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孤独的台员公主

明明只在天子寝宫中呆了不到一个时辰，但出来看到天空第一缕阳光时，白初杰却只感觉恍如隔世。

郑思橼透露给她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她一时间都消化不过来，不过信息也解开了白初杰一直以来的疑惑，那种拨开迷雾见得日月的感觉让她心中只觉得一阵轻松，不过很快，在短暂的轻松过后她便又感觉到肩上一沉，只因为她回想起郑思橼的嘱托。

宪制？这大萌终究是要变天了吗？

可是……就目前大萌的情况来说实在是难以实现的，封建制的统治者是地主，如今大萌最大的地主郑思橼表达了他愿意放弃权柄成为象征性王室的意愿，但这可不代表其他地主就愿意了啊，往大了说两位皇子，满朝文武，往小了说那一县一地，县令村官，即使那几十万女真人支持自己又怎样，女真人自己都正处于都家园不保的处境。

再说取代这些老旧地主的阶级在哪里？苗头终究只是苗头，想要成长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再加上压制，需要的时间更长了，托这些年来郑思橼限制令的福，以及大萌根深蒂固的土地观念，那些商贾在向新资产阶级转变之前就已经成为地主之一了，尤其是商贸发达的江南，从白莲教在那里如火如荼的进行就可以得知当地的人地矛盾有多么严重了，成就滋生叛乱的土地就是一个个新生的地主啊。

死局啊……这个世界的大萌怎么看都是死局啊……除非一场强烈的外界将现今的大萌冲垮或者是一位至尊圣人出世引领人民，只是这个异世界和原来的世界完全不一样啊，鬼知道大萌到最后会变成什么。

走一步看一步吧……至少事情还没有太过糟糕，首先就是郑思橼对她的支持，玉佩和手谕，再加上自己神姬额身份，还有亲近自己的托阿，自己一方就算是有了两个神姬，托阿背后是几十万生女真，陈晴晴不说了这是绝对站在自己一边的，还有……沈翘瑶？徐丹凝？

白初杰微微迟疑了一下，虽然她们的关系很好但两人家中都是官僚背景，是否真的会帮她还是个未知数，至于那沈翘瑶背后的关外总督府……既然天子提到了那自己也确实应该尝试拉拢一下，但绝不是现在，自己孤家寡人要说服堂堂关外总督府实在不可能。

说来说去，自己还是想得太多了，圣人说的不错，枪杆子里出政权，目前的第一步就是掌握一支属于自己的力量，这将成为自己日后扫除障碍的最大助力……只不过白初杰又犯了难。

大萌自古以来神姬就从未掌过兵，她本人又对军队什么的一窍不通，自己到底该以什么为契机拥有一支属于自己的军队呢？

“神姬大人。”

正当白初杰紧皱眉头一边思索一边走出院子时耳边就传来了一声男子的轻唤，白初杰从思索中回神微微抬起头里，这声音听上去熟悉，不正是刚才在天子寝宫里的那个什么……百里奚吗？

“卑职百里奚，军部制造司主事，实为大萌锦衣卫总指挥使，接下来就由卑职带大人去见台员公主吧。”

台员公主？

这封号刚落入白初杰耳中她便意识到这郑思橼对这名公主的重视，台员公主？这整个台员大岛难道说都是这公主的封地不成？

“天子子嗣稀少，这公主是当今天子的唯一公主，真名唤做潭香，和神姬大人您年纪相仿也在十五岁，只是这潭香公主所过的实在不是一个公主的生活，镇国神姬的事情陛下应该和大人说过了吧，这几年来一直假扮神姬主持各项事宜稳定朝廷的，正是这名公主啊。”说着百里奚的话也变得无比沉重。

“为了不让人发现异端，公主很少出过住处，陪同的侍从侍女也一个没有，天子繁忙很少能够陪同，两位皇子殿下也不待见侧室出身的公主殿下，但公主却从未怨过任何人，即使只有一个人但从未让陛下分心担忧，公主的心智越是如此，我等身为臣子越是愧疚。”

原来这台员公主过的如此孤独吗？

白初杰心中不免开始同情起这位公主的生活境况，也对这名公主感到深深的敬佩，年仅十五还是个孩子吧，居然就这样抛弃了孩子的天性盯着压力开始承担维系国家的重担，不比那些在战场上拼搏的年轻战姬差多少啊。

走了好一段距离，白初杰没有想到这台员公主的住区居然如此偏僻，几乎已经到达皇城角落了，终于在百里奚一声快到了之后白初杰看到前方出现了一处白墙围起的小庭院，坐落于这片皇家园林的边缘，这里极为冷清，除了几声虫鸟的鸣叫在听不到别的声音了，如果不是路两边的草丛被新修剪过，干净的地面看得出这里经常打扫，不然白初杰还以为这里是片无人居住的空院。

“殿下……”

走到院门前，虽然院门虚掩并未锁上但百里奚还是扣了扣门向里面呼唤道：“我来看您了。”

“是百里叔叔吗？快快请进吧。”

一声清脆如杜鹃啼鸣的声音从中传出，清幽冷静听不出什么情绪，在这幽寂的山谷中就如同天籁，居然为这原本枯燥死气沉沉的庭院增添了一抹光彩，让这周围的一切焕发出了一丝灵气，直教人心旷神怡。

百里奚在得到公主的许可之后便推门而入，庭院不大，程设也十分简单，除了花坛以外就是一副石制桌椅，然而其中少女的存在却让这简单的画面在白初杰看来变得极为惊艳，相貌精算不上绝美却也是出彩异常，表情淡漠在嘴角处却因为外人的到访挂上一丝浅笑，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落落出尘，但是却并没有那拒人千里之外的锋芒，反而让人在接近时感觉自形惭愧。

这情景的野外居然能够看到这样的人物，白初杰都要以为对方的真实身份是落入凡尘的仙女了。

“百里奚叔叔好……这是……”

郑潭香向百里奚盈盈一礼，百里奚也连忙行礼连道不敢，这时候郑潭香才注意到稍后进入庭院的白初杰，对于这样一张生疏的面孔郑潭香似乎充满了好奇，澄澈的眼眸在止不住在白初杰身上来回打量。

“我……我叫白初杰，见过公主殿下。”

白初杰努力从对公主的沉醉中脱身，开口介绍自己却结结巴巴的显得很是笨拙，看到白初杰这样一幅有趣的样子，公主嘴角的笑意愈发浓郁了，这让白初杰突然感觉到有几分不好意思，而这个时候百里奚总算是及时插嘴为白初杰摆脱窘境。

“这位是大萌新晋的神姬，就是托阿神姬时长与你提及的那个人。”

“白初杰？”

听了百里奚的介绍郑潭香的眼中突然焕发出莫名的神采，并向白初杰也行了一礼：“你就是那位独闯生女真州的白初杰吗？原来还是一名神姬，感谢神姬大人为我大萌所做的一切。”

通情达理，懂事孝顺，孤独的生长环境也没有让这位公主成长为性格怪异的人，无论外表还是内在，确实都很符合一个国家的象征人物。

“既然已经带到了，那卑职就先行告退了。”

“百里奚叔叔明明才刚来，不在多坐一会儿吗？”

郑潭香虽然这句话没有过多的情绪表露，但白初杰听得出郑潭香话语中的不舍，对于公主的挽留郑潭香只能无奈苦笑：“公主殿下见过陛下现在的样子，应该也知道陛下现在离不开人照顾。”

“那就让我……”

“不行。”百里奚一阵摇头，“殿下的身份极为特殊，上一次和陛下见面已经很是危险了，还望殿下万万不可意气用事啊。”

“我……知道了……”

百里奚说道是极，这明苑毕竟守卫太少，偌大的明苑神不知鬼不觉的部下几个眼线还是没问题的，而这眼线就是坏事的关键，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的疏忽会成为致命的差错。

送走百里奚，郑潭香久久凝望对方离开的身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白初杰只觉得这道背影显得无比惆怅寂寥，这么多年了，她恐怕连这样送人离开的机会都不多，因为来访者根本就没有多少吧。

“抱歉，让神姬大人见笑了。”郑潭香收拾好自己心情的速度很快，只是这次她的笑容里已经不再像刚才那样的灵动了，语气也严肃起来，“我知道父皇召见你的目的，昨天父皇已经和我说清楚了，我能够做些什么帮到你吗？你首先又会做些什么吗？”

“首先，我到你出宫一次吧。”

就连白初杰也不知道为什么，脑抽了一般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这一句话，而这句话掷地有声，把两人都惊呆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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