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话 战后

是之前在幻境中见过的教堂，也是和那个银色骑士第一次见面的地方。

“……？”德鲁克发现自己正坐在教堂的中心，身上只有普通的衣服。

铠甲是碎掉了吗……啊，想起来了，确实损坏了不少。

明明在这里待过，但却觉得这里好像和之前不太一样了。

“……变得更加破败了……”德鲁克看着寒酸的墙壁喃喃道，“……神像旁的蜡烛，灭了快一半……”

怪不得会感觉教堂里变暗了。

“……说来，他不在啊。”德鲁克站起身，试图寻找银色骑士的身影。

然而，就在德鲁克踏出第一步时，场景突然转变——

“……？！”德鲁克只感觉天旋地转，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

黄昏的战场。

与之前相同而又不同——

天变得更黑了。

很浓的血腥味。

德鲁克从地上爬起来，略微吃惊地望着眼前的情景。

“……因为是在梦里所以可以随便更改吗……”德鲁克吐槽道，“……好像有哪里不对……”

太阳，黯淡的光辉，正在一点一点地没入地平线。

“……那个黑色的骑士呢？”德鲁克四处张望着。

突然，黑暗笼罩了整个世界。

“……？！”德鲁克感觉到身体被什么东西束缚住了。

这个触感，是锁链！

“……唔，挣不断……”德鲁克拼尽全力想从锁链里脱离，可是越使劲，锁链捆的越紧。

〈你已经被复仇蒙蔽了双眼。〉黑暗之中，一个熟悉的但又显得虚弱的声音传来。

“……是你？！”德鲁克猜出了声音的主人。

〈……是我。〉

“……为何你没有在教堂？”德鲁克冷静下来，提出了问题。

〈……你说我不在教堂？〉银色骑士略微惊讶，而后又恢复正常，〈……你的双眼混浊不清，自然是看不见教堂里的光景的。〉

“……混浊不清？”德鲁克疑惑地问道。

〈……明明你什么都不记得，却对复仇有着那么深的执念啊。〉银色骑士感叹道。

“……等等，那为什么我连那个黑色的骑士也没看到？”

〈……你的心尚未堕落，仅仅是在迷茫，自然也看不到他的惨状了。〉银色骑士顿了顿，〈……你可知，这一战你消耗了多少力量？〉

“……不记得了……只知道赢得很艰难。”

〈……你死了。〉银色骑士的声音冷酷又无情。

“……你说什么？”德鲁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无需怀疑，你确实是死了，但你自身的执念保住了你的命。〉银色骑士缓缓说道，〈……我们不过是耗费了些力量完成复活罢了。〉

“……我的执念？”德鲁克一头雾水。

〈……不要过多地追求过去的事物，那样只会让你伤痕累累。〉银色骑士并不打算回答德鲁克的问题，〈……虽然我们有较强的能力，但是让人起死回生这种事情，可是等同于消耗自身生命的。〉

“……消耗你们的……生命？”

〈……我们早已不是活人，所以相对的消耗的就是我们的灵魂——就算是我们也无法抵抗规则的束缚，照你这么不要命地使用下去，我们迟早会消失殆尽。〉

“……”德鲁克沉默了。

〈……记住我的话，不要被过去之事打乱了自己生活的节奏，复仇并非唯一的方法。既然来到了一个新的世界，为何不让一切重新开始？〉银色骑士的声音渐行渐远，〈……我们的灵魂已经所剩不多，恐怕只能再救你一次——不过，我、不对，我们并不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德鲁克无言地思考着银色骑士说的话。

其实，自己并没有过去的记忆，仅仅只是看到一些片段，就能让自己爆发出那么强烈的恨意……

自己以前究竟经历了什么？

“……那个黑色骑士也是同——？”德鲁克正想说什么，又感到一阵天旋地转，随即黑暗褪去，锁链消失——

“德鲁克！”

眼前是美丽的少女。她正一脸担心地看着德鲁克，眼角还有泪花；棕色的长发显得有点乱，显然是没有梳洗；看上去有些憔悴，就像是好几天没谁一样。

“……阿芙蕾雅？”德鲁克吃力地吐出几个字。

“德鲁克！你醒了！”阿芙蕾雅激动地用力摇着德鲁克的肩膀，不摇还好，这一下直接戳到了德鲁克的伤口。

“……！”德鲁克咬着牙微微颤抖。

“啊！抱歉、对不起！我、我……(

“我、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阿芙蕾雅说着，便低下头去，声音哽咽着。

“……我这不是回来了吗。”德鲁克笑了笑，慢慢地抬起手，犹豫再三后才抚向阿芙蕾雅的脸颊，温柔地擦去了阿芙蕾雅眼角的泪水。

“呜……”阿芙蕾雅握住了德鲁克的手，贴在自己的脸颊旁，“回来了……回来就好……”

啊，是啊，要是就那样死去的话，阿芙蕾雅该怎么办呢？

果然，还是活着最好了。

————

幻境中，破败的教堂和日暮的战场交融在了一起。

〈……你居然出手帮他了啊。〉银色骑士的身形已经显得有些透明。

「……他不能死在这里。」黑色骑士与银色骑士的处境相差无几。

〈……明明我们都已经放下了过去，可身为局外人的他为何还是不肯放下？明明这一切与他无关的。〉银色骑士无奈地说道。

「……在那里，他追随了我等的岁月，他不会忘记。」

〈……他这是在自我毁灭。〉

「……他只是想要复仇，他要为我等讨回公道。」

〈……我等背叛了他，他却依然想拯救我等。〉

「……只有毁灭，才能拯救我等——他就是这么想的。」

〈……所以我等就应该把那般的仇恨都强加在他身上？他与那件事无关！〉

「……无妨，这是他的执念，我等也无法阻拦。」

〈……你！〉

「……不然我等还能怎么做？阻止一个什么都不记得的为了找回记忆而奋斗的人？我等只能帮助他完成他想做的事情。」

〈……〉银色骑士沉默了。

「……你不必自责，背叛他的人只有我，只有我才是最应该背负一切罪恶的人——可是那些罪恶却压在了他身上。」黑色骑士叹了口气。

〈……不，如若我的意志足够坚定，你也就不会背叛他了。〉银色骑士摇摇头，〈……我等，都背叛了他。〉

「……辜负了他对我等的信任。」

〈……可他依然无怨无悔地想替我等复仇。〉

「……想替我等讨回公道。」

〈……想还我等失去的亲人一个清白。〉

「……我等没有资格阻拦他。」

〈……背叛之人不允许阻挡他的步伐。〉

「……因此我等只有静观其变。」

〈……直至灵魂消逝的那一刻。〉

语毕，幻境灰飞烟灭。

————

“……说来，我睡了多久？”德鲁克在阿芙蕾雅的帮助下从床上坐起，这才想起这件事情，便对阿芙蕾雅问道。

“还睡了多久呢……你昏迷了五天啊Ծ‸Ծ”阿芙蕾雅不满地答道。

“……居然睡了五天吗……”德鲁克喃喃道。

“你等一下啊，我去给你削点水果。”阿芙蕾雅笑了笑，便拿着刀端着一盆水果朝门走去。

“……可我这样也吃不了啊。”德鲁克轻微地晃了晃绷带包裹着的双手。

“嘛……过会儿，我、我喂你吃！(⁄ ⁄•⁄ω⁄•⁄ ⁄)”阿芙蕾雅羞红了脸，一溜烟跑了。

美少女喂自己吃水果吗……想想就不错。

说来这里好像是拉比特商会的医疗室啊，看样子这里是有好好地保存下来了。

“扣扣扣。”门外传来敲门声。

“……是前辈和麦蒂丝小姐吗？”德鲁克感知了一下才开口问道。

“吱呀——”门被推开，奥利弗和麦蒂丝走了进来。

“噢，你这小子还活着啊。”奥利弗一脸坏笑地看着德鲁克。

“您醒了比什么都好。”麦蒂丝则是毕恭毕敬地行礼。

“……啧，前辈就不能有点好话吗？”德鲁克开玩笑似的皱了皱眉。

“哈哈哈，老夫就是这样。”奥利弗笑着捋了捋胡须。

“……嘛，无所谓了。”德鲁克摆了摆手，“……城市受灾情况如何？”

“半个城被完全毁灭，死亡人数暂时无法测算，毕竟还有很多人被埋在废墟底下，虽然很小，但依然有存活的可能。”奥利弗严肃地说道，“城墙被毁，城内一片狼藉，那些士兵恐怕是连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总而言之，这次是大灾难呢。”麦蒂丝最后补充道。

“……大灾难吗……”德鲁克低下头陷入沉思。

“不过有一点老夫无法理解。”奥利弗转过头看着德鲁克，眼里透出一股杀气。

“……”德鲁克无言，同样以带有杀气的眼神回击。

“咦咦咦？两位怎么……”麦蒂丝意识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只八首怪物的第一道攻击就直接指向你们所住的旅馆。”奥利弗眯着眼睛，“之后的攻击也一直锁定你们，虽说你杀死了怪物，但也没有证据说明你和它是一伙的——对吧？”

“……前辈说得对，这件事确实有许多疑点。”德鲁克沉默了一会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诶？不、不是啊，可是骑士大人都已经伤成这样了啊……”麦蒂丝有点混乱。

恩……被针对攻击，换作是别人也会怀疑。

虽然不解释清楚会很麻烦，但是——

他不能知道那么多。

更何况连自己都还没搞清楚事情的始末。

“……现在还无法向前辈解释，但终有一天，”德鲁克认真地答道，“晚辈一定会说个明白。”

“……”奥利弗眯着眼睛盯着德鲁克。

“……”德鲁克一脸认真地看着奥利弗。

“……”麦蒂丝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游走。

突然——

“吱呀——”门被推开，阿芙蕾雅端着装着水果的盘子走了进来，“咦，奥利弗爷爷和麦蒂丝小姐都在啊？”

“大小姐。”麦蒂丝朝阿芙蕾雅行了一礼。

“哈哈哈，那老夫就再信小伙子你一次喽。”奥利弗收起杀气，笑道，“到时候可得好好地跟老夫解释清楚，现在老夫就不打扰你们俩小年轻的事喽！”

说完，奥利弗便摆摆手朝门外走去。

“告辞。”麦蒂丝朝两人各行一礼，快步跟了上去。

“不再坐一会儿吗？”阿芙蕾雅问道。

“哈哈，小丫头，你想看老夫留下来看你们俩秀恩爱吗？”

“啊不……等等，什、什么啊？≥﹏≤”阿芙蕾雅羞红了脸，“才、才没有那回事……”

等阿芙蕾雅反应过来时，两人已经出去了。

“呃……emmm，那什么……”阿芙蕾雅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用叉子叉起一片淡红色的水果，犹豫再三后递到了德鲁克面前。

“……苏依果？”德鲁克看了看问道。

这种水果以前十一上课时也讲过，貌似是相当健康卫生的水果，因为最早生长于王都的苏依草原而得名，经过引种，现在苏依果几乎遍布全国。

“Ծ‸Ծ你的关注点……只有那个吗？”阿芙蕾雅的嘴角微微颤抖，脸也变得通红≥﹏≤

“……？……！”德鲁克先是疑惑，然后便是震惊。

对哦，她刚才说要喂自己来着……

女孩子要给自己喂水果……这感觉——真是太棒了！

“你、你还在发什么呆啊……”阿芙蕾雅害羞地别过头，“你再不吃，我、我可就吃了……”

“……其实我自己来也行——”

“我、我觉得不行。≥﹏≤”

“……那我就……唔……”德鲁克想了想，张开口吃掉了水果，“……很、很好吃……”

“好吃、就、就好(⁄ ⁄•⁄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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