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新的开始

1.

最近总觉得自己在昏迷与清醒之间徘徊。

好疼！身上每一个细胞都发出悲鸣！

这种疼痛感逐渐放大……我猛地睁开双眼，眼前是熟悉的医务室的天花板。

“醒了吗？”

耳边传来黎影的声音，她似乎比我更早醒过来啊！

当我转头看向她时，她正坐在一个机械的轮椅上，身上穿着病服，在衣服的缝隙间能看到缠在身上的绷带。

她的颈部、腰部、腿部都用骨折外固定架固定住，整个人看上去像是遭遇了惨烈的车祸。

“噗嗤……你那是什么造型……”

刚想嘲笑一番的我意识到这么做的后果，我猛掐自己的大腿让自己憋住笑意。

意外的是黎影并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悦。

“我可不像你，那异于常人的身体几天就恢复了。”

“这么说的话……”

我拉开自己的衣领往里面看了看。

嗯，因为肥胖而有的胸部和啤酒肚又回来了！唉~心里感觉好失落啊！

“你的能力只要解除了就会变回原来的样子吗？”

“解释起来有些复杂。如果我用于恢复消耗了大量脂肪，即使是解除能力脂肪也不会回来。相反，如果我在发动能力的时候受伤变瘦然后大量进食，那我还是会变成原来胖胖的样子……话说我有吃东西吗？”

在我最后的记忆里，自己已经变成木乃伊了，这段时间完全没有吃东西的记忆。

“刚开始的时候，芙把你泡在营养液里，你的皮肤在十几分钟内就恢复弹性……如果要形容的话，就像一个干海绵吸满水的样子。”

黎影很平静地和我描述了当时的场面，虽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听你的描述，总觉得自己很恶心……”

这个样子已经超出正常人类的范畴了吧！

“之前组织对你的能力进行了简单的评估，但你这次的表现远超之前的预测，很快他们会找你进行正式的评估。”

“很麻烦吗？”

“很麻烦。”

“这样啊！”

就连黎影都觉得麻烦，那我干脆装病再躺几天好了……

又是一分多钟的沉默，黎影正在低头看一本纸质书。如果强行找她聊天恐怕会演变成尬聊，我看向四周试图缓解尴尬的气氛。

这间病房是单人间，黎影竟然会坐着轮椅在旁边等我醒过来！

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我心中不由得有些小鹿乱撞，难道黎影对我……

“那个……”

‘嘭！’

没等我说完病房的门被人粗暴地推开了，一撮熟悉的黄毛出现在我的视野内。

“黎影！”

姚杰气势汹汹地走进病房。

他的脸憋得通红，一双眼睛或许是因为愤怒瞪得非常大。

之前就知道这两个人有矛盾，难道这就准备动手了吗？

突然他的眼睛瞥向了我，之前那股气势烟消云散。虽然肉眼看不出来，但我能感觉到他似乎泄气了。

紧接着我又从姚杰身上感受到了，愤怒？

“为什么你这个死胖子会在这啊！”

不是……你这个人有毛病吧！怎么又把矛头指向我了啊！

“你想打架吗？”

有些气血上头的我应茬了，刚刚醒过来现在莫名其妙被骂，老虎不发威你当我病猫啊！

突然一个娇小的身影拦在了我和姚杰之间，她是姚杰的搭档夏若。

“不用紧张哦三味真火，姚杰这是害羞了。”

“笨……你这个小不点少插嘴……”

“噫~一个大男人还害羞！”

姚杰涨红的脸因为我的嘲讽变得更红了，他转身就想离开却被夏若一把抓住。

“不行哦！姚杰你不是一直都想跟黎影道歉的吗？”

“谁……谁说的呀？你一个小孩子就不要再多嘴了好不好？”

夏若这次没有因为姚杰说她是小孩子而生气，我似乎从她的嘴角看到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既然是‘友军’那我也只好静观事情的发展了。

“黎影回来已经快十天了，你从一开始就打算道歉，结果一直憋到现在……”

杀人诛心啊！想不到夏若也会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

等等……十天了？我已经昏迷十天了？

“你……”

姚杰很想发作，但他还是把到嘴的话又咽了回去。

现在夏若已经把话说明了，姚杰再想逃已经不可能了。

他转身正视坐在轮椅上的黎影，在沉默了十几秒之后他猛地鞠了一躬，那标准的90度鞠躬让黎影始料未及。

记得一开始我也曾经对黎影鞠躬道歉。

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作为旁观者来看，这个样子实在是太羞耻了！

“非常对不起！你那个时候是想救霍刚大哥的，而我却主观臆测你的好意，还用恶毒的语言攻击你！真的……非常，非常，对不起！”

像是把积压在心里的话全部释放出来，姚杰说得非常大声。

我看向黎影想知道她是什么反应，可在她脸上却看不到任何明显的表情。

“霍刚的死责任确实在我，你没什么好道歉的。”

黎影平静地说着，她对那个叫霍刚的人似乎有特别的感情。

“这是两码事！我要为自己一直以来的言行而道歉！请你原谅我！”

喂喂喂，这时候不应该来一个土下座（下跪）吗？

“嗯，我原谅你了。”

这就原谅了吗？这个黄毛之前说话别提有多难听了！黎影你确定要原谅他吗？

虽然是心里话但我还是控制自己没说出来，或许我的心胸还没黎影宽广吧！

“谢谢……”

获得黎影原谅的姚杰迅速转身，他像是逃跑似的离开了病房。

目送他离开的黎影像是松了口气，这个被道歉的人居然也会紧张？

“姚杰真像是小孩子一样呢！”

夏若双手叉腰，做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

她这个样子搭配刚才的台词，有种强行装出大人的姿态，这么可爱的样子让人忍不住想将她举高高……

我强行控制住自己这种冲动，如果真的这么做了一定会被她怨恨的！

和黎影简单地交谈了一阵后，夏若也离开了病房，现在又剩我和黎影了。

“那个……我究竟昏迷了几天？”

“我们讨伐那个吸血种已经过了快十天了，今天是12月9号中午。”

“我估计手机已经被父母的电话打爆了。”

“没事，夏若用能力制造了你的分身，几乎每隔几天就会跟你的父母联系。”

“那就好……”

之前悬着的心算是放下了，毕竟我和家里一个星期都要通一次电话，如果没联系的话他们会往各种坏的方向去猜……

“你似乎很恋家？”

黎影用她那如同蓝宝石般的眸子看向我，总感觉她似乎误会了什么。

“我只是不想让父母担心。”

“嗯，现在的大学生已经没几个人和你一样了。”

“这算是在夸我吗？那个……”

“怎么了？”

我有些犹豫是否要问她关于霍刚的事。

早在我去支援黎影之前，我就看到了一个模糊的幻影，他自称是霍刚希望我去帮黎影。

也是他跟我说了，为什么黎影这么急着要钱的事……

“孩子的手术费筹集到了吗？”

黎影的先是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又平静了下来。

“是霍刚跟你说的吧。”

“你都知道了？”

“只有他会告诉你，这件事原本除了他以外其他人都不知道。”

“为什么不向其他人求助呢？你的身体那个时候已经……”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我从一开始就是抱着寻死的心接下这个任务的。”

果然还是因为霍刚给她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吗？

黎影并不是孤独的，她还有自己的朋友，但她却选择一个人承担一切。

我只能理解为她不想道德绑架周围的人，这种行为伟大却又傲慢。

“嗯，我们出去走走怎么样？去看看你资助的那个孩子！”

“可以是可以，你的身体不要紧了吗？”

我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了下来，虽然体型又变回了那个胖子，但我总感觉身体轻松了不少。

“已经回到巅峰了！不管是精神还是体重！”

“那你最好换身衣服。”

说完黎影所坐的轮椅将她带离了病房，而我也在床头柜上找到了日常所穿的衣物。

我自己的衣服早在战斗中变成了破布条，这些衣服似乎是组织准备好的，穿在身上也很合身。

至于为什么能这么合适我就不多想了，也省得自己不痛快……

拿开衣物，我的手机和银行卡也在！

虽然我平常不怎么注重隐私，但我身上的鸡皮疙瘩还是立起来了。

“以后多买几件衣服吧！”

2.

换好衣物的我和黎影一起坐车到了天翔市的郊区附近，她似乎要办理个人支票方便给钱。

我一直想吐槽，之前还一副重伤的样子，现在就像正常人一样。

既然恢复得那么快，为什么不早点拿掉？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来银行办理业务的人特别多，我和黎影被迫要等一段时间。

听说之前讨伐吸血种的赏金已经打到个人账户了，我也抱着试试看的心态在ATM机上查看了自己的余额。

显示在屏幕上的数字让我不禁揉了揉眼，在确定自己没看错后我又伸出手一个一个数。

“个、十、百、千、万、十……黎……黎影我的账户上出现了一串不可能的数字啊！”

我转头看向不远处的黎影。

虽然知道讨伐未知生物的赏金很高，但没想到真的能拿这么多。

黎影快步走到我旁边，她只是扫了一眼上面的金额便没了兴趣。

“就这么点吗？”

“我说啊！作为一个学生党，一个月才两千出头一点，现在直接多了两个零，对我这个凡人来说太刺激了……”

“小声点，你的父母没教过你在外面不要露财吗？”

“哦。那我也可以捐一点吗？”

“那是你自己的事，我无权指点你的行为。”

说着黎影又坐回等待区，而我站在ATM机前思考着，因为太长时间没有操作卡又退了出来。

说起来很奇妙，我第一次有一种钱多烫手的感觉。

大概是穷惯了，现在突然有钱不知道该怎么办……

办理业务的话需要身份证，而我只是从医务室里出来并没有带。

思来想去我还是从卡里取出了一万元现金，和黎影的支票比起来不算多，但这也算我的一片心意了。

在等黎影办完业务后我们再次坐车来到了天翔市的慧园新村。

这里就是上次调查完幽灵船后黎影中途下的那一站，那次她是去看那些孩子的吗？

离开站台我们走进了附近的小区，这里的路虽然是双车道，但总有一些人为了省事将车停在右侧车道上。

这里的房屋只有6层，墙面上有些地方开始脱落，看上去已经有一些年头了。

徒步早走了5分钟左右，我们来到一栋居民楼下，这里的车库被改造成简单的房间，一群5、6岁的孩子们正在玩耍。

“是黎影姐姐！”

孩子们之中不知是谁喊了一声，那群孩子们都围了过来。

说实话我并不喜欢小孩子，因为他们没有竖立起正确的认知，跟他们讲道理更像是对牛弹琴，如果家里有亲戚带小孩来串门我都选择回避。

黎影或许与我的想法正相反，在她脸上浮现出的是温柔的笑容。

看到她这个样子我也微微一笑，只有在这群孩子面前她才会卸下伪装。

“哦！想不到黎影也会露出那种表情。”

安妮的声音突然从我身后响起，由于太突然了，我被吓得一激灵。

因为是出来玩的所以过于放松了吗？这个人是什么时候跟在后面的？

我回头看向安妮，在她身后还有夏若和陆璇，结果黎影的朋友们都跟过来了啊！

“你们……”

察觉到自己被跟踪的黎影显得有些尴尬，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孩子们中间。

平日里那个处变不惊的黎影，现在这个模样反而有些可爱，这就是反差萌吗？

“哼！不许你们欺负姐姐。”

一个稍大的小男孩张开双臂挡在黎影前面，看得出黎影很受这里的孩子爱戴。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小男孩只针对我一个人这么说呢？

“嘿！我们给你们带了零食哦！”

安妮说着从身后拿出两大袋的零食，而她身后的两个人也拎着零食。

可是我明明记得她们都是空手来的啊！

“嗷嗷……”

“哦哦……”

……

孩子们尖叫着，欢呼着迎接另外三个姐姐。

嗯，我被被他们彻底无视了！

好想回去……

或许是因为孩子们的叫声，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太太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看她的样子应该五六十岁了，自从看到她的第一眼我就觉得这个老太太的状态也不好，她的脸色很差，深深的眼袋让她显得更加苍老。

即使是这样她看到黎影还是露出一丝笑容，并不是拿她当ATM，而是将她视为孩子们的一员。

“副院长……不用担心了，我已经筹集到钱了。”

我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站在那里的人是黎影吗？

如果说行为举止和之前不同也就罢了，怎么连声线也换了呢？

要打个比方的话平时的黎影是孤高的女王，现在的她更像是邻家女孩。

另外三个人也张大的嘴巴，看得出吃惊的不止我一个。

“是黎影吧！那些人都是你的朋友吗？”

“是啊。”

“那快进来坐坐吧！”

“老婆婆打扰咯。”

安妮满脸笑容，她在进屋之前故意碰了一下老婆婆的胳膊，淡绿色绿色的术式包裹了老婆婆又很快消失。

与此同时老婆婆的脸色好了不少，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周围的孩子们似乎没有看到绿色的光，她们簇拥着黎影等人进了屋子，只有我像是个多余的人，最终还是跟在后面进来了。

由于是车库改的卧室，硬要说的话就是这里真的一览无余。

看得出这里过得真的很贫苦，但这间屋子只有几个女孩的衣物，其他的孩子们应该还有一个类似的住所。

“黎影之前一直没跟我们提起过……您居然会收养这么多孤儿啊李书兰副院长。”

安妮进屋就坐在床边，虽然满脸堆笑可听她的语气，似乎话里有话啊！

“哈哈……没办法，老了……当年那个畏畏缩缩的小女孩现在已经这么开朗了吗？”

“我一直以为……你已经牺牲了……”

“我已经和普通人无异了，”

气氛有些不对啊！

看着安妮逐渐阴沉的脸，我往后退了一步，这是要上演什么苦情戏了吗？

话说究竟发生了什么，作为旁观者的我一头雾水，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个老婆婆也是组织里的人，而且她和黎影、安妮都很熟。

“请问，这是什么情况？”

我轻声问了一下旁边的陆璇，如果什么都不知道，站在这里也太受罪了……

“小朋友们，我想给大家表演一个魔术，咱们都出去好不好？”

“好！”

“好！”

……

陆璇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带着孩子们又退了出去，而我也乘机跟着一起出去。

结果除了我、陆璇和孩子们，其他人都留在了那间屋子里。

退出来的陆璇开始为孩子们表演‘魔术’，我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用魔法用得这么大胆的，毕竟都是小孩子，他们不会深究这些魔术的原理。

而我只是走到一边摸手机，然后百无聊赖地来回踱步。

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和孩子们玩成一团的陆璇走到我身边，她推了推自己的眼镜似乎有话要跟我说。

“怎么了吗？”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

“我还以为你懒得理我呢！”

“既然你加入的调查组，那这种事也就没必要藏着了。”

“洗耳恭听。”

“你现在所上的那所大学的前身，是一座以收养孤儿然后激发他们潜力的机构，虽然明面上是孤儿院。那个老奶奶是那个时候的副院长，她和院长都深受孩子们爱戴。”

“等等……院长是指我们现在的校长吗？”

“没错。当时孤儿院想寻求转型，院长与副院长之间产生了矛盾，结果在一次任务中和副院长一起执行任务的人声称副院长牺牲了，后来就再也没有她的消息了。”

我大概能理解陆璇所说的话了，但我不能理解，为什么这个副院长会落魄到这种地步。

至于安妮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我也猜得差不多了。

“其实调查组的人几乎都是原来那所孤儿院的孩子，其中沃克姐弟和夏若都是副院长带大的。”

“难怪夏若也留在那里……不对啊，那黎影是什么情况？她应该还有亲人吧！”

“她有一个母亲，但关于她的家人，她从来没跟我们提起过。”

“这样啊！”

感觉话题好沉重啊！

黎影似乎还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她的母亲大概率也是组织成员……

“大姐姐，能不能再表演一次那个魔术？”

“可以哦。”

陆璇又去陪孩子们玩去了，只有我没事人般地在这里乱晃。

时间又过了一刻钟，在屋子里聊天的人都走了出来，黎影和安妮都表现得很自然，夏若的眼睛还红红的，脸上似乎还有一些哭痕。

还好我没继续呆在里面，否则这种重逢的感人场面会因为我而破坏。

接下来就是和孩子们道别，而我趁所有人都在和孩子们互动的时候找到那个老婆婆。

“那个……这些钱是我的第一桶金……可能有些少……”

紧张得说话都有些不利索了！自从了解了这个老婆婆的身份之后，总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压力。

“你是？”

“我是黎影的搭档。”

听了我的话老婆婆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后她像是明白了什么。

“黎影那个孩子……她承担得太多了……今后要麻烦你多照顾她了！”

“我……哦……明白了。”

面对这莫名其妙的请求，我只能顺口答应了。

到底是谁照顾谁啊！我只要不拖她的后腿就已经烧高香了……

眼看黎影和孩子们的互动要结束，我立即将手里的钱塞给了老婆婆，她似乎想拒绝。

我又一路小跑到黎影身边，她用疑惑的眼神看着我，而我只能尴尬地笑笑。

“她们……是你带来的吧。”

“啊？”

“少装傻，你虽然没跟她们说副院长这里的事，但你要求她们跟踪你的吧！”

我将视线移到旁边算是默认了。

这也没办法啊！因为在出发之前碰到安妮了，她又对我和黎影一起行动感到好奇，我就让她跟过来看看……

黎影也没有怪罪我的意思，但她还是有些不悦的。

“关于副院长还活着的事，我不希望你再告诉其他人。”

“我保证不说。”

“希望如此。”

留下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后我们就离开了，在离开这个小区之前，还有几个稍大点的孩子陪着我们，这也让路上的气氛不怎么尴尬。

看着眼前的四人组，我意识到自己已经是组织的一员了。

这，就是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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