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学与传统的碰撞

陈陆英自报的身份让人意外，能够在神姬府工作可不像普通宗族里的下人管家那般简单，他们多是朝廷直接委派的人员，虽无官职但是却比许多地方大员还要威风，而神姬府管事实际上就是规划整个神姬府下人的大管家，就算是沈城知府见了都得客客气气的。

对这些情况白初杰和陈晴晴两人并不了解多少，但是她们也知道‘宰相门前七品官’的道理，自称陈陆英的少女在衣着上确实不同于平民百姓，而这种大家气质与涵养也不是暴发户所具备的，再加上这里就是沈城距离神姬府也不远，所以冒充的这种事情应该不会有人敢这么做，但是假如对方身份没有问题，那么为什么又会主动上前来与自己搭话呢？

白初杰不知道，陈晴晴更不知道，在对方自报家门之后她的惊讶不比白初杰小，她虽然曾经在这沈城居住过半年，神姬府也去看过几次，但是她可从来没有认识神姬府管事的机会，她们两人穿着普通，似乎并没有吸引这个陈陆英的地方。

“请不要怀疑我的意图，我只是单纯的因为听到两位姑娘的对话感兴趣而已，一时兴起，并没有什么其他意思，如果两位愿意的话我倒是可以和两位聊一聊。”看出了两人的顾虑陈陆英主动出言安慰道，并看向白初杰，“说实话有人会觉得神姬可怜这种事情……噗……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呢，你叫什么名字？”

谈及刚才刚才白初杰的话，没有憋住的陈陆英又忍不住，那张精致的脸庞笑起来却让白初杰忍不住看得入迷，比起神姬府管事的女儿她更愿意相信眼前的少女是一位富贵人家的大家闺秀。

“我叫白初杰，从东边省来，她叫做陈晴晴，是我的……呃，义姐姐。”白初杰悄悄看了眼陈晴晴，见晴晴姐并没有反对之后便同样交代了自己的来历。

“哦？东边省？你们是打算去辽东女学馆的吧。”听完两人的来历陈陆英就知道了白初杰和陈晴晴一行来到沈城的目的，这并不奇怪，现在沈城的外地人当中十个人里就有七八个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来到这里的，每一次女学馆的招生都是一场十分火爆的事情，在这个时代，这样庞大的人流量也只有在逢年过节才能比得上的。

“是的，不过，陆姑娘刚才说跟我们聊聊关于神姬的事情……没问题吧？”

白初杰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差点又把陈陆英逗笑出来，她嘴角上扬，用调侃轻松的语气说道：“我当然自有分寸，我可不笨，可不会因为与两个刚认识的人闲聊就被朝廷追究，有些事情能不能说我自然心里有数。”

陈陆英说着在白初杰身旁椅子的空位上坐下注视着白初杰，就在白初杰以为对方想要介绍些什么的时候陈陆英却突然问道：“白姑娘，你认为……神姬是什么？”

神姬是什么？

出乎意料的古怪问题让白初杰一愣，下意识的将经常与神姬挂钩的词汇脱口而出：“国之重器。”

“说的也不错，神姬对于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尤为重要的，毕竟这是一个国家的顶尖实力，正因为如此朝廷对于神姬的待遇可是颇为优厚的，虽然有些限制但是也不至于一天到晚都被禁足与一个地方，不然惹得神姬生气也不是朝廷想要看到的，这片关外，神姬大人可没少逛过。”

原来如此，白初杰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一点，明明前世就听说过不少皇帝微服私访的典故，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呢，毕竟见过神姬的人只是少数，就算遇见了也没有人会把对方往真正的神姬身份上面去想，毕竟这也太过不可思议了。

“那……神姬不会退役吗？”

“这自然是不可能的，神姬可不是战姬，成为战姬的前提是在女学馆激发自身所具备额战姬之力，而神姬的力量则是在十一二岁之后自我觉醒的，这种力量可不会自我消亡，而是一直伴随神姬直至死亡，若是神姬之力过于浓郁还会有几率……”

“小姐……”

陈陆英的话还没有说完，一旁的侍女突然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猛然醒悟了什么的陈陆英急忙歉意的冲着侍女笑了笑，看到这里白初杰自然明白后面要涉及的恐怕就是一些较为秘密的事情了。

明明刚才还保证不会过多透露的信息，结果没两句就差点兜不住了。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神姬会被限制一辈子的人生自由呢。”白初杰意识到自己把问题想得太多了，再怎么说神姬的地位也是王侯之类的角色，朝廷可不敢怠慢这些存在。

人身自由？

白初杰并不知道，在听到这个词汇之后身旁的陈陆英的眉头微不可查的一动，她的目光在白初杰和陈晴晴之间来回转了转像是有意无意的提及：“白姑娘可学过新学吗？自由一说我经常听那些新学学生提及呢。”

“新学？”

从神姬到新学的话题跨越性也太大了吧，不过既然对方刚才也和自己说了不少白初杰也一五一十的回答道：“我父亲生前教过我一些新学的知识，但是我并没有正式上过新学，实际上我学的最多的还是做工匠活。”

“工匠活？”

“是啊，我从十岁就开始学了在，父亲去世后我便一直到工厂里做工三年了，我已经是第三代匠户了。”

听了白初杰的自我介绍陈陆英不由自主的看向白初杰的双手，她很难想象这一双皮肤白皙细腻的手居然做了三年的匠活，这怎么看也不像是会做粗活的手啊。

当然疑惑归疑惑，陈陆英此时最在意的可不是白初杰手的问题。

“既然白姑娘懂得一些新学知识，那么我想问问你，若是在大萌普及自由观念，那么又要将我大萌长幼有序，法度伦理，君臣命理至于何处？”

嗯？

白初杰不迟钝，虽然陈陆英表情不变但是所说的这一番话中明显带上了尖刺，白初杰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了这个刚刚还交谈不错的少女，而她身边的陈晴晴的目光中也带上了几分对陈陆英的不满。

“这……算不上问题吧，自由观念和长幼有序法度伦理并不冲突啊？”感觉对方似乎没有问清楚，白初杰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怎么没有问题，现在的新学学生处处鼓吹自由平等，无法无度，甚至连朝廷威仪都不放在眼中，若是人人皆是平等那还有什么辈分之分，君臣之分。”

懂了。

陈陆英这一番言辞立刻让白初杰意识到这个少女似乎是新学的反对者，新学与传统的冲突白初杰自从醒来便见识过一回，宣扬言论自由的东边报刊记者与吴岚蝶或有或无的矛盾至今白初杰还记忆犹新。

这个时候新学这种东西还是一个较为有冲击力的学问，大萌上下对这源于欧罗巴的学问又爱又恨，每一样新事物的加入总会引起旧事物的反弹，但是大萌在新学下的进步却又不容忽视。

就拿大萌如今的医学来说，细菌学说的传入让大萌在医学上取得了很大的突破，白初杰上一次重伤治疗就是个例子，大夫为白初杰施刀剔除残留在关节中的骨头碎片便是用了消毒之法。

但是在一些思想上，一些自发向欧罗巴学习的太学生又屡次提出极富有冲击力的说法，而这在大萌许多人看来是难以接受的，而在这其中，‘自由’则是一部分人哪来鼓吹最为严重的。白初杰也听过一些，而拥有前世十五年经历的她也觉得一些说法过于极端，这也是导致许多人抨击新学的原因。

能够将传统和新学相融合，在两者之间把握平衡，是现在大萌在对待新学上最需要解决的问题。

“陈姑娘，我想你误会了什么，新学之中所说的自由并非无法无天毫无顾虑行事，即使是在欧罗巴也不会出现这种情况，贵族贱民依然是普遍的，极端自由本身并不存在。”白初杰酝酿了一会儿，用自己本来就不多的知识量解释道，“所谓自由便是指，人生而为人开始所享有的权利，实际上相比欧罗巴，如今的大萌已经做得很不错了。”

“前萌时女子地位低下如今大梦早已不见，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到如今大萌也难以看到了，那些新学学生四处鼓吹朝廷不也是纵容而没有在意吗，这些便是自由。自由并非狂言妄语，目无尊长，行事不加思考，那是市井小人才会做的事，那些太学生所鼓吹的并不是自由，他们有意无意曲解了这一词语的解释，所求的不过是以这面旗号换来的利益，我想这应该也是陈姑娘反对新学的的原因吧。”

“我并不反对新学，而是看不惯那些在广场前吆喝叫骂的所谓新学学生……”陈陆英小声的辩驳了一句接着卡着白初杰久久不说话，就在白初杰被对方盯得很不自在的时候她突然叹了一口气，“真不知道你刚才的自我介绍有多少是真的，如此见识可不像是一个世代匠户的人能说出来的。”

“我……”

“好了，白姑娘，今天有幸和你聊天，我获益匪浅，希望来日我们能够再度见面吧，考核一定要加油啊。”

丢下这么一句话后陈陆英便领着侍女离开了作为，从清净的一角混入人流，看着陈陆英消失的方向，白初杰一时间还没反应发生了什么。

“走吧，我们该回去吃饭了。”感觉肩膀被拍了一下，陈晴晴也站了起身，偏到一旁的脑袋并没有让白初杰看到她凝重的目光。

虽然不知道原因，但是她本能的感觉到刚才的那个陈陆英绝对不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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