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组曲 第五乐章 夜空下互相交错着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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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有时候完全跟不上菲娜大小姐的思考呢……”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瘫软在轮椅中。

“抱歉呐，库罗蒂雅，总觉得麻烦你了……”推着我的人，是我最喜欢的人——希卡薇斯大小姐，现在，正带着一脸愧疚向我道歉着。

“嗯，没事，姐姐大人，能帮上您的忙比什么都好”，我连忙摇头，“如果只是这样，只是一些小事而已。”

是的，这样的，只是一些小事，我做的，还远远不够报答面前这个人的恩情。

嘛，来聊聊我的故事吧。

我出生在一个落魄的贵族家中，在我小的时候父母就没有喜欢过我，他们的重心永远都在弟弟的身上：弟弟穿着崭新的衣服，而我穿着随意缝制的破布；弟弟玩着精美的玩具，我却只能蜷缩在房间的角落望着窗外出神；母亲在给弟弟读着一个又一个故事，而我却只能倾听寒风一阵又一阵的呼啸…………总而言之，就是，在我身上的，是浪费，在弟弟身上的，是宝贝。钱不够了，从我的生活开销中省，食物不够了，在我的一日三餐里扣。

一开始，我还在猜想，父母这样对我，是不是因为我，在他们眼中根本没有任何用处？那么如果我能帮上父母的忙，父母是不是也会像对待弟弟一样对我呢？

于是，我开始锻炼自己“降灵”的天赋，并在第一次成功降灵了一台格雷姆后，向他们炫耀了这个成果。

结果嘛，基本上可以算是成功了吧……那时的母亲和弟弟一脸错愕的盯着我，而父亲则是一脸狂喜的抱紧着我，口中不停地喃喃着“复兴，复兴的时候到了！”

自那以后，我就被父亲锁在了家里的地下室里，夜以继日的制造着格雷姆，创造出的格雷姆能力越高，素质越好，父母对待我就越温柔……只是，好像我生活的齿轮，就在这一刻已经偏离了正确的方位：

“呐，库罗蒂雅，新的格雷姆还没造好吗？”

“呐，库罗蒂雅，这个格雷姆能不能变得更强？”

“嗯，库罗蒂雅，能不能把格雷姆的制作周期缩短一点呢？”

………………

我曾不止一次的思考过：父母真的是在关心我吗？如果，只是说如果有一天我无法制作格雷姆的话…………每次想到这里，我便会强行打断自己的思绪。这不是因为我相信我与父母间深深的羁绊；其实在我的潜意识中，我知道，我害怕，我害怕这一切会成真，害怕失去我拥有的一切……

欺骗有什么问题，虚伪又有什么问题？我只要这样就满足了，只要有这个如同幻影一般的幸福就足够了，毕竟，只要不去强行破坏，幻影就会一直，一直存在下去！难道不是这样吗？

于是，我便将自我彻底雪藏，自愿成为了一台不知疲倦地制造格雷姆的机器，直到那一天，我遇见了希卡薇斯大小姐……

“你啊，难道是笨蛋吗？”

哼哼，现在想想，那个时候的姐姐大人还真是失礼啊，哪有人一见面就说别人是笨蛋的啊，真是的。

“然后呢，这个真的是你自己希望拥有的生活吗？”明明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却拥有和我完全不同的强大意志。在那个娇小可爱的身躯中，拥有着比我更闪耀的灵魂……

“库罗蒂雅，快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父亲和弟弟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而我制造出的几十只格雷姆也已经全军覆没。而母亲正瘫软在不远处，焦急的呼救着。

“呐，你是叫库罗蒂雅，没错吧。”少女走到我的面前，她的声音虽然凛然，我却完全没有任何害怕的感觉，而且正相反，我感觉到了从没有过的温柔，“自己做出选择吧。”

“我的，想法。”不知不觉中，我开始仰慕起面前的少女，如同在追随着茫茫黑夜中的一丝亮光，凭借着那恍如细丝般的憧憬，我缓缓迈出脚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废……乖女儿！”倒在一旁的母亲忽然开始歇斯底里地嚎叫起来，“好好想想我们对你的养育之恩啊，现在不就是，呜呜………………！”

“好了，请安静，这是由您女儿决策的时间，而我们都是旁观者。”少女晃动指尖，母亲的嘶嚎便戛然而止，如同被死死地扼住了咽喉一般，卧倒在地上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我想………………”当我终于鼓起勇气，打算说出自己的想法时，突然从银发少女的头顶传来了像是什么东西断裂掉的声音。

我下意识地抬头望去：那是我制作的一台的，而且是最大的一台，被我取名为“泰坦”的格雷姆，它的核心虽然早就被面前的银发少女破坏了，但它的形体依然存在，而就在刚才的一瞬间，那如同巨木一般都身躯直直的砸向了毫无防备的少女。

而发现了危机的我，则是立刻推开了站在我面前的少女，“危险！”

旋即，一阵剧痛传遍我的全身，将我的意识直接拉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之后，不知过了多久，当我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身处一个不知名的房间，并且被安置在一张舒适的床上了；环顾整个区域，唯一让我有些印象的，就只有趴床边熟睡的银发少女。

“那个，打扰一下？咦，呀！”本想移动自己的身体，却发现我的下半身完全失去了知觉，结果因为无法保持平衡，铺倒在床上。

“唔喵？”由于床垫的震动，银发少女揉着眼睛，抬起头来。就在与我惊愕的目光重合时，她立刻起身，做出一个标准的90°鞠躬，“真是十分抱歉！”

“那个，请不要道歉。”我有些慌张地挥手，示意让她赶快起身，“您有什么一定要道歉的理由吗？”

“因为，为了救我，你的脚…………”

“我知道的，毕竟是自己的身体，我很清楚发生了什么。”我打断了少女的话，“我已经不能行走了，没错吧。”

“…………”少女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没事的，这也算是我自己做出的决定。”我微笑着对她说，“还请您抬起头来吧。”

“真是抱歉，如果我有什么能帮你做的，请不要在意，尽管开口，我一定会尽力完成！”少女紧紧握住我的手，殷切地对我说。

“真的，什么事都可以吗？您就不怕我提出一些出格的要求吗？”

“没事，你不会的。”少女露出了一个令人着迷的微笑，“一个愿意义无反顾地牺牲自己的人，怎么会去故意刁难别人呢。”

“呜呜…………”脸颊上开始火热了起来，“请不要再取笑我了”

“啊啦，有吗？明明是在夸你就是了。”

…………

就这样，我们持续着这种有些尴尬的对话，我也渐渐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做的事情。

“呐，希卡薇斯小姐。”我用认真的表情看着在我面前的美丽少女。

“嗯，怎么了吗？”

“那个，我能……请您办一件事吗？”我有些拘束的开口道。

“没事，别这么紧张啦，你说吧~”少女伸出手，在我紧绷的脸上揉了揉。

“好的。”我努力地挤出一抹微笑，“我，能成为您的助力吗？”

………………

“嗯？怎么了，突然说这种话。”轮椅后传来姐姐大人有些好奇的声音，“这句话还真是令人怀念呢。”

看来，我好像是在回忆过往时，不自觉地自言自语了起来。

“啊哈哈，怎么说呢，有些想起很久以前的事了。”我将手覆盖上姐姐大人推着轮椅的手上，“自那以后，已经过去两年了啊。”

“嗯，仅仅一年，你就把我教你的技巧熟练掌握了……”姐姐大人苦笑着停下轮椅，用另一只空着的手，温柔的抚摸着我的头，“当时，把你留在身边可能还真是个明智的决定呢。”

一年前，我遇上了一个令人着迷的少女，她如同太阳，如同明灯，为在黑夜中哭泣的我指明了方向，她打碎了禁锢我的锁链，将我从名为“爱”的牢笼中解救了出来。

我憧憬她，仰慕她，作为一个女孩，也许这种心情是不能被允许的，也许这个感情是不会被她接受的。但是……我，喜欢她，喜欢的无法自拔；希望在她的身边，帮助她，协助她，甚至保护她……然而，那最为关键的方法，我却一直没能找到——因为越是接近她，我就越是发觉到存在于姐姐大人身上那种奇怪的特质：她无论何时都保持着微笑，无论开心也好，悲伤也罢，不安也好，痛苦也罢……始终，在微笑着；而所有的伤口和泪水，却被她一并被她深深地掩盖于面具之下。

其实，在姐姐大人到来之前，菲娜大小姐还说过这样的话：

“希儿虽然看起来非常平易近人，待人处事也谦和有礼，但是，你也感觉到了吧，她一直坚持着让自己与别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次去王都上学，她肯定很想带你去吧，但是她的矜持又不允许她给你我带来任何的麻烦……………”

仿佛看透了我的内心一样，菲娜大小姐给了我一个揭开那张面具的机会，给了我将姐姐大人从那个寂寞的生活方式中带出来的机会！

姐姐大人，当时被您拯救的恩情，请允许我现在来偿还吧。

“那么，就先留在我身边吧。”希卡薇斯小姐好像也回忆起了当时的事情，眺望着远方的夜空，口中喃喃道，“虽然会很麻烦吧，不过，我好像也没法将你置之不理呢。”

我微笑着，将头依偎着她的手，眺望起远方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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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nother view Ⅱ

看见希儿与库罗蒂雅双双从我的房间里面出去后，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扑到了自己的床上，“啊啊，如果顺利就好了……”

我有一个特别能干的妹妹。

她是一个几乎万能的女孩，料理做的很棒，家务也几乎全能，为人谦和有礼，相貌美若天仙……总而言之，就是完美！

其实在一开始，我是有些嫉妒这个可爱的妹妹的就是啦，无论是什么事都能够游刃有余的完成，好像这世间万物，她都了若指掌一般，真的令人好不羡慕。不过，总感觉，她有什么重要的事情瞒着我们。

嘛，我虽然很想当面问问她就是啦，不过现在好像还不是时候。

毕竟，在那天晚上让我目睹了那种场面…………

那是一个寂静的夜里，我由于失眠打算在走廊中散散步时，却发现了处于走廊末端阳台的落地窗不知被什么人打开了。

“是小偷吗？”怀着一丝不安，我走到了窗边，探头窥视着。

结果，面前的景色在一瞬间夺取了我的心神：

那是宛如在月下降生的仙女，银白色的发丝在月光的照射下熠熠生辉，素白的睡裙随风飘舞，露出了光滑细腻的玉肌，一双澄蓝的双眸带着些许的忧郁，出神地望着远方的天空，就算作为女人，我也不得不承认她的美丽与动人……毋庸置疑，那个少女就是我的妹妹——希卡薇斯。

“呐…………”她的低语让我立刻回过神来。

被发现了？

“这么多年了，也只有你还陪着我呢……”她正倚着白玉的栏杆，出神地望着远方的月亮，完全不像是发现我的样子。

本来，在这里我应该悄悄地离去，不过心头升起的一丝好奇心，阻止了我的行动。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如此完美的一个少女又是出于什么样理由要独自对月伤怀呢？

我屏气凝神，痴痴地望着在月下独立的少女，不觉中，一道银光从那张姣好的脸庞上缓缓流下。

她居然在哭！

“呐，月亮啊，您不是一直在看着我吗？，那么请您告诉我，我现在的行为，真的可以吗……我真的可以去依靠姐姐和父亲他们吗。”那略带哭腔的声音，让人不由的心头一紧，“明明已经决定了，不能依靠着任何人，必须要一个人走下去才行，但是，我的决意已经开始慢慢地变淡了啊……”

接着，又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啊，非常害怕呢……”她的表情越发寂寥了起来，“如果，只是说如果，我接受了这种温柔，在失去他们的那一天，我会变成什么样子呢……”

………………

就这样，我呆呆地望着面前的少女，望着那个背负着孤独的少女。这是我第一次意识到了，我那看似万能的妹妹，只是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少女，一个有些脆弱，又害怕寂寞的少女。在我和父亲面前，她始终面带着微笑，我曾经以为这是她游刃有余的自傲，但其实这不过她个人的坚守：她绝不会允许自己给其他人带来不必要的负担罢了。

我想帮她分担，想了解她内心不为人知的一面，但是我的理性却在关键的时刻阻止了我的行动。

如果我在此时站出来安慰她，只不过是我无聊的自我满足罢了，她并没有完全接纳我和父亲。或许她本人也还没有意识到，她已经于无形中在我们之间建立起了一堵隐形的高墙。而这堵墙是无法由我和父亲这一方主动翻越或是强行突破的，唯一的方法，就是等到她自行卸下心防的那一天。

所以，在得知她要和我一起去王立学院上学时，我便立刻制定了一整套完备的计划。

先从她身边的人做起，把他们尽可能的换成她熟悉的人。虽然库罗蒂雅的行动不便，但再怎么说还是她少有的知心闺蜜，自然是最好的选择。虽然可能增加了一些其他随从和父亲的工作，不过，在我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后，他们也都表示了理解：

“希卡薇斯大小姐是我的榜样！我为了大小姐可以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像这样作为管家的老爷子豪情万丈地宣言着。

“希卡薇斯小姐每次都会帮我们打扫卫生，准备餐点，我们也希望能多多帮助到她。”

还有像这样，女仆们叽叽喳喳地三言两语道。

“嘛，你觉得可以就行了，正好我也希望那孩子可以稍微对我们卸下点心防呢。”

最后，是父亲温柔的话语。

大家都或多或少的受到了希儿的帮助，而如今他们也希望能够一尽绵薄之力。

好了，希儿，做好觉悟吧，就在学院的6年里，我可绝对不会再让你在冷清的夜里独自哭泣了！毕竟……

我可是姐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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