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林中歧行其一

“你……！”

“嘘！”

亚提兰斯就这样蹲在灌木丛中，没有任何保护自己的措施。

“趁现在还来得及，快走吧！”

医生催促着还僵在原地的少女。

阿休特摇了摇头。

“不，就这样死了，也好。”

而亚提兰斯表情明显表达出了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结局。

“怎么可能会好呢？”他一边说一边爬到阿休特旁边，用手指了指远处已经准备撤出森林的【叛神会】众人，“听着，他们是一群危险至极的疯子，国家军队也好普通群众也好都会避免和他们正面接触，因为他们身患绝症！你想要报复他们？很好，我不管你的动机是什么现在只有你能够阻止他们！”

“我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从我的眼前溜走，医生。”

阿休特摸了摸自己腰间没有几支箭的箭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亚提兰斯。

“你活下去就还有机会。”

亚提兰斯苦笑一下，阿休特发现眼前少年的脸色越来越糟糕。

“你怎么了？受伤了？”

“不用在意，现在你有两个选项，一是等死在这里被食尸鬼吃的连渣子都不剩，二是跟我离开这里，当然也有可能咱们两个都死在这里。”

“……”

“你选哪个？”

……

森林里总有一些奇怪细小的声音，经验丰富的猎人和游侠会分辨出那到底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还是脚踩树枝的断裂声。

阿休特从不会害怕那些声音，正确来说她应该是不会害怕任何东西。

但是现在……

情况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诡异。

周围依旧有着不绝于耳的食尸鬼的尖叫声，让人心烦意乱，可那些让人毛骨悚然的怪物却很奇怪的没有出现在两人的面前。

这里是食尸鬼绝对的主场，任何活着的生物都会受到它们那锋利獠牙的威胁，阿休特将弓箭架在自己的胸前，她也知道这是无用之举。

亚提兰斯却毫无防备的打着头阵，时不时的还被树枝拌一下。

他们就这样向着与【叛神会】完全不同的反方向走着。

一直没事……

一直没事……

这……怎么可能！难道那些恶魔是感觉肉太少了吗？！

阿休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在的处境，她被亚提兰斯强行拉了出来，跟着这个赢弱的少年排队走在森林的小路上，脚踩树枝，甚至有时间停下来歇一歇。

“你很奇妙。”

亚提兰斯一边走着一边和阿休特搭话。

“……”

阿休特不想发表自己的想法，就这么听着亚提兰斯发言。

“我见过很多固执的人，在自己的家人和朋友得了疫病死后，打死不愿意离开，你不一样。

”

“……”

“嗯……精灵小姐？”

“伊果•阿休特，不是精灵小姐。”阿休特叹了口气，看向医生，“你可能误会了什么东西，我的目的是复仇，并非寻死，你给我希望，我跟你走，有什么不对么？”

“咳咳……”亚提兰斯挠了挠头，“我只是很讨厌无意义的死亡而已，谈不上什么希望。”

“医生，果然你干了些什么吧？”

阿休特放下了手中的弓箭，环视了一下周围依旧诡异的环境。

“这……嗯，算是吧。”

亚提兰斯算是肯定了少女的猜测，侧耳倾听周边食尸鬼的吼叫声。

“真厉害……”

“什么？”

阿休特很不解亚提兰斯的发言。

“我感觉，这诅咒的威力还真是不容小觑，如此多数量的食尸鬼也可以轻松压制。”

“诅咒？”

“嗯……阿休特小姐？伊果小姐？你听说过食尸鬼的传言么？”

亚提兰斯再转话题，让本身就不怎么会聊天的阿休特一下子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它们跟随死亡，在战争和疫病流行的时候就会出现吞噬尸体，当然，它们也吃活人……”

而亚提兰斯没有停，他就这么一边走着一边自顾自的说着。

“食尸鬼甚至会吃掉得了疫病而死的尸体，你知道吗？其实这也算是抑制了病毒的流传……以至于后来，有一些吟游诗人口中传诵的食尸鬼是不怕疫病的怪物……”

亚提兰斯就这么迈过一块树根，继续往前走。

“其实这是错的，他们不知道十年前有一场由植物病毒引起的流行性的大灾难，是在北方的特里克城……”

“十年前的【牧尘】大流行？”

阿休特也听说过那次可怕的灾难，但是那也是曼里帝国的边缘地带，没有引起太大的混乱。

“对对，牧尘花花粉病毒的亚体，呼吸道传播，杀掉了特里克城百分之三十的人口……”亚提兰斯叹了口气，“那一次食尸鬼就没有出现，只是徘徊在城镇的周围，没有选择主动进来，城市里，尸体堆满了城墙，土地，和河流。”

“你在场？”

“在。”

亚提兰斯点了点头，“所以我的推断是食尸鬼身上存在一种很强的病毒抗体，强大到可以对抗绝大部分的细菌和病毒，但是也具有局限性，它们没有免疫【牧尘】的能力，也就没有参与到那场疫病中来。”

“那，这次的瘟疫呢？”

“和【牧尘】同理，食尸鬼虽然徘徊在星車城的周边，但是对城里的人却一点想法没有，城里的那些病人就像一层屏障，阻挡着食尸鬼的步伐。”

“……？”

阿休特突然就有了一种十分荒唐的想法，联合亚提兰斯所说的这一推测，这种想法和很合理的从脑子了跳了出来。

说到底，他为什么要和自己讨论这些东西，自己又没有问他，只是少年的自言自语……

不对。

明明是自己先开口问的他——

“医生，你身上？”

阿休特问到，亚提兰斯那病态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既悲伤又无奈的笑容。

随后亚提兰斯亮出了自己的手腕，上面是一道清晰可见的伤口，从刀锋的走向来看可以断定是亚提兰斯自己用匕首划开的刀伤，里面血液翻腾，一点一点滴在地上。

“我的身上，流淌着世界上最为狠毒的诅咒，食尸鬼也好，【牧尘】也好，【黑麦】也好，都无法匹敌的，最为致命的毒素。”

——“所以我可以免疫包括【黑麦】在内的所有病毒，在重病区进出自由……”

……

“咚！咚！”

“哐当！”

经过杰克的不懈努力，终于把挡在面前的障碍踹到一旁，被刻意隐藏的房间的全貌展现了出来。

他旁边站着一个少女，抱着一个脏兮兮的布包，正是依琳，亚提兰斯的姐姐。

“咳咳咳……”

四起的尘土呛的两人弯腰咳嗽，摆着手走到了房间里。

这里是离星車城不远的一间偏僻的小屋，这是亚提兰斯在进城之前提前找到的一个预防万一而准备的安全屋，偏僻的环境和周边茂盛的杂草都说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他们三人周游世界的时候经常会发生一些意想不到的突发事件，心思缜密的亚提兰斯总能找到解决的办法。

这次……也不例外。

“真不知道那个臭小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杰克找了一块还算舒适的地方坐了下来，依琳抱着包裹就这么靠在小屋的门框边，看着远处还未消散的黑烟，那是星車城，一个亚提兰斯拼命也想救下来的地方。

确是这么一个结局。

“杰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全乱套了……”，杰克在一边解释，“昨天帝国那边来人想要带走亚提兰斯，星車城早就成了帝都的牺牲品，他们知道亚提兰斯在两者之间只能二选一，所以他们选择毁掉星車城。”

“帝都……”

依琳细细理解着杰克这段话的含义，她无法想象想帝都那么大的城市染上【黑麦】之后会是怎样一副惨象，那里的人口是星車城的两倍，情况会变得更加复杂。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那个臭小子回来，然后骂他一顿。”

杰克还没有忘记亚提兰斯擅自行动的那一脚，皱着眉头碎碎念。

“他……不会出事吧？”

依琳还是相当不安的问到，其实两个人心里都相当没底，谁也不知道亚提兰斯现在的具体情况。

“主要是，现在就算去找，也无疑是大海捞针，外面的情况太糟糕了，谁也不知道会出现什么状况。”

杰克所言极是，两个人都沉默了下来。

“没事啦……”

过了一会，杰克又张口安慰依琳。

“那臭小子鬼点子那么多……”

……

不知不觉就走出了森林，没有发生任何事情，那些食尸鬼就像躲瘟神一样躲着亚提兰斯，可能巴不得他赶紧离开。

阿休特就这么盯着亚提兰斯。

“怎么了？”

亚提兰斯被这么盯着也满不自在的。

“医生，如果说你的血液是毒药的话，那你现在为什么还活着呢？”

“不知道，可能我的身体是它唯一的容器吧，反正别人触碰我的身体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有危险的仅仅是血液而已。”

亚提兰斯回答到，处理自己腕上的伤口。

“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的身体也异于常人呢？”

阿休特少有的继续问到。

“这……”

亚提兰斯也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自己本身除了血液以外并没有任何异常，身体素质甚至还比平常人弱一点。

“我横竖都是一个普通人啦……”

最后回答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阿休特也没有继续说话。

最后，两人停下了脚步，站在科莱恩河的旁边，面前是一个中规中矩的木屋，像是某个人的陋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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