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路的心（四）

“大叔，死者所在的地方，是没有生者的。”大叔刚才还举着的手慢慢放下，我觉得他已经知道我要干什么了。

“而且你从刚才开始似乎就在故意拖延时间，是有什么东西不想让我看见吗？”被我竖在地上的镰刀再次回到我手上，防止眼前的幽灵有什么出乎意料的行动。

“丫头，我这个人啊……..”大叔将两手再次在脸前合上，“真的很不想看见孩子们互相争斗，不管是生前还是现在。”然后左手的两根手指单独伸出，就像是……夹着什么东西一样。

“所以，还请你手下留情好吗？”大叔低下头，这次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了。

手下留情？对那些搞了这么多事的家伙手下留情？你在开玩笑？

我没有回答大叔，脸上更是一点变化都没有。

“唰！”耳边传来一阵风压，把眼神转过来，透明的手臂离我的大阳穴只差那么一点就能够到。

我将挡住大叔手臂的镰刀放下，大叔的手臂在这次接触镰刀后终于开始消散，只数秒之间，他原本看得出形状的手臂就模糊的像一团水蒸气。

“可惜啊大叔，你应该考虑的更多点的……”我还没有蠢到去相信一个刚刚净化的怨灵，何况从你开始拖延我时间开始，我就猜到了你可能会对我动手了。

“呵呵……做事风格还真是和外表完全不符合呢。”幽灵的感官和情感没有肉体的保护，所以不管是痛苦还是情绪波动都是直击灵魂，那种感觉……很痛的。

如果能够套出更多情报似乎也不错，但是现在看起来还是直接解决了眼前的不确定因素比较好。

这么想着的我再次举起了镰刀，打算直接把眼前的幽灵大叔一刀两段。

“唰！”我想象中的幽灵被劈开的场景并没有出现，但是……看着在不远的地面上疯狂挣扎的大叔，我却感受到自己心脏的抽痛。

“从那个状态恢复过来的幽灵是没有能力再作出干涉人间的行为的，这点你不知道吧，大叔。”慢慢朝着身体渐渐透明的大叔走去，直到我的眼睛能够正视他那双已经没有任何活力的眼睛，缓缓说道。

“你身上的活动能量都是我计算好的，只是小小的活动还行，想要反抗我就有点不切实际了。”

“鬼差果然是不讲道理呢……用这么犯规的手法。”

“被变成那样祸害人间的存在，手上甚至还背负上了一条人命。”我蹲下来，将自己的一点能量灌输给大叔的快要完全消失的身体，不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就这样让他消失，“你却还要保护那些东西，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我不是说了吗，我最不想看到孩子们互相争斗了。”还是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看来，还是要直接读取他的意识…….

我把另外一只手放在他的头上，可却怎么也不愿意念出那个咒语，那个可能直接就让我能够再无烦恼的咒语…….

身体因为能量的流逝而开始有点摇晃，这样拖下去对我一点好处都没有，但为什么，我就是不愿意做这么简单的事情呢？

“如果哪一天需要你履行你的职责，但是要违反你的原则，你会怎么做？”那个人对我的问题似乎这个时候开始在我耳边回响，我明白，我选择的时候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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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筱玥有那种特别想见的人吗？”看着湖边泛着美丽光泽的“水”，我突然好奇这个问题，顺口就问了出来。

白裙少女玩弄着手上透明的树枝，没有回答我，只是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听到了树枝断裂的声音。

“如果有的话，宵月你希望以什么方式见到他呢？”整天看眼前这本书实在是太无聊了，我是不是就会搭筱玥的话，可是，她倒是从来没有回答过我。

“有啊。”破天荒的，她回答我了……

我将视线转向身边的少女，那双异色瞳之中带着我看不懂的情感涟漪，我一直以为，这个几乎无所不能的女神没有除了冷酷以外的多余感情呢。

“一直是有的…….而且还是我现在就想见的。”她转过头来，在接近数十年的时光里第一次正视我。

“哎……”从来没有被她正眼瞧过的我一时间无所适从。

“你不会一直以为我是什么神之类的东西吧？”筱玥给人的感觉一直是一种很淡然的，即便是偶尔对我所说的话题感兴趣而聊起来，也都是一种无所谓的态度，可这次，我在她眼中看到了名为“鄙视”的事物。

“别开玩笑了，我和那些东西不一样，一直以来都是。”筱玥的声音难得的提高了几份，只是…..如果忽略周围似乎都要被点燃的空气的话，我倒是决定挺有意思的。

“那么，你又是什么呢，被你创造出来的我又是什么呢？”我低声嘀咕道。

“给自己定义的话，我可能属于一个活的挺自由的…….存在吧。”

她听到了吧…….经过了这么长时间，我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已经变成了一种类似于朋友的关系，当然，这只是我的定义而已，我看不透她，只有这点，我相信再过多少年我都会这样认为。这也是为什么我现在小声嘀咕一些事情的时候不会被她折磨的生不如死的原因。

“不过即便如此，也有一个能拴住我的家伙存在哦。”只一瞬间，她就来到了我身后，用那种有点魅惑的磁性嗓音在我耳边低语，“只是对她而言，要承担的事情太多，可没有心思来考虑我。”

从从没有被这样调

戏过的我脸一瞬间就红了，脑袋也几乎进入当机状态，我相信如果再被这样多说两句头上绝对会冒出蒸汽。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我现在也想问问你。”等我有点冷静下来之后，她问了我这个问题，当然，语气没有了刚才的魅惑，相反还十分严肃，甚至让我产生了一种“不认真回答可能就要倒霉”的感觉。

“如果哪一天需要你履行你的职责，但是要违反你的原则，你会怎么做？”我当时并没有回答，因为，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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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不是今天的遭遇，这个对我来难以回答的问题可能我都不会想起来。

我对于自己的定位一直是一个会为了目的会不择手段的人。

可是在回到人间后，我感觉到了自己的些许变化-----对于那些我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即便我能完成，却在心理上总有抵触，虽然不排除是我体内的第二人格在影响我的思维，但我无法否认，自己已经没办法作出

十分果断的决断。

“丫头，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让我消失，为什么还不动手呢？”虚弱的大叔有些部分已经开始消失，毫无疑问，如果我此时对他用术式，他的灵魂就会直接消失。

“怎么了，还想从我嘴里再多挤出什么信息吗？”面对这样的质疑，我连回答“是”的勇气都没有了，明明今天下午才下定决心的，可现在这种犹豫……

小镇需要我来保护，这是毋庸置疑的，那么为此需要的，不仅仅是我的努力，还需要牺牲……眼前的大叔已经死了很多年了，没有人会知道他的牺牲，这对我，对于小镇来说是一笔稳赚不赔的交易。

“大叔，如果需要牺牲，你会怎么选？”果然我还是很难做出抉择，不如让大叔自己来选择好了！我没有勇气正视大叔那张已经有点不完整的脸。

不知道是不是看见了我的表情在纠结，大叔一时间没有任何声音，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能量已经消耗的有点多，自己已经不能帮他维持太长时间的形体了。

还是没有声音…….大叔，你快点说话啊…..我……真的对这样的选择题没办法啊……

又等了一会儿，大叔还是没有声音，再这样下去我可能连回去都没办法回去了，算了！大叔，不要怪我没给你选择的余地！抱着这样的想法，我准备抽出提供能量的手。

“如果有牺牲…….”在我准备让大叔自生自灭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为什么不能是我？”

他终于，说出了这句话，牺牲，为什么不能是自己……这道选择题，大叔帮我做完了。只是，我的心也毫无疑问的有了触动。

要保护什么，总得要牺牲什么，这是个再简单不过的道理了，可我直到现在为止，似乎都只是在想着牺牲别人，用最短的捷径来搪塞自己不愿意尽全力的行为

为什么一定要已经守护了这座小岛那么久的大叔牺牲呢？对啊…..牺牲，为什么不能是…..我的呢？我现在直到自己一直在犹豫什么了----什么难以发现的要素，什么找到源头就会直接结束一切威胁，那只是我对于自己没有尽全力保护小镇而找的借口罢了，要做的事情，其实只有一件不是吗？如果我今天牺牲大叔，我一定……会后悔。

我感觉到自己的嘴角上扬了，既然如此…..将自己的手从大叔头上拿开，然后在大叔的身体上空画了一个没人看得懂的符文，拉着在均匀的形成一个圆，组成了一个直径只有不到半米的法阵。

“丫头你…….”完全没有料想到我的行为的大叔毫无准备，只能用这三个字表达了自己的吃惊。

我……不做会让自己后悔的事！！

身为灵魂的大叔直接暴露在黄泉彼岸的对面，身体自然是直接被吸到了另一边，我别过头，没有让大叔看到我的表情。

这样，就够了……这样，才是不会让我后悔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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