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梦现

“呐，罗伯特。我有一个疑问。”

在地底之下的必然黑暗当中，仅有烛光在照亮着两人。在地下发生的谈话，也只有这两人知道。

“这还是第一次吧，你居然会提问。”

“啊，”青年点了点头“我的记录毕竟都是冷酷的客观记录，有些东西不当面问的话，是无法了解的。”

“.…..”老国王扬了扬眉，双手交叉，手肘靠在桌上，等待着青年的疑问。

“也就是说，那个，我和你，到底算什么关系？王臣？王与囚人？王与其协助者？”

“朋友。”

罗伯特的回答没有一丝的犹豫，语调平淡却因平淡而显得坚决。

“朋友，吗？恕我直言，我们之间的身份……”

“身份吗？还真的是事到如今你才说这种话呢，那么我反问你，哪有对王直呼其名的下属？”

“……这么说也是啊。”和平时哪透露出的那种寒冷的冷静不同，半闭眼角，露出苦涩微笑的青年这瞬间在罗伯特的眼中，的确倒映了一个青年的外貌。对，这时候看的话，他还的确只是个“孩子”啊。

“哪，罗伯特，作为你的朋友，我还有一个问题问你。”

“是什么？”

“罗伯特，为什么要对国家的事情这么关心？这样的每日完全不能感觉到快乐，你明明这样的努力……”

老国王摆了摆手，打断了青年的语言。“这个原因很简单，是责任。你的意见我非——常——的了解，因为我国现在的贵族们就像你说的一样，他们只是一味的追寻自己的快乐。但是，但是呢。人并不只有只为了满足欲望而无限贪婪的一面。”

步入老年的他早已白发苍苍，说到一半停顿下来，抚摸着他自己的白胡须，眼神中透露的神情不再是作为国王的威严，而是和平时作为爷爷看孙子的慈爱看着青年。

“这就是，责任。人从生下来开始就客观的被世界所束缚，王有着王的责任，厨师有着厨师的责任，有时这个责任会以行为来表现，有时这个责任会以本人的身份来表示。而我的表现，就是这个国家的王。”

“这并不是快乐不快乐来区分的，这是作为我是我，罗伯特.德.温德盖茨而存在的必不可少的一部分，我是罗伯特.德.温德盖茨，所以我是王。既然我作为王，我就必须履行王的责任，王的责任就是带领自己的国家走向更美好的未来，这就是我，王，罗伯特.德.温德盖茨要背负一生的责任。”

“.…..哪，那些让你困扰不履行自己责任的贵族该怎么办？我们过去也讨论过的吧，只有王，国家是不能运作起来的。”青年皱着眉，听到罗伯特的回答，总觉得有些不能释怀，但在下一秒——

“哪个啊，就得靠我的朋友多帮我出出主意了，就像我的友人说的一样，单靠王一人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是有了王与他的友人协助，或许能做出些像样的结果，不是吗？”老人像是顽童一样单眼闭起，笑出像孩子一样开怀的轻笑。

青年，我，也是在那时候，第一次感觉罗伯特，的确是我的友人的实感。

然后罗伯特死了。这里面的“责任”有我的错。

我提早的揭示了规律，没有顾忌也没有计算罗伯特的心情，并不明白他实际已经被逼到极限了。我的策略，并不会成为救命稻草，而是压死骆驼的最后的一根稻草。这个，我失算了。

履行作为朋友理所应当做的事情，复仇。哪个陷害罗伯特的家伙应该被五马分尸，四分五裂，受到最残忍的对待，接受最残酷的结局！

复仇，实现了吗？

失败！失败！失败！而造就这个失败不是他人，是罗伯特的孙女。有着令人羡慕的天真想法的公主，令人嫉妒。

谁？嫉妒萝拉？我吗？没有梦想的我，协助罗伯特实现他的梦想失败的我将自己的期望寄托给萝拉。还是为了赎罪，减轻心中的罪恶感而跟随萝拉的呢？还是说，我只是如同飞虫一般，看见闪耀的火光就会扑过去？

我，不知道啊。谁能来告诉我，我，到底应该怎么办？

“谁都无法回答你，只有你自己知道答案。”黑色的剑是这样告诫自己的。

回头看去，那是被撕下的张张书页。一次又一次，一次再一次，一次复一次，多少次，多少次，无论多少次，都无法拯救萝拉，残破的书页满满的记录了自己的失败。

“不……要”从过去到现在，无论做什么都失败的我，别说责任了，连动机都没有，救下友人的孙女都会产生放弃的念头，连会信任自己的精灵都加于背叛，甚至——以为自己从心中都认定的友人——罗伯特，他的死都无法逼出自己的一滴眼泪。

周围的一切在被漆黑所笼罩，绝望的情感迫上心头，自己对自己的失望感占据了一切，呼吸困难，仿佛此身被投入到深海中一样，窒息的痛苦使得四肢在拼命的挣扎。

上方，还没有被黑暗包围的上方，努力的伸出手，自己都没有注意到的程度，很自然的喊了出来。

“萝拉……”

伸出的手被温柔的握住，紧闭的双眼现已睁开，浑身上下都有着刺痛和肌肉酸痛。

她用担心的眼光看着我，又像是戏弄一样的口气说道：

“是做了噩梦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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