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人心而已

裘家别院。

某处书房。

裘琴歌正在翻动着裴柳提交的报告。

疍家的小公子疍旭做事倒是高调得不得了，巴不得燕回国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疍家的势力要进入燕回国了。采摘节之中，有异心的门派消息一个接着一个传来，疍旭到哪个门派，哪个门派就举办酒池肉林的宴会，实在是不将裘琴歌放在眼里。

不过，他们不将裘琴歌放在眼里已经很久了。

靠篡位的来的宗主之位，名不正言不顺，更何况年纪又是这么年轻、还是个女的，光是这几点，足够他们在茶余饭后咬牙切齿将她的生辰八字做成小人，半夜里点个蜡烛，按在祭坛上死命打了。

除了这些外门的人，那些哥哥姐姐们又有几个可以容忍得了裘琴歌。

表面上是畏惧裘琴歌的实力，实际上也在暗地里培养自己的势力，准备时机合适的时候，将她从宗主的位置上赶下来。

这么看起来，人还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

人的形体那么渺小，但是野心却相当巨大。

裘琴歌思考着要怎么处理这些人。

太利落太干脆，他们不会得到教训，伤疤来得太浅太快，只会让他们很快好了伤疤忘了疼。

千剑靠在窗户边上，一双眼睛永远没有睁开过一样，浑身寂冷肃穆。

风从窗户吹进来，撩动了千剑的衣裳。

有时候这样的形态，还会让人以为千剑还“活着”，与他们这些人并没有任何不同。

让一个幻灵跟活人没有两样，裘琴歌有时候都忍不住怀疑这是不是造物主的恶趣味。

千剑跟往常不太一样。

裘琴歌正好没有思绪，便合上了裴柳的报告，问道：

“千剑，你有话直说。”

千剑微微一震，转过头来：

“琴歌，你真的看上了那个下等人？”

“看上了？”

裘琴歌对于这三个字不太理解。

“你跟歌仙姬灵椿说的话，若不是看上一个人，为什么想要拥有他的心。”

千剑现在想起宿成乾还恨得牙痒痒，握剑的手咯咯咯作响：

“琴歌，你的伴侣至少得是诸葛家那种的旷世奇才，而不是什么铜雀楼里干杂役的下等人！”

“我并没有要选他当伴侣的意思。”

裘琴歌两手十指交叉放在桌子面前，平静地说道。

“那，在姬灵椿那里说的，想要拥有他的心——”

千剑追问道。

无论自己主人未来的伴侣是谁，唯独这个下等人不行。

“千剑，你觉得人心是什么？”

裘琴歌突然问起了另一件事情，像是在考千剑。

千剑一顿，随即冷冷道：

“人心，不过是一种累赘。琴歌，难道你——？”

裘琴歌深蓝的眼睛一下子悠远起来。

她的记忆在摇曳的烛火中回到了多年前那一天，她召唤了千剑，千剑用饮雪贯穿了自己生父的胸膛的时候，奄奄一息的父亲倒在血泊之中跟自己说的话。

[裘琴歌，你没有办法成为裘家的宗主。就算你强行登上了宗主之位，他们并不服你。]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你不懂人心。]

[你本来就是没有心的怪物，你一辈子都不会明白的。]

“我只是在那个时候想起来，人心这种东西确实是一个棘手的问题。”

裘琴歌收回了自己的记忆，说道：

“如果连一个下等人的【忠诚】都没有办法拿到，那么就算我除掉了这波造反的人，还会有源源不断要造反的人。”

“造反的人杀了便是。”

千剑拿起了手中的饮雪，拔出了一半的剑身，光是一半的剑身就足以显露剑的犀利：

“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来他千千万万个，便杀他千千万万人。”

“蝼蚁除去虽然简单，但如果天天被蝼蚁缠身，那这宗主当得有什么乐趣。”

裘琴歌眼角余光之处刚好一只蚂蚁爬上了桌面，她伸出手指一把按死了它说道。

千剑扫兴地收起了剑。

转念一想，反正主人真是要拿那个下等人当试验品，看看如何获取别人的【忠诚】而已。

主人这不是要一个伴侣，不过是想养条特别的狗而已。

想到这里，千剑不由得缓和了神色。

“明天他就要来裘家别院做事了，千剑，这一次不要出手。”

裘琴歌抬起那双深邃得如同夜空的眼睛看着千剑，她虽然没有用很重的语气，但确实绝对的命令。

“琴歌既然这么说，那就这么做吧。”

但是——

报仇雪耻这种事情，算是"反击"，不算是出手吧。

空气一晃，千剑的身影消失在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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