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扮演

——小心！

“你是？”

不是小不小心而是好巧不巧的问题，真还撞见我妈了！

“不好意思，我走错了……”

假意抬头看门牌，然后低头离开，病房里其实有三张病床的，余生暂住着其中一张。

也许会认为我走错房间，也许会认为我找房间的其他人，又也许会认为我来找「叶子扬」，反正我妈想什么我肯定是猜不到的。

——都无所谓了。

回到学校后归还了钥匙和校卡，总觉得一直借不是办法，可是我也不是一直需要，就不管太多了。

还是先回宿舍吧……

宿舍群的群聊名称很有趣，叫「学三408吃鸡小队」。学三408是指宿舍号；吃鸡是一款大热的手机游戏；小队指其中的四人匹配模式，恰好指代宿舍四人。

学三栋女生宿舍位于在学校食堂楼上，以宿舍内洗澡间有完整的淋浴设施而出名。

“回来啦？”

刚到宿舍门口时，碰到了正要出门的袁燕佩。

“嗯，去吃饭？”

“是啊，你吃过了吧？”

“吃过了”

很日常无意义的对话。

宿舍跟我想象中好很多，上床下桌，每个人都配有独立小衣柜，虽然没问余生哪个位置是她的，但我还是一下子就找到。

桌面上贴着一张签着「余生」名字的A4纸，上面密密麻麻写了许多字，都是一些具体明确的目标，最引起我注意的地方则是写在正中央的成绩名次目标：

「全级前150名 √」

「全级前120名 √」

「全级前90名 √」

「全级前70名 √」

「全级前 」

最新一栏并没有填。

定目标啊！因为有过类似经历，所以能感受到余生对于目标、对于学习进步的追求之心。因此也回忆起曾经的自己，感慨万千。

手机响了，是余生那边发来的消息。

【回到学校了？】

【刚到宿舍，你那边怎么样？】

【你妈妈是做什么的啊？好像经常很有空的样子】

没回答「怎么样」，那应该是还不错的样子吧。

【开始调查户口？】

【多了解男朋友一些不行吗？不行就算了，当我没问】

诶~，终结话题？

【好像在做家政服务，轮班制的，工作三天休息三天之类的】

其实余梦跟我说过少提关于「妈妈」或者「母亲」的词汇，怕余生太敏感了，没想到的是，这话题居然是余生跟我提起的。

【好像？之类的？你好像对家里人不怎么关心啊~】

【如果你愿意当我家人的话，那么我会很愿意关心家人的】

【你想什么呢（微笑）】

【正如你所想的】

【那你想想就好】

哈哈，我果然猜中了啊。

【好的……我还有一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告诉你】

【？？？】

我把和曾栩岐打赌的事情告诉余生，得到的回答是【挺好的，我早就想给她点教训了，一直没机会，小叶子，做的很好！（亲嘴）】

小叶子？又多了个听起来奇奇怪怪的称呼。

【辣手摧花啊？】

【你舍不得？】

【不，我会竭尽所能的，但我不知道你行不行？】

【什么意思？】

【如果考试途中，我们互换了……】

【诶，你不信任我哦！】

【……】

余生给我发来了一张照片，病床上小桌子上摆了几本书和各种试卷，因为是右手拿着手机拍照，所以左手摆成剪刀状也能出现在照片里。

俨然一副认真学习的样子，书本和试卷自然是我十天长假前带回家的那些，虽然不算多但都挑了重点。

【所以是不需要我其实你也能考得过曾栩岐的意思？】

【Of course】

很自信嘛。

【什么时候出院？】

【明天早上还有个检查，检查没事就出院，不是什么大事啦】

【今晚一个人？】

【你要来？】

【嗯，梦姐应该也会去，轮到我洗澡了】

【哦哦，快去吧】

很冷静从容地面对自己身体被异性看光的场面，余生的心脏是铁打的吧。反正一想到余生用着我身体洗澡的时候，我的额头上不禁布满竖线。

隐约感觉有些惊悚！

其实，现在的我对于自己变成女生这件事，还处于「啊~，变成这样真是有趣呢、还不错呢」的略带惴惴不安的心理状态。

我想应该比一般的青春期的还在幻想着女性身体的男性略好一点点吧，毕竟我已经达到完整地把女性身体看一遍的高度了……

嗯~，不止一遍。

可那样、那样，也不代表我会变成女人啊，我也不可能变成真正的女人啊，这又不是几朝几夕就能改变的事情。

虽然思想中努力抵制着侵犯自己的身体，但是每次照镜子时，两抹红晕涌上脸颊，然后自己就会控制不住做一些——

「负罪感」满满的行为，感慨人生真是美好。

……

历史考试被安排到晚上，政治考试则被安排到明晚。

历史科是我的优势科目，除了最后的一篇小作文题得不到满分外，其他地方丢分了我都觉得不应该。

提前了半小时多做完了试卷，因为不能提前交卷，所以我一边悠哉地转着笔，一边看着旁边那位皱着眉头、依旧在奋笔疾书的曾栩岐。

她似乎也注意到我对她的注视，怒冲冲地瞪了我一眼也因此被连考老师说了一句“考试时间不要交头接耳！”

考试期间的夜晚是没有值周生的，那自然就省去找蔡枫借校卡的麻烦。很早就走出校门的缘故，公交站那人不多。

2号车直达人民医院。我洗完澡之后有通知过梦姐晚上过去，所以她应该会比我早一步到达。

现在已经九点半了，而探病时间最晚十点半。搭乘电梯上C栋三楼，快步到达306病房。

门上有个小小的圆形玻璃窗，可供医生护士瞄一眼病房内情况。而此时的我看到的是，余生的病床被周围的帘布遮住了。

发生什么事了吗？！

急忙推开房门，此时也顾不得我爸妈会不会在这了。

“谁？进来都不敲门的”

是余梦的声音！

“是我，叶子扬”

我说道。

“子扬别过来！”

第三个声音是余生发出的。

“发生什么了？”

越说不要就越好奇是人之本性，我还是走了过去，然后直面了极其不雅又很尴尬的一幕场景。

“诶诶诶！！！？你们在干什么？”

我惊呼，脸色从煞白变得通红。

此时的余生在病床上匍匐着并撅起屁股，裤子和内裤都褪到小腿处，白花花的下半身袒露着正对着我，余梦正站在她的旁边。

“都叫你别过来了”

余生鼓着脸颊，不像感到尴尬的样子，同样没有感觉尴尬的还有余梦，她也只是云淡风轻地问了我一句“怎么了？”

怎么了？

你们被外人盯着自己的身体，总该有些羞耻之心吧。这还袒露我的下半身，是要将我公开处刑吗？

“啊啦，子扬你这屁股……”

余梦嬉笑着。

“梦姐别说了！”

我用手遮住脸颊和眼睛，雪上加霜般的尴尬接踵而至。

“姐姐……”

余生也发出了不满。

“好好好，你就知道护着你的子扬，子扬你回避一下吧。”

余梦揉了揉余生的头发。

“哦”

蒙着眼睛的我试图回避。

“所以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往屁股里塞药啊”

“……”

“……”

“……”

“我今天晚上一定会做噩梦的”

“梦是反的”

“也可能是正的”

“……”

搞定了令人尴尬到窒息的塞药关节，都已经十点了，余梦站在窗户旁任由我和余生聊天。

“……扮演「叶子扬」，感觉怎么样？”

熟知余生的人不少，但其实我知道余生的交友圈并不大，她自己也没有扩大的意愿，微信里很多人找她她也不去回。所以我扮演「余生」是非常轻松无压力的。

“很简单啊，毕竟「叶子扬」没有哪一点性格是特别突出的”

“这算是贬义吗？”

“褒义的话，应该叫做随和吧”

所以还是贬义咯。

“不过呢”

“不过？”

“有爸爸妈妈的感觉真好”

余生一边低声说着，一边看着现在窗户旁一言不发的余梦。这两姐妹真的是不坦率，明明都很关心彼此的，还需要我这个中间人告诉对方吗？

“我妈有时候挺烦的吧”

我妈就是很唠叨的那种，心思很多。希望你好，也希望你按照她的方式活着。这性格跟我爸简直是对立的，我一直有疑惑过他们是怎么在一起的。

“新奇的体验，还不错”

“是嘛”

“很晚了，我们走吧”

余梦回过神来。

“宿舍要检查人数的哦，你快回去吧”

“嗯”

回学校时坐的是余梦的车，开回学校的路上，我和她都一直沉默着，好似谁先开口谁就输了的游戏一样。

然后余梦输了。

“生生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那不就是梦姐最想看到的样子吗？”

“……”

“虽然跟想象中的不太一样，不过，这也是我想看到的样子”

有人爱着她，有人喜欢着她，有家人关心着她，虽然某个家人挺唠叨的，但那就足够了。

“你做了很大的牺牲啊，这根本就不是爱情”

亲情么？

“不是牺牲，只是表达爱的方式不一样而已……呀痛痛痛”

余梦的手刃还是一如既往的让人难以忍受。

“你个小鬼，装什么深沉！”

回到宿舍，恰好赶上宿管查房。

“下次这么晚就记晚归了啊”

“不会有下次了，谢谢宿管”

第一次在外住宿，居然是住女生宿舍啊，对我来说也算新奇的体验。

女生宿舍～真好呐。

宿舍其余三人在宿管关了灯离开后，就开始穿着睡衣在宿舍里到处晃荡，美其名曰「睡前运动」，然而我看到垃圾桶上摆满了零食包装袋。

「考得怎么样」是她们今晚讨论的第一个话题，因为太累了所以记不清他们讨论到哪儿，我躺床上很快就迷迷糊糊地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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