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9.白夜有时尽（三十二）

这事儿又要追究到两日前。

这几日的天气都阴沉沉、凉风簌簌的，似乎也在为温浔的离开而难过。

橙子从草地里滚过，雪白的皮毛被沾染得微润。它跳到江澄大打开的窗口上，姿态优雅地坐立着，恍若一个审视罪人的王。

江澄也抬起头同它对视，一人一猫以诡异的场景僵持着。

良久，橙子张了张嘴，竟道出了人语：“果然喵，你还有一部分丢失的记忆没有找回。”

而江澄却质问道：“不是让你跟着她么？”

“本喵好歹是一只猫仙好吧？一直待在铃铛里也太憋屈了喵。”

江澄盯着它看了几秒，道：“渡劫都没渡过，顶多是只猫妖。”

“……死吧喵！”猫又一爪子拍到江澄脸上。

是了，这就是原本寄宿在粉羽银铃里的“猫又”，现在又跑到了橙子的身体里。本体被毁，它只能依靠外物活着。

江澄把它拨开，自己则起身立于窗边，感受着凉风侵袭面颊，确实很冷，但偶尔这么吹吹，好像心情会好点。

猫又绕着桌案上的砚台来来回回地走，“本喵就搞不懂了，你好不容易把温浔找回来，为什么又要赶她走？”

“我身边很危险，你知道。”江澄并未把目光施舍给躁动的猫又，只是望着窗外的朱红的海棠，有点出神。

“这可跟从前不一样喵。”猫又伸出爪子，摁进砚台里，雪白的爪子立马被染得乌黑。

它在一字未落的宣纸上摁了个梅花印，语气颇为随性：“本喵来此，是为履行承诺的。”

目光下移，江澄终于低下头看了看它。下意识地将右手伸出，摊开在猫又面前。

似乎这个动作，从前也做过。

猫又毫不怜惜地挥出爪子，在他打开的掌心上划出三道口子。

“江宗主，这是最后一次了喵。”猫又收回爪子，望向他的目光带着点怜悯。

江澄觉得有些好笑，他还从没被别人用这种眼神看待过。

即便是当年江家灭门时，那些人看向他的最多的眼神，都是幸灾乐祸。

头有些昏，江澄的脑袋里涌入一段熟悉又陌生的记忆。

猫又立在窗口，恢复了来时的高冷姿态，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澄看。

它记得，第一次帮江澄恢复记忆，是在后海，他和温浔被卷进洞庭湖里，他昏迷过去的时候。

他忘了曾经温浔救过他，或许说明白点，是他记得有个粉衣小姑娘救过他，却记不起她的样貌。

于是猫又掐准时间点，将那段记忆还给了江澄。

第二次，是金光瑶身死，她于莲花坞中养伤，蓝子安登门拜访之后。蓝子安字字句句都在告诫江澄，他和温浔，不是合适的伴侣。而江澄也确确实实拒绝了她的告白。

但猫又知道，他拒绝，是因为头天晚上，它帮他恢复的另一段记忆。

第三次，是温浔死后。

第四次，是现在。

“所有的记忆都尽数归还于你，至于接下来想做什么，就问你自己的心了喵。”

猫又跳下窗口，滚进了草堆里，闭上双眼，貌似在小憩。没过多久，橙子睁开眼睛，仍然有点茫然。似乎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睡了个觉还在梦里挪了个地方。

而猫又，又以魂魄之躯，离开了。

最后一件事，是要留在温浔身边。

作者：猜猜，江澄丢失的究竟是什么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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