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没有,呻吟声?也没有,浅浅第一次知道,枝原的辉夜并不是能够照耀所有的地方,在这片深不见底的黑暗里,只有些许金属碰撞的声音,还有一些沉闷的切割声或者倒地声, 并不是什么激烈的交锋,仅仅只是杀与被杀,好像就是要刻意的抹去声音,以免打扰枝原里劳累的游女们的安眠,地狱原来,是这么安静的么。
浅浅双腿颤抖地躲在墙边,她害怕的捂住了自己的脸,但是那些夹杂在寂静的黑暗里的声音不断地传来,她畏惧地全身发抖,连站立都耗尽了全身力气,摇晃的木屐不断地磕在地上。
“虽然说我第一次看到时反应并不比你好多少,但是还是有着本质的差别,你果然只是个普通的女孩啊。”说话的是桐糖,她和浅浅躲在同一个地方,但是与其说是躲,她更像是在欣赏着什么表演一样,虽然她在这个位置什么也看不到。
“什……么,什么……意思?”浅浅努力地从牙齿间挤出了这几个字,她感觉自己快要崩溃了。
“无论是第几次看到这样的场景,你都不会习惯,还是会害怕。甚至可能现在就给你留下心理阴影了,把你带到这里来真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桐糖看起来很开心,露出了逗弄小猫似的愉快表情。
“?”在这家伙这么明显的恶意前,浅浅已经连话都说不出了,但桐糖说的没错,她已经反胃到想吐了,接下来一段时间里,这段记忆会成为她的梦魇,连闭上双眼都会是令她害怕的事。
“啊没错,就是这种被欺负了的无辜眼神,枝原只有你才会有的这种眼神。泷音说的没错捏,所以才让人那么想欺负。不过比起她我可没那么过分,毕竟我只是吓吓你而已嘛,她可是真的不会在乎你的死活的,她是想‘卖掉’你。”
“为什么?……”浅浅虚弱地问。
“大概是无聊吧,或者说你这家伙啊,真的是很矜持。能成为优秀的游女,乃至花魁的人,大多都阴暗的不正常,唯独你是例外,所以泷音就想给你一点点绝望,看看你会不会变成我们所想的那样呢。”
“真是,无聊。”即使被恐惧所扼住,浅浅依然表达了她对这种无理行为的愤怒。
“毕竟想看看你在这种状况下是否还能保持你的矜持,不得不说,你开始绝望的表情和哭声非常令我们满意。也符合我们的预期,但是……”
“在哪之后才是最不能理解的,你竟然真的认为,只凭借着普通的努力就可以在一个月内超过伊井悠,难道你是真的傻么。”
“难道,不能么?”
“怎么可能啊蠢货,你以为你和伊井悠的差距只有那三十万么,你可真是太甜(天真)了。”桐糖十分的不屑,“风评如此之差,客人如此之少,却依然能坐稳枝原花魁的位置,虽然只是最末位,但说那个女人是你可以凭借普通的手段超越,就连神明都会嗤笑啊。”
“不过你应该不是蠢,”桐糖好像看透了什么似的,“枝原里仅次于十位大花魁的游女,花魁氷堂咲的后辈氷堂浅,怎么可能会是一个傻白甜。啊,这样,是这样啊,那并不是想要活下去的泪水,而是做好了某种觉悟么。”
“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其实你自己都没有觉得你靠正常的手段就能成为花魁,摆脱招赎,在近半个月里,你只是作着在打破你的矜持下的最大努力,然后,去死,是么。”
浅浅没有回答,她靠在墙上,缓缓地呼吸着,她的心情稍稍平复了一些。虽然还是很害怕,反胃的感觉也依然存在着,但是桐糖的话多多少少还是分散了她的注意力。
“我不认为我有那样的觉悟,我很怕死的,或许到了最后我也做不了自我了断。如果依靠普通的方法没有办法成为花魁,那我大概只能接受被招赎了吧,虽然是很害怕,也很不情愿。只是,同样的,我也做不到你们那样子,那些手段什么的,那些黑暗的东西什么的。我只是一个普通的游女,我完全不会呢。你说错了前辈,不管是拼尽全力地活下来,还是高洁矜持地去赴死,这些所谓的觉悟,我都做不到,作为普通的游女的我是做不到的,我能做的只是和大家度过在枝原里的最后一个月,和她们在一起时,就很开心,连招赎的事都暂时忘掉了,即使到最后,我肯定会流着眼泪鼻涕地,被“卖掉”吧。”
浅浅沿着墙滑了下来,坐到了地上,她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夜已经深了,单薄的连衣裙只能稍微遮蔽她的身体,但不能给她带来任何温暖。好像木野子在她身上留下的伤口又在隐隐作痛。
两人许久没有再说话,静静地沉入了这片黑暗里。
“普通人么……”桐糖看着浅浅,忽然想到了两个人,那是在她还是一个真正的小孩子的时候,所遇到的两个人。两个游女,两个很普通的游女,在枝原的黑暗面前她们也没有能做出任何抵抗,就悄无声息地被吞噬了。
“这样啊,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她低着头,梦呓般的自语,因为在非人的世界待久了,所以才会忘记,其实枝原里最多的,还是普通的(人)游女。
有许多愚蠢的家伙,到死都只能做个凡人,但是正是因为她们只是普通的凡人,因为她们都那么蠢,所以……
如果,桐糖的心里忽然产生了一个念头,像一滴雨露流进了枯井渗入了缝隙。如果,我能继续做个小孩子,继续在两个的笨蛋的庇护下生活,只做一个普通的游女,她们还活着……
我好像做了不好的事呢,她们……叫什么来着?我都忘了,但是她们要是看到我这样子,会生气吧。
“给你一个忠告。”
“什么?”浅浅抬起头。
“就算你只想,不,就算你只是个普通的游女。但是,如果你受到了伤害,也可能会有人愿意为了你而去做一些事的哦。或者说,有一些人为了某些目的也会去伤害你所在意的人,不知道你来不来的及去阻止呢。”
浅浅瞪大了眼睛,桐糖的话,无疑证明了她的某些猜想。
“或者说,你有没有能力阻止呢,普通的游女啊。”桐糖并没有在笑,她的表情有些哀伤,她转身向黑暗里走去,“应该已经安全了,你先回去吧。”
“不要小瞧……普通人啊,前辈。”
——
“我输了。”少女将长刀收了回来,拄在自己身边。她稍稍整理了一些自己有些破烂的衣服,虽然周围已经空无一人,但是身边的这个家伙,虽然是同性,但还是要警戒一下。
“你比两年前也厉害了不少,就是身材一点都没长。”橘理一脸的疲惫,漫不经心地说,她将双手垫在脑后,望着天空中的月亮。只有薄薄的一丝亮光,在弥漫的云雾中露了出来。但是对于她来说,已经是足够美好的风景。
毕竟从各个方面上来说,杀人都是很累的事,能稍微歇息一下就很不错了。
“剑士所需要修行的只有剑而已,身材有没有变化没有任何关系。”佐佐木小季认真地反驳。
“那么修行剑技的剑士,打不过注意身材的游女,是不是有点丢人呢。”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她这幅样子,橘理就特别想欺负她。
“你这是偷换概念,我不认同。”佐佐木小季并没有被她的说法骗到,“你比两年前还要厉害。”
在结束战斗后,作为报酬,她要求橘理和她比试了一场,而结果是显然的,她输了,比两年前输的还快,面对橘理那暴戾的剑气,她连招架都只能勉强……明明两年前还算有来有回啊。
“嗯,这个嘛。”橘理想了想,她拢了拢自己的头发,拿出一根头绳,将凌乱披散的长发绑成了两束辫子,从自己的肩前流了下来,然后擦了擦自己脸上的血迹,至于衣服,暴露的好像也恰到好处,她朝佐佐木小季偏头一笑,
“我好看么?”
“……好看”佐佐木只能看到她的侧脸,虽然没有化妆,也只是临时整理了一下,光线也很昏暗,但是,橘理她真的,真的很好看。和两年前在枝原房间里的那种妩媚完全不一样,把辫子绑起来的橘理更像是一个年轻的武士少女,而不是枝原里成熟的女人。
“好看就行了,我们游女好看就够了。”橘理有些落寞。“剑也是一样的,一直杀人就行了,一直杀下去就够了。”
“我说,都这么晚了,你也什么地方去,不如在枝原休息几天再走吧。”她转回了轻快的口吻。
“桐糖也很感谢你的帮忙,她还打算给你一些礼物。”
“桐糖……是那个小个子么。”佐佐木小季感到一阵恶寒,那个家伙,更想的是把自己留下当她们的游女吧。
“你就当来枝原旅游散散心,就住几天,放心,这次我不会对你做什么了,也不算你钱了,免费的。”
佐佐木小季对她投去一个怀疑的眼神,她可不敢相信橘理,两年前的惨痛回忆至今还没忘记。
“放心吧,我这次是真心的,你看我刚才是不是很正经,你就当陪我几天吧。”
“陪你……”橘理这个弱气的请求让佐佐木小季动心了,“好吧,那我就和你回枝原,不过,我这次不要再住在你的房间。”
“嗯嗯,你有什么要求我都答应。”橘理忍住了自己的笑意,除了客人,进了枝原的女孩还想走,那是不可能的。
——啊,多摸了会鱼,没有做到说好的两天内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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