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21 有点困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徐通离开了网吧，顺着大学街到了他所租的公寓，为了避人耳目，绪方躲进了徐通的行李箱里，虽然路上也没几个人。

前几天，徐通从精神病院出来后，他发现自己身上多出许多流言蜚语，甚至影响到了室友，他心里有愧，只好搬出去住了，打算等风声过去再回学校。

好在林景瑞不是在校内遇害，H市大学已尽可能平息了风声，相信过段日子，学生们就会忘却这件事。

进屋后，未等徐通屁股坐热，绪方立即给其下达了指令。

【接下来交给你几个任务。一，去K市叶怀家把他的银行卡和隐身斗篷取过来，速度要快，至于其它的东西先不用动。二，给我买彩色隐形眼镜，也就是美瞳……还有手机，还有口罩帽子之类的这种日用品也买点。三，再买一吨汽油回来。】

前几样物品的用途徐通理解，可最后一个……这家伙是要烧房子吗？

“你要这么多汽油做什么？”

绪方摊手，【吃啊，我饿了，烃类燃料是目前补充能量最快捷的方式了，汽油热值约4.6×10^4kj/kg，我一万度电的能量池，大概要七百多千克汽油，四舍五入就是一吨。】

“你会报销吧？”

【嗯，叶怀卡里有个几十万，你拿去随便用，别客气……这是钥匙。】

绪方把放在“胃里”的钥匙吐出来，扔了过去。

徐通小心地接过钥匙后，仔细看了看，表情有些不自然。

钥匙是普通的钥匙，只是让人感觉怪怪的。

【放心吧，细菌没法在咕西身体里生存，很干净的。】

“你很着急吗？要不先休息几天再说。”

【等我拿到东西充满电后，就会暂时离开H市，在我解决完那件事之前，我会尽量让恐吓系统来得晚一些，至于K组织你也不用担心，我会转移他们的注意力。在这段时间里，你正常生活就可以了。】

徐通知道，“那件事”是指是洛小明的事，优先度排在第一位，也间接说明，洛小明的地位比他大的多。不过徐通不在乎这些，他也并不想与那些人牵扯太多，他只希望绪方快点完结作品，然后……让他重新开始平凡的生活。

……

其实咕西不需要用水洗澡也可以很干净，在白色光点的笼罩下，皮肤表面的任何微生物都无法存活；展开能量盾，粘在身上的灰尘也会脱落。

但绪方还是坚持用水洗澡，以强调自己还是个人类。

自从启动设定栏之后，他的精神一直没放松过，此刻泡在刚烧开的热水中，绪方紧绷的神经舒缓了一些。

他看了看旁边的镜子，水雾下，镜中的萝莉也在盯着他，表情透着冷漠，一双黑色的眸子分外刺眼，于是他干脆仰头看向天花板。

黑白的世界倒映在他深邃的瞳孔中，密度不均的光点到处飘散，为他黯淡的视野增添几许明亮的色彩。

雾气烘托着光点，水珠逸动着能量，徐通的浴室硬生生地被绪方弄成了桑拿房。

绪方抬手，白色能量于指尖浮现，他有意控制着护盾集中在一点，并试图让其脱离自己的身体，可却失败了。护盾最多只能在皮肤表面及里面张开，无法离开身体哪怕一微米。

如果强行离开，护盾便会化作无形的能量，溢出体外，给周围的空气平添一份热量。

绪方换了个思路，不再控制自己的身体，而是专心控制能量盾。一开始，绪方还无法灵活地操控它，总被挤扁，但很快他就熟悉了护盾的使用方法。

他起身走出浴缸，身上的水在白色光点的烘焙下仿佛置于常温的液氮般瞬间汽化，浴室内的雾气更加朦胧。

他找了个容量十升的水桶，从浴缸里舀了满满一桶的水。紧接着，绪方做出了个不可思议的动作——他用食指挑着重有10kg的水桶，抻直胳膊，缓缓将其平举，水桶轻轻摇晃，里面的水微微荡漾着波纹，而咕西那细瘦的胳膊却纹丝不动。

这种动作，别说咕西那么小的力气，就是一个健壮的成年男子也做不到。

从举起水桶开始，绪方就再也没控制过自己的身体，精神全部都集中到了对能量盾的操控上，通过改变能量盾的形状，间接控制身体的动作，之后水桶的重量全部都用能量盾来承受。

由此绪方完成了曾经无法做到的事。

原来如此，护盾只是“能量实体化”的第一步，能量才是咕西的本体。

绪方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极高的动态视力，再配上能量盾所赋予的物理能力，咕西不再是孱弱的法师，K组织的那种耐高温合金再也困不住它了。

曾经的咕西太蠢，只会用能量盾防御，根本不知道这是物理攻击的利器。

可惜能量盾也有缺点，启动它需要持续性的消耗能量，盾表面，尤其是受力部分，会涌出讨厌的灰色光点。灰色光点会腐蚀绪方的白色光点。

emmmmm……

绪方继续发散思维，他捏了捏自己喉咙的部位，将能量集中到那个只会发出“咕西”的声带上，然后，控制着能量盾产生震动。

能量盾改变了声带的形状，压迫着它发出迥异的声音。

“咕西……咕……”

“咕……啊……呵……”

开始的声音如同古神低语，低沉得可怕，但渐渐的绪方掌握了震动频率，音调也变得尖细起来了，甚至可以发出超声波。

“一二三四五六七！”绪方用五万赫兹频率的超声波说出了第一句“咕西”以外的话。

终于学会了说话，再也不用一开口就“咕西咕西”的了！

咕西是一种神奇的生物，它有硬性缺点，却又有超越这个缺点的优点。

咕西的种族——如果它还有同类的话——它们大概率是用精神交流，说不准还有类似“卡拉”这种心灵网络。

要求它像人类一样说话还是有些强人所难，没想到最终还是做到了。

由于能量攻击会被金属等物体阻挡、削弱，在固液体中传播性更好的声音有时说不定是更好的进攻手段。

绪方想到了许多战略声波武器，如声音炸弹、次声武器、超声波子弹……

嗯，这个计划先放在一边，首先还是模拟出咕西应有的声线吧。

接下来就是发声练习。

声带不同的形状和震动频率会产生不同的声音，为了更精确地“调音”，绪方甚至把自己的声带掏了出来。虽然并没有血，但在外人看来还是有些惊悚。

“一二三四……”

声音变得愈发好听，终于渐渐接近咕西的原来的声音。

“咕西。”这是用能量发出的声音。

“咕西~”这是本音。

语气稍有不同，不过声线完全一致。

咕西的声音很特别，空灵、纯粹又带着一丝稚嫩，常人还真模仿不来。

绪方记住了这个声线的数据，标记为【咕西】。

作为练习，绪方模拟出了各种各样的声音，分别打上了【徐通】、【马云】、【钉宫】、【罗大佑】……等等标签。

尽管他可以模仿不少人，可他唯独没法找到【绪方】的标签。

曾经的绪方，已消失在命运的因果中，没人记得那个青年的声音和模样，只留下了那身为“被造物”的记忆，存在于如今的模因能量体中。

听起来有些悲伤，没关系，绪方已不再失落。

失去的，他会想办法找回来，如果找不回来，就创造一个更美好的未来。在这个世界，他并不孤独，他还有努力的方向。

………

黎明。

东方透着鱼肚白，初阳缓慢地从地平线探出头，以神的姿态迎接大地万物。

绪方直挺挺地躺在客厅中央。

并非他想再次扮演人偶，而是这里能照到阳光。

咕西迟钝的感觉让绪方对某方面的物质需求变得很低——铺着赤红煤炭的烧烤架远比冰冷的席梦思躺着舒服，因为温度高。当然，如果席梦思烧起来就另当别论了。

直视着太阳，绪方思考着。

说起来自从醒来就没睡过觉，不要紧吧？

咕西又没有大脑，也没有思考核心，理论上是不需要休息的，可为何绪方隐隐感到一丝倦意。

为什么会疲倦？是能量消耗了精神，还是思考导致的疲惫？又或许是基因的特性？

他思考着这股倦意的来源，慢慢闭上了眼，待绪方再睁开眼时，他发现周围一切景物都变了。

“……”

这是一片灰暗的世界。

灰色的空间，灰色的雾气。

空旷，悠远，却并非无边无际。

远处的边缘是一扇扇紧闭的大门，密集排布在黑色墙体上。

此刻绪方正坐在空间正中心，这片孤寂的区域只有他一个人。

隔着茶几，绪方凝视了对面空荡荡的椅子片刻，他将视线转移到自己身体上。

身体也是一团雾气。

他居然又回到了精神分裂时产生的心灵世界，这片空间并没有随着副人格的消逝而一起消失，而是以某种诡异的形式存在着。

“这里到底是个什么地方？”绪方望向空间尽头的那些门。

看来只有探索一下才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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