宪制四十一年,对于大萌来说绝对是立国以来最为不太平的一年,年初安南内乱高卢插手波及滇南,下旬生女真人作乱,接着又是高丽一战扶桑吞下大半个高丽国,白莲教死灰复燃卷土重来。
现在又是刚刚结束东面战争的罗刹人趁着大萌疲敝南下占据黑水北岸,将近三分之二的生女真州被罗刹人实力占领,如果不是还有一道黑水防线尚还有战力让刚刚结束大战的罗刹心存忌惮,恐怕整个关外都保不住了。
仅仅一年的时间,什么新学新政,宪制中兴的鼓吹成了笑话,老大的帝国屡战屡败,失土千里,从宪制二年铸新钱积累下来的资本也在常年的战争中挥霍的差不多了,朝廷的财政状况也每况愈下。
清冷的大殿中,幽幽的叹息却是夹杂着无尽的不甘和落寞,沉沉的落在青板地面上,垂垂老矣的老者颓然无力的坐在象征着君王威仪,九五至尊的龙椅上,连带着壮丽恢宏大殿都显露出几分沉重的死气。
在宽大的黄色龙袍凸显下,老人伛偻的身形显得极为干瘦,两边消瘦的脸颊已经深深的凹陷了下去,浑浊的目光呆滞与清明交错,如果不是衣着和他身下的位置,谁又能将他和当今的大萌天子联系起来呢。
此时早就过了上朝的时间,他在这龙椅上已经坐了良久,也僵立了良久,自从重病以来他这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太医没有跟在身边,现在的他只想一个人,在这时间中回忆自己登基以来的点滴。
郑思橼想不明白,他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不说是一代明主,但所作所为也能称得上是励精图治,所做的一切哪一件不是尽心竭力为国为民,但是为什么,这风雨飘摇的大萌所显露出来的颓势仍然无法挽回。
这大萌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又或是……他出了问题?年少登基时意气风发,相比现在……他似乎就像是早已经死去了一般,他这四十一年来所做的一切的对比那自己坚持选择的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爱卿……”
“陛下。”
沙哑而苍老的嗓音已经不足以传播整个大殿了,甚至是在他疲倦的时候连呼唤身边的人都很勉强。
身边的站在阴暗处的黑影听到清清楚楚,他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深恐稍大点的分贝都能讲那龙椅上的天子惊扰。
“朕的那两个皇子,现在在做什么?”
“大皇子今日上午去了兵部,下午去检阅了护卫队。”黑影恭恭敬敬的如数回答。
“他还是不死心吗?”郑思橼喘了一口气接着又问,“那……老二呢?”
“二皇子殿下……设宴款待了几个亲近的将军,其中有神机营指挥使,九五门巡城守备……”
“老大的示意图挫败,他是该好好庆祝庆祝了……”郑思橼说的这番话声线淡漠,从声音听不出丝毫感情。
“爱卿……你说说,朕到底做错了什么?”郑思橼盯着头顶上大殿的顶梁,维护了数次却仍然经不起岁月风蚀,金碧辉煌之下难掩腐朽。
“陛下并没有做错什么。”
“不……朕错的……很离谱……”郑思橼丝毫不为对方的话所动,而是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朕自以为能够缔造了远超前朝的不世之业,但是结果却发现自己远远比不上前朝崇祯……”
“陛下……”
“好了,我问你,那个刚出现的神姬……”郑思橼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结下去了,他摇了摇头想要去了解他现在最关心的问题,结果却发现自己居然连对方的名字都忘得一干二净。
“白初杰。”
黑影一旁小身提醒。
“对,对……白初杰,她已经来京城了吗?”郑思橼的目光终于动了动看向黑影,对于白初杰的事情他看上去相当上心。
“算算时日应该是已经过了榆关,快到了……要不,我去催催?”
“这倒是不必了,朕那两个皇子鼻子都精着呢,若是让他们知道了,那个白初杰还会先到我这里来吗?呼……朕乏了……”郑思橼的声音弱了下去,说了这么多,做了这么久他已经感到疲惫了,他微微摆了摆手,那黑影便朝着门外吹了一声口哨,不如公众的侍卫小心翼翼的搀扶着宪制帝离开了大殿。
…………………………
经过号称天下第一关的榆关,白初杰真正意义的跨越了关内关外的界限,虽然随着大萌在关外的拓土延长了战略纵深,榆关的战略意义早已经不如前朝那么重要了,只不过这第一雄关的壮观雄伟依然让白初杰感到震撼,真无愧天下第一雄关之名。
“把头巾戴好。”一旁的沐坤华伸手拉下白初杰不整的头巾,为了适应头顶两支小角的需要,白初杰将自己的发型盘成靠近后颈处的发团,这样便有利于戴上头巾来遮掩自己的头顶的角。
此时她们正坐着一辆朴实无华的普通马车行走在街道上,从外表上来看就和普通富贵人家的马车一样,就连侍从也仅仅是两个三跟随着,没人知道这辆马车居然乘坐着大萌的两名神姬,只是其中一名尚未正式进入大萌神姬的行列,而是隐藏了起来。
由于消息封锁的及时,对于许多人来说,白初杰的存在还都是个谜,只是那天看到白初杰的军士实在太多了,是否真的能隐藏下去白初杰很是怀疑,不过好在,白初杰的战场距离那些军士足够远,即便传出大萌诞生新神姬的消息,也很少有人会知道她的真实面目,只是这其中很少的知情人就包括了她那一次交手的敌人……枫桦苑灵羽。
希望自己的秘密不要被那么快发现吧,毕竟她可不愿意过那种上个街都要遮遮掩掩百般躲避的生活。
“过了榆关,前面再过一次榆河,榆河旁边就是火车站,我们在那里下车。”沐坤华向白初杰重复了一遍她们今日的行程,而白初杰则一边应着一边欣赏沿途的风景,关内关外给她最明显的区别那就是人口,这里的城市明明很小,但是那街道上走动的人群却比关外大城洪泥府还要热闹,明明只是一关之隔,却差别如此巨大, 是因为关外苦寒,还是因为大萌百姓的安全感仅仅止步于榆关,又或是两者都有?
就在白初杰思索的时候,她突然间听到远处远远的传来一阵接一阵的呼喝声,听上去十分嘈杂,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由得朝着前方望去,只见一支数百人的队伍出现字前方的到路口,正从马车前面的街道上穿过,因为队伍的出现马车不得不停下等待队伍完全经过。
“怎么了?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沐坤华一把将白初杰从窗口拽了回来拉到自己身边并向着前方的车夫询问道,此时的她十分担心突如其来的危险可能是以她们为目标,毕竟她们的身份确实太敏感了。
“那好像是……”
白初杰刚想出口解释,马车夫已经代替了她抢先说道:“大人,前面好像是,好想是新学太学生组织的游行。”
“新学太学生组织游行?”沐坤华侧耳倾听,这队伍呼号的声音虽然嘈杂,但是还是能听见几句标志性的喊话,收复高丽,宣战扶桑,惩戒逃兵……无一不是对朝廷以及前线将士的指责和痛斥,官僚腐败,将士畏战,没有一个不是慷慨激昂的致辞,而这些话语无论是落在沐坤华还是白初杰耳中都格外刺耳。
他们好像选择性的遗忘了战死在关外近万军士和上百战姬,两名亲身经历了这场战争的神姬对那些军士的勇气毫不怀疑,怯战的反而仅仅是少数人。
奈何杜之遥这块招牌的名号太过响亮,当他各大报刊刊载在头版头条时,遣高丽军的名声便彻底的丑了。
“所以我才说……什么新学什么自由,不过是助纣为虐罢了……”
沐坤华的脸色极为难看,白初杰甚至相信如果不是因为她在这里,沐坤华早就冲上去和这些新学太学生理论去了,从第一次见面白初杰就知道沐坤华对那些新学太学生抱有多么大的成见。
虽然白初杰心中也在为遣高丽军的全体将士不平,但是她还是保持着理智的思维:“坤华姐,虽然我也知道那些新学太学生所说的是片面之词,但却不能归责到新学的头顶上啊,新学里面囊括的东西太多了,而新学中所说的自由,实际上更是指学术自由,这些人的所谓自由之风其实是是歪解了所谓的自由。”
“呼……我知道你袒护新学,但是这样子闹下去,岂不是寒了将士们的心吗?”
沐坤华摇了摇头,虽然气恼但是对这些学生也无可奈何,而白初杰则望着这支队伍的远去的背影,榆关尚且如此,那京城掀起的波澜又有多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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