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65 心灰意冷

窗外是刺目的阳光交织着其它建筑绚烂的反射。天色很好，绪方的心头却罩上了一片阴云。

他离开了蓝天公寓，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

心，空落落的。

翻了翻口袋，摸出了自己的身份证。看着上面的一串号码，绪方一阵恍惚。

拿出手机，上网查询了一下自己的身份——

很普通的身份，没有丝毫亮点，这世界最不缺的就是这种人。由于太过于普通，即使消失，也没什么人会注意到吧。

绪方又登陆校网查询自己的学籍、户口。然而，自己身份的获悉就截止到这里了。明明没有任何亲人，却从来没有相关部门管理这件事——就好像刻意设置成这样的。

绪方没有父母，可回忆曾经的时候，却自动代入了自己的想象。或许，他的思想和行动，完全在那个恶魔游戏设计者，或者说他的创造者掌控下吧。

(也许现在我的想法也被那个作者呈现了出来吧，没有丝毫隐私。)

绪方宁愿自己是个孤儿，至少自己的曾经是完整的。他有一个可以自主决定的人生。

输了。

他还天真的想要对付那个游戏设计者，现在想想真的是很可笑啊。那个人瞬间就能了结他绪方的生命，而现在创造者不知在何处观望着，估计是想暂时留着绪方一条命，取悦自己，或是取悦他的读者吧？

他连怨恨的想法都生不出，只剩下深深的无力。

可惜现在上不去恐吓小说网，否则绪方还真的想看看，以他为主角的小说，叫什么名字。

麻木地走到了一家超市，绪方买了几大瓶白酒，两条烟。挑最贵的买。什么贵，他就买什么——反正钱也不是他的，是那个作者设定的。

结账的时候，总共2780元，绪方转给老板三千元，大声说道:“不用找了！”

超市老板是个老好人，见绪方这样，没有多收，最后还是硬往绪方手里塞了220块找零钱。

离开了超市，绪方拎着装着烟酒的袋子慢腾腾地走向落叶桥。

落叶桥是K市交通大学附近的跨河天桥，桥下是一条深河。曾经的K市污染严重，河水都是黑色的，最近两年才看出一些透明的感觉。

无视桥上目光怪异地看着他的行人，绪方放下酒，一屁股坐在栏杆旁边，呆呆地眺望着这个繁华的城市。

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工作，有着自己的目标。他们并不是麻木的活着，因为他们清楚自己要做什么。而绪方，只是一只被迷惑的虫子。自以为人生不过如此，到头来才发现自己不过是一具空壳。

拆开一包黄鹤楼1916，点上一根烟，猛吸一口。

已经做好了呛得受不了的准备，却感觉并不是很辛辣。或许是烟的劲比较小，也或许是他被设定成这样。总之，第一次抽烟，没什么太多的抵触。

绪方瞭望着远处，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太阳缓慢的移动着，不知不觉，已经坠到了西边。绪方的脚边，也密密麻麻的积了一堆烟头。烟抽够了，看着就泛恶心。绪方把没抽完的连同另一包没开的烟扔进河里。

风，带起了桥下水的气息。

胳膊有些发痒。

绪方撸起袖子看了看手臂。胳膊处异样的隆起几个乒乓球大小的包，看样子还有继续增大的趋势。

绪方苦笑一声，知道肿瘤已经开始出现了，再过三十多个小时肿瘤就会破裂，然后里面的蠕虫就会涌出来吞噬他的血肉。

——不过，这又如何呢？

拧开一瓶江津白酒，绪方仰着头，直接灌了下去。60度的白酒像刀片般划过喉咙，烧灼着他的胃。疼痛难受的感觉侵蚀着他的神经。

这样喝酒无异于自残，但他只想一醉。

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绪方拿出手机一看，是洛小明。他眉头一挑，拒接。刚拒接没几秒，电话又打来了，绪方叹了口气，不耐烦地接起电话。

“说，有啥事？！”

“绪方……你怎么这么凶？我惹你了？”洛小明的声音透着委屈。

“和你没关系。”

“你……你喝酒了？！”小明敏锐的听出了什么。

“……没什么事我就撂了。”

“你晚上什么时候回来？天都快黑了……”

“我不会回来了。”绪方沉默了一会，说道，“你要是不想一个人，就找个人多的地方吧。”

“你最近总是很奇怪诶！”电话那边的洛小明再也忍不住心中的担忧与好奇，“和你说话也不搭理我，也不去上课了，现在你又出去喝酒……告诉我绪方，你到底怎么了！”

绪方语气一窒，不知该如何回应。他现在已经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没人帮得了他，就算逃过这一劫又如何，还有更多的离奇事件等着他。告诉别人又有何用？

他自暴自弃的摇了摇头。

“绪方，你在听吗？告诉我你在哪？我现在去找你！”

“不必了。”绪方笑着回道，“让你担心了小明，还有……对不起。”

说罢，也不等小明回复，绪方便挂断电话，把手机从桥上狠狠抛了下去。手机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坠入水底，溅起一蓬小小的水花。

……

绪方继续喝酒，一瓶接着一瓶，直至喝得意识模糊。

天完全黑了下来。这里白天人就不多，晚上更是一个人都没有了。落叶桥一侧亮起了昏暗的灯光，最低限度的照明了桥面。

至于桥下的河流则不在光照范围，从桥上往下看去，一片漆黑，深不见底。

一阵恶心的感觉袭来，绪方趴在地上，呕吐着，几乎把胃中的酸水吐了出来。

“呼……差不多可以了。”

绪方颤巍巍地站起身，擦了一把嘴，随后踢着七零八落的酒瓶，把它们一个一个踢到了桥下。风吹过他的脸颊，让绪方意识清醒了一点。

必须要抓紧时间了，等醒酒之后，他又会变成一个胆小鬼吧。

自杀，绪方第二次涌现这种想法了。

第一次想要自杀是在恶魔游戏中，那时的他是因为被幻想迷惑。而这一次，绪方是自己产生这个想法，并经过深思熟虑后所决定的。

活着已经没什么意义了。

他没有亲人，没有自由的人格，没有独立的人生。他一无所有，有的只是一段虚假的回忆。这样的他，除了取悦那个创造者，还有什么生存的理由。

与其等待着生不如死的“蠕虫邮件”，不如在诅咒来临之前，一死了之。

费力地撑起身，慢慢地走到栏杆边，打算翻过它。

“绪方——！！”

身后响起了熟悉的悦耳声音，声音透着恐惧和焦急。

绪方惊讶地回头，借着昏暗的路灯，他看清了是一个叫娇小的短发女孩——她在快速跑来，并着急地挥着手。

洛小明？她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现在的小明出现只会妨碍他，绪方深呼一口气，抓起栏杆，继续翻越，奈何醉酒后的他动作迟钝，半天都没有成功。

很快，绪方的腰被一具柔软的躯体贴住了，一双小手从背后环住了他，拼命把他往远离栏杆的方向拉着。和绪方满身的酒味不同，女孩的身上带着好闻的香气，让人想深陷其中。

“洛小明，放手。”

“我不放！”小明倔强地不松手。

绪方捏住了女孩的手腕，一点一点掰了开来。洛小明毕竟是一个女孩子，力气远不如绪方。轻而易举地被绪方挣脱开来。

“你走吧，别出现在我面前。”望着小明的俏脸，绪方冷冷地生硬地说道。

洛小明呆呆地望着绪方，心头一酸，漂亮的眼睛渐渐泛出了泪珠。她用手捂住眼睛，呜咽着哭了出来。

早就察觉到绪方的不对劲，洛小明这几天一直在担忧。从电话那头，小明听到了微微的水声，洛小明顿时产生了可怕的猜想。她赶到K大最近的河附近，竟然真的看到了绪方要跳桥自杀。

从小就生活在孤独中，没有任何朋友，没有任何愿意陪伴她的人。所有人都带着有色眼光看待她。

只有绪方，把她放在朋友的位置与她相处。

为什么他要想不开？为什么……

“不要死……绪方，不要死……”洛小明抓住绪方的胳膊不放手。

绪方别过头，不看小明，“……我是死是活和你有什么关系吗？”

“你是我唯一的朋友啊！！”洛小明擦了一把眼泪，叫道:“你有什么困难吗？为什么不和我商量？我……我家里有些钱和……”

“这不是钱能解决的问题。”绪方摇了摇头，他看着女孩梨花带雨的脸，“况且，我也不值得你去救。”

突然，他甩开了小明的手。

“洛小明，我就直说了吧。”绪方的表情有些可怕，“你不是一直不知道自己变成女人的原因吗？现在我告诉你，这一切都是拜我所赐！是我把你变成这样的，而且，你再也变不回来了！”

看着小明惊愕的表情，绪方哈哈大笑，“怎么样？看到了我的真面目，是不是很惊讶？我就是这样糟糕的人！哈哈哈哈！”

趁着小明没有反应过来，绪方跑向了栏杆，用尽全身力气，翻越了过去。

身体失去了重量。

风急促的拍打着他的脸，失重感让绪方彻底醒酒了。

结束吧。

——“绪方！！”

(恨我吧，但千万别再管我了。)

扑通一声，绪方落入了水中，水钻进了气管，很呛。一张嘴，更多的水灌进胃里。缺氧让身体本能的开始挣扎，意识随之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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