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二天

时间走到了两军相持的第二天，前方战事不利，安德鲁也日益暴躁甚至决定将所有部队集中在正面强行突破城墙。不过发热的脑袋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多亏他接到了一份来自莱比锡的密信。

俾斯的离开时间定在第二天的下午，而这一天的中午他却没有整理行李，拎着一瓶酒和两个杯子竟走到了巫师小队的军营。

“我进来咯，”俾斯一进去就看到维克托在专心致志的画着法阵，那些法阵中还堆砌着五具破烂不堪的尸体，摆放的虽乱却有一些奇妙的规律，充满了阴森与腐败的气息令人十分恶心甚至反胃，“其他人呢？”

维克托抬眼瞧了俾斯一眼后没有回答，视线立马又回到了自己的法阵上。

俾斯熟练的把酒倒入两个杯子后拿了一个递到他面前爽朗的问道：“喝嘛？”

“法兰西军队可以白天喝酒？”

“那说不准真的可以，我们法兰西人可是相当浪漫的。”

“军队也可以讲浪漫？”

俾斯叹了一口气坐到了维克托身边，“你就是太死板了，才会和安德鲁关系这么差，喏，来一杯，这可是我的践行酒。”

“你要逃了？”维克托看了一眼俾斯，然后接过酒杯放到一边，“高卢人果然怕死。”

“这和怕不怕死有什么关系，我的任务完成了，自然要回去接公主殿下。”

“夏尔·波拿巴？光是听到她的名字我就感到恶心，恶心的哈布斯堡家族，”维克托朝俾斯身上闻了闻然后咒着眉头说道：“你身上也有这种味道。”

“啊…大概是因为我得到了夏尔殿下的恩赐吧，”俾斯随手割了一下自己手掌，然后看着它迅速愈合，“就是这种治愈的能力。”

“住手，看到后更恶心了。”

“因为他们的恩赐是“生命”吗？”

“呵，”维克托不屑的笑了一声，“哈布斯堡家也懂什么是生命嚒？”

“你不会因为自己是死灵法师，所以才特别讨厌哈布斯堡家吧。”

维克托也不反驳，拿起地上一节手臂举到俾斯面前问道：“这是什么？”

俾斯捂着鼻子往后缩了缩，

“尸体？”

“这是生命。”

“都死了怎么叫生命啊。”

“所以我才说这个世界上的人什么都不懂，”维克托不断摩挲着断肢，饶有兴致的搓捏着那手掌上五指说道：“这就是生命啊。所有人都厌恶死亡，但生与死，到底由谁来鉴定？普通人，医生，还是上帝？都不是，没有死又哪来的生，畏惧死亡的人根本不配谈生命。我们死灵法师才是真正在研究生命的人。”

“为什么不是由上帝来鉴定生死呢，你看，全世界都信仰上帝----- ”

“上帝早就死了。”

俾斯瞳孔一阵放大，迅速调整了下僵硬的脸庞，尬笑一声：“什么意思？”

维克托端起酒晃了晃，然后一口闷下去后说道：“没多少时间了，你要是肯答应我，离开后把这些事传播到巴黎去，我就告诉你。”

“这倒不是什么难事，你说吧。”

维克托看着俾斯沉默了一会，然后突然问道：

“你知道黑死病吗？”

“知道，14世纪开始在欧洲肆虐的死神，据不完全统计它已经夺了近三千万人的生命。没人知道它是怎么来的，只知道老鼠是病原体。”

“创造出黑死病的是一位死灵法师，那是他献祭自己的生命后所创造的最伟大的魔法，”维克托常年僵尸般苍白的脸庞此时竟有了一点笑容，扭曲的面部肌肉在幽幽的蜡烛下无比阴森，“本来这个大魔法可以一举带领所有人脱离肉体的束缚，可上帝那时还活着，在那位死灵法师就要完成魔法的最后一刻阻止了他，导致魔法出现了偏差转移到了老鼠身上。”

维克托叹了一口气缓缓说道：“那位死灵法师最终都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我只从他的笔记上看到了一个代号---D。D先生失败之后，所有死灵法师都被魔魔塔立为了S级通缉对象，这公平吗？直到现在，这个巫师都可以在欧洲正大光明成为军队一份子的时代，我们这些死灵法师却只能在某些国王庇佑的阴影下苟活，这公平吗？军队用枪炮杀人，那些所谓阳光下的巫师也用魔法杀人。都是杀人，凭什么我们死灵法师就要被通缉，这公平吗？”

“所以你要用这个精心构筑的大魔法杀死波茨坦内的所有人，以证明死灵法师的军事价值，让欧洲所有国王都为之侧目，从而改变死灵法师的生存现状？”

“没错。我就要用这一战明明白白的告诉所有人，我们死灵法师打起仗来不会比那些爆破巫师杀的人少，只会更多。”

“你想让死灵法师获得公平，那这对波茨坦的平民公平吗？他们可都是无辜的。”

维克托放下酒杯，随手将那一节手肘扔回魔法阵轻蔑道：“活在这样一个时代，哪里还有无辜的人。对于不公平只能用不公平解决，公平只是强者给弱者的施舍而已。”

“你以为我天生就是死灵法师吗？告诉你，1722年的时候我还只是波兰的一个平民，从来都没有接触过巫师，甚至都没有打过架。但是俄罗斯人来了，紧接着普鲁士人和奥地利人也来了，我亲眼看着他们三次瓜分波兰；我亲眼看着他们屠杀城里所有平民；我亲眼看着他们把我妻子从房里拖出去。而我，被他们砍掉了双腿和双手，像一只死狗般扔到了树林里。那个时候对我公平吗？上帝又在哪？”维克托的语气很平淡，淡就像是在讲别人的故事，或许他已经没有波动感情的能力了，“在那一片漆黑的时间里，是那位大人给与我了新生，他告诉我上帝已经死了，从现在开始我就是自己的上帝。他给了我D的笔记，他让我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生命，我到底是为了什么而活下来的。”

“为了….什么？”俾斯屏住呼吸，用尽量平稳的语气问道，“那位大人又是谁？”

“没错，我这一生的存在，就是为了完成那位大人的梦想。所有的一切，都将由我开始，这是无限荣耀的任务，我将成为新时代的开幕人，”维克托十指不断的颤抖，完全无视了俾斯的问话却用死鱼般的双目紧紧盯着俾斯，“所以，没有人能够阻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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