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2：将被改变的死寂生活（2）

“爸，她要住在我们家吗？”我的声音逐渐冰冷下来。

如果林一涵在场，他多半已经捂着肚子笑出眼泪了。是他们就会知道当我紧张的时候表情就会变得僵硬，声音也不自觉地变冷。

从僵尸怪人变成真正的僵尸了啊，看起来有点恶心哦。他是这样说的。

爸爸他当然对我有所了解：“喂喂喂，别那么紧张嘛儿子，你的声音很冷酷哦，小茗是个很胆小的孩子哦，你这样会吓坏她的。”

“当然是要住在我们家啦，小茗从小就一直在研究所生活，现在回到国内无依无靠，你总不能让她睡大街吧？你小子一副不情愿的样子干嘛？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看看你这样子，面瘫脸、钢铁直男，一点不像你老爹我当年受女孩子欢迎……可恶啊！如果不是没有办法了我才不想把这么可爱的孩子交给你啊！he——tui”

“……”

你这是一个父亲对孩子该有的样子吗？是一个严谨的科学工作者该有的样子吗？

“放心，小茗超棒的！厨艺超赞，家务全能，听话体贴，笑容治愈，音轻体柔……对不起老婆我错了。”爸爸语气一转，一本正经地说道。

随后传来了一阵“砰砰砰”的声音，虽然听起来有点像是磕头的声音，但我知道不是的，毕竟爸爸一直强调说妈妈是很听他的话的。

“小四，”短暂的沉默后，妈妈温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茗茗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学业方面完全不需要我们当老师的担心。可是——你也见过她了吧？茗茗几乎没有和陌生人接触过。”

回想起周茗茗总是通红的脸，和她闪躲他人的眼神，我不禁点了点头。

“她其实是希望更多地出去看看的，可是她未经世事，也太过腼腆了，我们害怕让她一个人回国会受欺负，何况茗茗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孩子……所以抱歉啦小四，明明你也是很辛苦的，也只能拜托你照顾这个孩子了。”

“妈妈，你放心吧。”

“嗯，妈妈当然放心，因为你其实是个那么温柔的孩子呢。”妈妈温柔地说。

“对不起啊，小四，爸爸妈妈那么久了都没能在你身边，这么久以来你肯定会很寂寞吧……连爷爷去世我们也没能回来，实在是很不负责呢……”妈妈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摇摇头，努力准备了很久的措辞，才断断续续地说：“没有的事，你们，嗯……你们是很棒的父母，我、我为你们骄傲。

“可我不太懂该怎么说话，也没法告诉你们，我为你们觉得骄傲。……爷爷也没有怪你们，他说你们都是好孩子。”

电话那头似乎传来轻轻的哭声。是妈妈在哭吗？可为什么？我明明感觉妈妈她似乎是高兴的。

“小四，你真的是个很温柔的孩子。”妈妈的声音带着笑意，

可明明她才哭过，为什么又会笑呢？我果然很笨，完全搞不懂大家的想法，再怎样绞尽脑汁也猜测不出他们的心思。

“妈妈，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好周茗茗同学的。”我向他们保证。

………………………………………………………………………………

“茗茗，你的微信是多少啊？我们加个好友吧？”

“金发萝莉赛高！”

“可恶，哪来的暴论，给我出来我们去外头单挑，黑长直御姐upup！”

“茗茗，没有微信，手机号也行啊。”

“茗茗同学，你的头发是染的吗？怎么才能染的那么漂亮啊，你教教我吧。”

“那个、那个……”回到教室，看见不知所措的周茗茗正被男生女生包围着，她好像并不喜欢这样的氛围。

“对不起，麻烦让一下。”想起我的承诺，我慢慢挤开人群走到周茗茗面前。

“欸，这个男生的表情好可怕诶，说话也冷冰冰的，还那么高大，是刚从生化危机片场出来的吗？”

“嘘……别说了，小心被打，他好像脾气很暴躁的样子……”

我真是个不受欢迎的人啊，刚才还那么热烈的氛围，在我参与其中后就不再有人说话了，让人有点寂寞啊，不过这样倒方便了不少。

“周同学，下午放学后我们一起回去吧。”一片冷清中，我这样对周茗茗说。

“啊？开什么玩笑啊！我的女神要被僵尸脸怪人带走了？”一个男生惨叫起来。

“周同学你不要跟僵尸怪人走啊，会被吃掉的！”一名女生也惊慌地说道，几乎就要哭出来了。

身后的人群由此为开端，越发的骚动了。

我明明在和周茗茗说话，为什么周围的人都在说个不停，而周茗茗却又带上帽子，抿着嘴不肯开口呢?也许是我说的不清楚吗？

啊……在这么多人面前要我再跟可爱的女孩子说要她和跟自己一起回家，还说要照顾她什么的，虽然我是个怪人，但也是很紧张的啊。

“请同学们安静，”我提高了音量对四周的同学说道，声音也不住地越发冰冷。四周随之陷入死寂，好像刚才讨论的那几个女生在哭？嗯……应该和我没关系吧？一定是这样的。

正要开口，我看见人群外的林一涵站在讲台上对我拼命挥手，他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又拍打了几下脸。

哦，差点忘了我紧张的样子是很可怕的吧。

想起林一涵之前帮我做的柔和面部和嗓音的练习，虽然没法在平时也运用自如，但如果是刻意去运用的话，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我深吸了口气，尽可能放松下表情和声音，嘴角摆出一个勉强能算微笑的轻微弧度，这已经是我最大程度的努力了。

“周茗茗同学，我知道你现在会有些害怕，也很不知所措，但希望你不要再担心。”有些慌张的我拼命地在脑海里找着能用的词，构架所要说的话。

“把一切都交给我就好了，我会带你慢慢了解这个城市，带你慢慢适应这里的生活。所以希望你不要恐慌，也不用逞强，就像我所承诺的，之后的日子，我会对你负责，也会遵守承诺好好照顾你的。”

“我承诺的事情一定会做到的。”

呼，很好，虽然感觉还是有些前言不搭后语的，但总算一口气把话说完了。我暗暗松了口气，似乎训练还是有效果的，忽然有点感谢林一涵了。

好像边上的几个女生不哭了，还有点脸红？但这不重要吧，还是得看周茗茗听明白了没有，我低头看着眼前小小的周茗茗同学等待着她的回答。

“周茗茗同学，可以吗？”

“呜呜呜呜呜呜！”我看见她头顶冒出大片蒸汽，透过卫衣帽直冲向天花板，让人不禁赞叹起她身体构造的奥妙。

许久后，在微妙的沉默中她摘下了帽子轻轻点头。

“嗯，我知道了……”

她的答复如同不存在的开关，打开了喧哗的盒子，教室一下子沸腾了。

“啊！我的女神啊！”

“不要啊，金发萝莉要被僵尸怪吃掉了！”

“你们大吼大叫干嘛，男生就是烦人，一点都不成熟。不过刚才的发言还真是让人脸红心跳呢……”

“是啊是啊，僵尸同学虽然很恐怖，但笑起来好像还有点小帅呢，表白也很让人心动……”

“啊，真是太感人了，我差点都哭了，我也想谈恋爱了啊……”

……

同学们在说什么呢？还是一如既往的难懂啊。

不远处靠在讲台上的林一涵正扶着桌子哭笑不得，王彤彤也在一旁憋着笑。

“这家伙……小四他还真是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啊。”

“挺好的呀，你看，小四现在的表情，少有的放松呢。我有直觉，说不定茗茗能让小四有所改变呢。”

“才不好，别变啊，不是僵尸脸低情商怪人就不好玩了。”

“不能盼着点朋友好吗？你这个烂人。”王彤彤趁着没人注意，一脚踹在林一涵的小腿上。

“开玩笑的啦，我哪里是那种人。不过谢谢彤彤大人的打骂，多谢款待哈。”

我对他俩挥了挥手，如往常一样，示意他们将同学们的行为翻译给我听。

林一涵在黑板上写下的表白两个字让我陷入困惑。

表白？谁表白？

当然是你啊，林一涵用坏笑着用眼神回答我。我转过头去望向彤彤，她也笑着点了点头。

啊？什么时候的事？我并不明白，但他们一定不会骗我的。

我低头看着周茗茗，表情忍不住又僵硬起来。

焦虑让我头脑发白，解释变得语无伦次。

“那个，周同学，我不是的，我没有啊，那个……”

“我知道的啦……”周茗茗低着头说道。

“李同学，你说话的方式很容易让其他人误会的……”周茗茗抓着衣角，耳朵通红。

“对不起。”我老实地道歉。

“不过——”她忽然抬起头来注视着我的脸，让我几乎忍不住想要逃开，“和班长他们说的一样，李四同学是个好人呢，谢谢你哦。”

周茗茗忽然展露出一个超级可爱的笑容。

请和我结婚吧。在说出这句话前我的大脑就陷入了彻底宕机的状态。

午休的时候，周茗茗好像红着脸向我递过纸条我要不要一起去买菜，为了报答她会做饭给我吃之类的，我都像机器人一样“嗯嗯”地答应了，于是超市里的这一幕发生了。

距离周茗茗挤入人群已经过去了5分钟，我却连她的影子都还没看到。想起她那软乎乎的样子，我不禁生出“不会被挤扁了吧”这样的傻想法。

还是进去找找她吧。

低头在人群里找了半天，终于远远找见了一头显眼的金色短发，我第一次为自己184cm的身高找到了用武之地，至少在人群里找人很方便。

周茗茗她正捧着一棵花菜高高地举过头顶，随着人群飘来荡去……

“啊，李同学……”看见我慢慢向她靠去，周茗茗轻轻地叫着我的名字也想靠过来，可她小小的身子却有被人群越带越远的趋势。无奈之下我将身子向前猛地一探，抓住了周茗茗的举着的手臂，像拔萝卜一样从人群里把她拽了出来。

“唔——”

被我拎在手里的周茗茗，在空中甩来甩去，她瞥了我一眼，撅着最，腮帮子鼓鼓的，哪怕是我也看得出她眼神里的不满和幽怨，我没由来想起了小时候和爷爷上山时抓到的小兔崽。

“不好意思啊，我这就……”我环顾四周想找个地方让周茗茗落地，可别说是个落脚的地方了，想把这颗萝卜再种回去都不可能了。

“坊内外摩肩接踵，双足未落而行十余丈”大概说的就是这个画面了。

眼看周茗茗的腮帮子越鼓越大，我思量了一会儿，接过她手里的西兰花，举起她让她骑坐在我的肩上。

“坐稳了，我们这就出去。”

这应该是眼下最好的解决方案了吧，我暗暗有些得意地想着，也没有注意到头上“噫噫呜呜”的惊呼。

感觉到肩上的女孩不安分地动着，我抓住了她的小腿。

“噫！”

“别乱动，摔下来就不好了，听话点。”

“可，可是……”

“听话，出去了就可以下来。”

“哦……”

于是就这样，我们慢慢向人群外移动。

一个小男孩在收银台处抓住爸爸的手惊喜地对我们这边喊道：“爸爸你看，是雪人努努！”

“住口，逆子！让你平时少玩游戏，你不听，看看你，都魔怔了。”

爸爸严肃地教训着：“明明是炼金术师！DOTA2upup！”

闻声，我向那位正直的父亲望去，向他点了点头：“DOTA2upup！”

如同伯牙子期高山流水闻知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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