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终幕：迎来黎明

宛如世界末日一般，灰白的天空一片片塌陷。

静止的古老钟摆，滞留的数字秒表，不再绕圈的铁针，停止转动的齿轮……那些巨大而古怪的东西也纷纷随着天空碎片瓦解坠落。

荒芜的大地遍布裂痕，汹涌的长河在电闪雷鸣的灰雾中卷着湍急而浑浊的浪潮，愤怒地拍打着两岸。

大河正中，不时被激流打进水中的身影惨遭揉虐，她用牙齿死死咬住将随河水远逝的轻纱绘布的废弃碎片，如同暴风雨中单薄的轻舟。

狂风卷起的巨浪企图不断将她推朝下游，但她誓死也不服输，拼尽全力地回游向远处浮现在河面上的绘布长卷。越发暗淡的灵魂之光上缭绕的白光却变得越发耀眼，帮助着她一点点向前。

天空的坍塌在加剧。巨大的碎片坠入大地，激起荒芜的灰尘，沧桑的物件落进河中，扬起浑浊的水花。

终于，躲过一次次来自天顶的撞击，挺过一次次澎湃的激流，看着就在前方不远的绘布长卷，飘渺如残烛的灵魂发出了最终的炽热白光。

【祈月酱，活下去！！】

透明的手指夹着绘布碎片，在又一次汹涌的波涛拍下的前一秒，将其接回了原来所在的绘布处的更上方。

下一刻，绘布突然绽放出绚丽的色彩，世界的崩塌停止了一秒之后，开始以惊人地速度修复原样。

逐渐平息的河水，倒卷着拼接的天空，合拢的大地，以及之后再次开始转动的齿轮、钟表，再次晃动的钟摆……

但又有些不一样了。

灰色的天空染上了些许蓝色，荒芜的的大地长出了浅嫩的绿芽，古老的物件泛起了翻新后的光泽。

渐渐隐去的绘布化为影像片段在河水中荡漾，卷到河岸的水花映衬着的，是再空无一人的河岸。

……

……

后半夜。

森林被冰封，黑红色光束而起，战斗的余波震颤着祈祷希望的人类。

随着骤冷的空气扩散，四周升起了浓浓的雾气，遮挡了远处的战况。但也隐隐可以感觉到在这之后的许久，黑色巨蛇再次开始骚动，失了智一般疯狂地摧残着四周，就连远处的姬路城也被震塌了许多建筑。

晓月时分，正当撤退有序的进行中之时，巨大的黑影带着恐惧和绝望突然从晨雾中再次钻出，挡住了人们撤退的路线。

而神明大人的身影，却再无处可循。

军队和天选者们怀揣着绝望迎战，发射的炮火在黑蛇上打出一次又一次无伤的火花，用生命拖延着时间让后方要紧人员奔逃。

但是，他们又能逃到哪里去？

最先死去的就是那些生命受到威胁选择了独自逃跑的人。

恐怖的大蛇用身体和尾巴成片的将其碾压，在戏谑中一点点释放着内心数不清的嫉妒和扭曲，虽然它不再一口气将他们全部杀死，但也绝不会让任何一个人逃走。

死亡与肉泥伴随着鲜血浇遍心头，没准下一个就会轮到自己。

而死亡，远比等死更轻松。于是绝望之下，有人选择了掏枪自杀。

……

……

“咔嗒咔嗒咔嗒……”

宛如自己生命的时间倒转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

“哗啦哗啦哗啦……”

其中又好像掺杂了河水被搅动的声音。

沉眠少女的意识猛然惊醒，但却越发紧闭双眼。

浑身上下传来的痛楚和被腐蚀感告诉了她目前所在的位置。

【刚刚……似乎失去了知觉……？】

她想起了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她要冒着生命危险贴近巨蛇的核心展开最强的攻势。

即使这个方法在她自己心中也只有极低的成功率。

但如果是她的话，为了保护珍贵之物而拼尽全部的话。

【一定……可以吗？】

内心在这时竟然莫名其妙地想要否决。

彼岸花纹尚还留存的三分之一的能量，并不能释放最强状态的“极冰圣剑”。

但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

就在少女在五脏的哀嚎中艰难爬起来打算继续前进的时候，内心突然像是感受到了指引一样，让她忍不住转身朝着侧边走去。

然后，在漆黑的世界中，她摸到了一条纤细僵硬的触手。

【触手丧尸遗留的触手……？】

疑惑地抚摸过触手的光滑的表面，食指的指腹却蓦地被细小的凸起刺破。

【这、这是……】

感受着细长渺小却引起着血脉共鸣的物件，少女的内心涌起了狂澜。

【曼珠沙华……不、更准确地说应该是……】

曼珠沙华的碎片！？

为什么触手丧尸会有两颗血毒凝结块？！如果另一颗根本就是那把强大妖异的长太刀的碎片的话，就完全可以说得通！然而由于当时血脉沉寂的她没有身为曼珠沙华灵魂的红所以无法察觉。

她小心地把碎片弄出来，放置在手心，另一只手折断的千鹤发出了脆鸣。下一刻，碎片融化成液态，流淌进了千鹤里面。

血红与深蓝完美交织在一起，华美的刃身镌刻着一朵朵妖冶的曼珠沙华。

炽热的血色光辉下，恐怖至极的波动和威压在崭新的千鹤中踊跃。

少女抚摸刀刃，这是与以前握住的曼珠沙华虚影完全不同的感觉。

更加强大，同时也更加的得心应手，仿佛拥有它就可以打败一切。

而千鹤，也在用高昂的战意回应着她。

于此同时，她的脑海里涌进了些许奇怪的片段。一个绝望死去的女人，以及她死去后诡异地吟唱的歌声，

少女的心与这段歌谣以及女人不知为什么竟出奇的产生了共鸣，她蓦然睁开的眼睛里，瞳孔在腐蚀的灼痛中绽放着些许血光。

内心对歌声将带来的终焉丝毫不加怀疑。

是的，当唱起这首歌的时候，似乎一切都将终结。

脑海深处悄然泛起疲惫的涟漪，身体好像经历了过什么一样在令人麻木的疼痛中突然地长叹与嘘唏，千鹤也在隐去悲戚的战意中鸣颤。

【或许，我也是在死后又不甘地穿越回来的亡魂也说不定。】

少女嘴角勾起了自嘲，她将长太刀举过头顶，随着脑海中荡漾的声音在隔开黑液的血色光茧中清唱起了悲伤而古老的歌篇。

“祈愿的歌谣啊，

随着黄泉之水的涤荡，

消逝在亡者的叹息之间。

绝望的歌谣啊，

随着地狱之花的摇曳，

回荡在生者的恐惧之间。

血月唤来终焉之羽翼，

黑暗吞噬希望之光鳞。

悲伤之人在轻语，

永恒噩梦的旋律。”

渐渐地，被折磨得千疮百孔的身体裹起了狂暴的死亡气息，将沾惹上的紫色流沙和黑色物质统统驱逐。血色的曼珠沙华随着歌声铺洒摇曳在少女的脚下。少女手中的千鹤被绝望崩坏的狂风缠绕，咔咔作响的裂纹负担着它最耀眼的辉煌。

“地狱的挽歌啊，

献上全部的死之清唱啊，

请让终结无尽的救赎降临。”

时空突然静止，撕裂空间的死亡与绝望之气在千鹤刃身上跳跃，随着少女双臂的挥下瞬间在黑蛇身上画出了一道血色的线条。

然后下一刻，时空再次涌动，黑蛇与周围的大地瞬间被割裂成两半。化为刀刃般的劲风，在大蛇尸体紧接着坠落的深渊中切出了无数深刻的缝隙。

近一分钟之后，死亡与绝望的气息才如同厉鬼一般尖叫着撕开空间重回彼岸，世界在极端的血与暗中失去的轮廓也再次显现，被吹散的白雾之后，东边的白肚上挂着透明了些许的月亮。

立于高空的少女回望顺带着拯救了的人们，心中的戾气和怨恨随着那一击得到了宣泄，当注意到眼中布满希望和庆幸的绫子、千绘、小女孩以及七濑等人的时候，她突然好庆幸自己没有因为一时的愤怒毁去姬路城，庆幸自己甚至还拼死守护了人们。毕竟绫乃的死，终究是因为自己的能力的不足导致的，迁怒他人，本身就是一种推脱责任的行为，

曲折，狼狈，身心都千疮百孔不堪重负，但这些都是值得的。

血色眼眸里的灰色世界，似乎有丝丝曙光在葱绿的山间林木和飞舞的血发间跳跃。守护了重要事物的她，似乎在风中也听到了细语。

那是另一个没能守护好重要之物并做了错事的，白色长发的灵魂的细语。

白蛇的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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