒙语，在交流上不成问题，听到这其中的罗刹口音，阿达林忽然有种见到乡亲想要流泪的冲动。

“你是阿达林？”

“是！是我！”

在的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那边稍微沉默了一阵，没过多久，那个罗刹军官似乎考虑好了对他们的安排：“让你的人把武器和马匹放在营地外，有人会替你们保管，你们进入营地，服从我们的安排。”

这种命令式的语气让阿达林很不爽，曾几何时这些低级罗刹军管又何尝不是他趾高气昂的对象，但如今寄人篱下，他才是那弱势的一方。

“可汗……”

“听他们的……”

面对那可兰的目光阿达林摇了摇头，逃到了这里他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但罗刹人对他如何安排这还是未知数，当然他最期望的还是罗刹人的支持，这对他反攻草原的目标至关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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