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唉

——我的剑？

听到这种话，苏问雪第一反应当然是立即打量起那把剑。

那是一把典型的西幻风长剑，和普通的制式剑比起来有着更加纤细的剑身，灿银撒青的剑鞘，相对来说较短的护手，以及同样灿银撒青的剑柄。

并不是说卖相不好看。

只不过因为这是个存在魔法的世界，上级的武器大多有魔法加持，所以剑身上基本都少不了秘银和宝石一类的魔导材料，在魔力回路贯通之后，这种昏暗的环境之下理应会有萤火虫那种程度较淡的微光——就像旁边的裙甲那样。

从这个角度来看，这把剑，未免太朴素了。

——这就是我以前的剑？

有点不可思议，但看妮蒂亚这幅样子是没跑了。

“据说这是隔壁蒂芬斯公国的英雄，那位‘中将’年轻时用的剑。”

武器店老板的话进一步证实了这个结论，但是他的表情却有点复杂。

“我当时在那边进货的时候，从各方面渠道打听到了这个消息，然后尽力以低价拍到了手——本来以为可以大赚一笔，可谁知道被骗了！这只不过是那个‘中将’还未出头时凑合用的武器，没有任何附魔，彻底成名之后就马上被丢掉了……除了纪念意义根本一文不值。”

说一文不值可能有点夸张，大概是价值和付出的代价比相差过大而抛出的气话吧。

“那次差点导致我资金链断裂而彻底破产，不过好歹抢救回来了……最后剩下这么个东西放在这，丢了又舍不得，卖又卖不出去……”

“所以弄了个裙甲当配赠品？”

“哈哈哈，因为这把剑意外的纤细，很适合女性佩戴嘛，我本来还以为会有盲目崇拜那位‘中将’的小姑娘而掏钱的人呢！但听到价格还是都吓跑了。”

所以又摆了个裙甲闲置在这，真是一亏在亏。

苏问雪突然觉得，自己要是不装什么贵族架子耍耍无赖也许可以再便宜个两金币，不过为时已晚。

妮蒂亚依然呆呆的在那看着，好像在回忆什么。

“妮蒂亚，你想要这把剑吗？”

苏问雪问道。

妮蒂亚有点恍惚的侧过了一点脑袋，微微张开口。

“父亲，能把它赐给我吗……”

莫名其妙的话语，仿佛根本不知道这把剑现在属于武器店老板这一事实。

但是苏问雪，猛然明白了，她在讲什么。

眼前呼的一闪——他知道了这个无比崇拜英雄，崇拜父亲的女孩儿，在讲什么。

记忆的深处，骤然回响起那句曾经说过的话。

——父亲，我能继承它吗？

纤细的幼女音，有着七分妮蒂亚的影子。

……想不起来，当时做出了什么样的决定，什么样的回答。

但是，武器店老板刚刚说过：这把剑，在自己成名后，被丢掉了。

丢弃的理由，苏问雪不得而知。

从结果上来说，那个自己，拒绝了妮蒂亚满含期盼的请求。

然而，苏问雪意识到——自己第二次，有了回答这个问题的机会。

他转过头，急问老板：

“这把剑，多少钱？”

老板愕然，脑子一下子没反应过来，不过商人的本能让他一口报出了数字。

“100金币。”

是让人下意识屏息的数字。

苏问雪胸前剧烈的起伏了一回，他总算知道那些想要购入的女孩儿为什么被吓跑了。

闲置这么久，店面差点倒闭也不肯赔本出售，这未免也太吝啬了。

“不能……便宜点吗？”

虽然明知不可能，苏问雪还是尝试性的问道。

武器店老板终于反应了过来，他姑且思考了一下，但还是摇了摇头。

也没怎么多犹豫，估计不止一个人问过这类问题。

果然。

其实本来也没抱有什么希望，就算砍了五或者十金币，自己就支付的起了吗？

当下之计，只能求助那个感觉上很有钱，并且对妮蒂亚非常不错的女人——

（姬魅，姬魅！）

可是，对于苏问雪的求助，姬魅完全当做没看到。

和之前不同，她现在整个人笼罩在一种阴暗的氛围中。

刚刚还表现的那么激动，现在突然冷的像冰一样。

让人猜不透。

……是嫌太贵了吗？

不，不像……姬魅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气氛与其说是不情愿，不如说是厌恶感。

——那把剑……

是不想妮蒂亚获得那把剑吗？还是单纯的讨厌那把剑呢？

苏问雪自然无从得知，他只能知道，自己如此简单的就束手无策了。

然而，当下糊里糊涂并且有点幼儿化的妮蒂亚并不理解情况，她走近了一点，和平时那股亲昵劲不同，有些怯怯的拉了拉苏问雪的衣角。

“父亲，能把这把剑赐给我吗？”

又问了一遍。

看着妮蒂亚这幅乞求的的样子，苏问雪怎么也说不出“买不起”这种没志气的话。

老实说，有点想哭。

单纯感觉自己没出息。

苏问雪，18岁——在学校是个没出息的高中生，在家是个没出息的单机宅，拿起剑是个没出息的剑士，有了女儿是个没出息的父亲。

成天……就会因为一点小小的幸福沾沾自喜。

没出息，又不甘心——

自己来到异世界，不是没有过远大的志向，不是没有幻想过成为英雄，不是没想过孤注一掷。

但是，不甘心，却没出息。

——还是脚踏实地吧。

他轻轻握住妮蒂亚的手腕，拉起她的手，忍着鼻子发酸，露出笑容。

“妮蒂亚。”

然后，把一个钱袋放在她的手心里，里面是四个金币。

“一起攒钱吧。”

妮蒂亚有点错愕的抬起了头来，眼睛一眨一眨的。

“不是我赐给你，而是我们一起得到它。”

苏问雪再次深吸一口气，把手放在了妮蒂亚头上，妮蒂亚脑袋下意识的一缩。

“只要我努力，就能够得到它吗？”

“嗯，这世上的事，只要付出，就一定能有所得，脚踏实地的来吧。”

因为，过往的经验和生活使苏问雪实在没办法站在一个年长者的角度来教育妮蒂亚，所以他得出了结论——要和妮蒂亚共同前进。

只要付出，就一定能有所得，这也是对自己说的。

然后呢？

呆滞——

惊喜！

骤然盛放的笑容。

怎么形容呢，对，就是和妮蒂亚在职业觉醒的时候，喊出“我是父亲的女儿”那句话时，相似的强烈惊喜。

突然的，一下爆发了出来。

“父亲~~~~~——”

伴随着巨大的力量，妮蒂亚猛地扑进了苏问雪的怀中，把苏问雪一口气撞到了墙上。

“砰”的一声，苏问雪只感觉自己前胸后背仿佛同时吃了一记重拳，喉咙里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可是妮蒂亚完全不管不顾，还一个劲的磨蹭着。

“停，停……妮蒂亚……”

苏问雪因为胸口太疼了连句像样的话都说不出来。

“父亲，我一定会努力的！父亲！我一定会达到你的期望~——”

疼疼疼疼！

妮蒂亚那边虽然人格幼儿化了，但身体还是成人的，下手完全没轻没重。

而且……

——胸部，胸部……！

苏问雪拼命挣扎着，自己刚刚有一点光荣伟岸的父亲形象，绝对不能因为一时的生理反应毁于一旦！

可这是来自等级的压制，面对已经lv35的妮蒂亚，才刚刚lv8的苏问雪仿佛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羊羔一样无助。

虽然，虽然——心理上是知道她是自己的女儿，情感上也确认她是自己的女儿。但是！——自己说到底才18岁啊！和妮蒂亚同龄啊！这超级诱人的金发美少女是什么鬼啊！这好闻的香气是什么鬼啊！这圆润的的大腿是什么鬼啊！这超级大的胸部是什么鬼啊啊啊——！

（姬魅，救我，帮我一把！）

万般无奈，苏问雪再次向姬魅发出了求救。

姬魅此时却是完完全全被苏问雪的惊人操作给秀到了，她一副没好气又咬牙切齿的样子，走到苏问雪跟前，蹲下在一旁盯着他。

“你装啊，你不是能说吗？你不是好爸爸吗？不是只要努力就能有回报吗——你求我干嘛？”

苏问雪一个劲的摇头。

（我不是，我没有。）

看见苏问雪这幅傻样，姬魅也没兴致再落井下石，她“啧”了一声，轻轻伸出手指，点了妮蒂亚后脑勺一下。然后妮蒂亚“扑”的一下倒在了苏问雪怀里，三秒之后，传出了微微的鼾声。

“谢……谢谢。”

“没什么，我也不是特意要打扰你们父女亲热。”

一股柠檬精的气息。

不爽的气息完全溢了出来。

姬魅从蹲姿站了起来，掸了掸衣服，头也不回的就气冲冲的往门外走，然而，在经过门口时，却还是稍稍的停了一下——

“……别忘了，那四个金币有三分之一是我的。”

方才离去了。

苏问雪抱着妮蒂亚，一脸无语的挠了挠后脑勺。

——真是别扭的人。

不过总算告一段落了。

这时候在旁边一直挂机的武器店老板终于感觉又是自己可以插话的时机了，于是又堆着笑容迎上前来。

“这位先生，这把剑没办法给你便宜点实在抱歉，不过我看你的佩剑也很旧了——要不换一把别的？作为赔礼我可以给你打九五折。”

苏问雪不禁汗颜，这位老板真是销售鬼才，九五折也说得出来，真亏他一直做到今天也没有倒闭。

不过，换剑嘛……

也不是不行。

——如果换新剑的话，这把剑一定也会被丢弃掉的吧？

“……”

虽然，它已经有点锈了，面对哥布林的时候那么难以拔出……

“……果然还是算了。”

还是脚踏实地吧。

“我有魔力放出，不依靠武器也没有关系，就这么凑合吧。”

手中把玩着妮蒂亚有点绒绒的前发。

——毕竟，我就是个没什么出息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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