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翼

下雪了，是和以往不同的鹅毛大雪。

刚走出公交站天空就降下纯白的雪花，这好似飞絮一样飘落的雪让李时想起一些不好的回忆。

“我究竟何德何能，让你拼得破碎消散也要给我这永生的诅咒。”

让他感到不快的回忆当然是那个赐予他不死的白色死神，从隋月那里得到的情报再和自己所知的一整合，他极其不情愿的得出一个结论，就是那个死神这个做可能完全就是因为闲得蛋疼的消遣，除此之外再无其他的解释。

“不过，雪是无辜的。”

李时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向着苏羽在的大学走去，不知道在这样的大雪天里她还会不会和平时一样在操场跑步。

今天是他在这座城市待的最后一天了，在那之后自己就要踏上冒险的旅途，去踏足未曾见过的风景，去洗涤净化自己的心灵，去……

拿错剧本了，真的李时此刻应该会再来一段冗长的自我分析加心理描写，然后给自己的离去安排一个合理的借口，让读者看了不会觉得出戏。

“到处跑好麻烦，要不我干脆应聘一下这所学校的门卫算了？”这种事他还真干得出来。

其实不论是继续起程去追逐某些模糊而不确定的东西，还是停在在原地和熟识的人们过着平静的日常，任何选择李时都“可以”接受。

因为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所谓幸福的活法，幼年被抛弃，被领养到酒馆后，靠着那个狭小空间中的人生百态塑造出来人格。

这样的李时能几乎能接受任何模样的人生，他无所谓碌碌无为的看管一家酒馆直至终老，也无所谓像个行者一样在世界每个角落留下自己的足迹，正是这种一视同仁的为人处世让他始终不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既然自己什么样的人生都接受，那究竟哪个才是真正的自己？是不是恰恰因为自己什么都不在乎，才会何种人生都能接受？

他当时以为自己之所以选择辍学告别众人踏上旅途是永生在作怪，但和苏羽见面后他又发现自己也不反感大学的生活，相比之下感觉两者之间并无太大区别，于是他又不禁开始思考自己究竟想要的是什么。

但是不论如何追根溯源，如何思考，都无法得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因为自己在接受这些人生的时候是发自真心的感到快乐啊。

既然开心，就不必多想。

你们是不是以为这么长一段铺垫之下，李时真的要应聘什么校园门卫了，然后整本书正式改名为《校花的贴身门卫》或是《门卫大爷其实是不死人》又或是《我的门卫才不可能那么容易死》。

言归正传，李时不一会儿就走到了平时和苏羽约好见面的操场。

雪一直在下，且没有变小的势头，看样子再过几小时估计这整个校园都变得银装素裹。

因为在咖啡馆和隋月聊了个通宵，等公交也没花多少时间，所以来早的李时等了足足在原地站了两个小时才等到苏羽。

踩在雪地上沙沙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脚步停在他后方，然后身后的人就从背后抱住了他。

这种拥抱完全不像苏羽以往的风格，此刻的拥抱温柔而小心翼翼，李时诧异的同时甚至鬼使神差的说出了一个此刻不应该出现的名字。

“艾雪？”

身后的苏羽一下把脑袋从身后探出来神色略带不满的问道：“谁是艾雪？”

“我……我是说，哎嘛你看这雪多好看，说得太快你听……听岔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吓得口齿不清：“苏羽，你今天怎么了，是不是遇到啥烦心事了？”

“没有啊。”苏羽依旧这样轻轻的抱着李时，只是会是不是抬起头用手为他掸去肩上因为久站而留下的积雪。

说实话，这样的苏羽让李时很害怕，如果她像平时一样从背后扑过来把自己推得踉跄反倒没事，但像这样反常必定有幺蛾子。

“真的没事？”李时转过身面对苏羽。

“真的……”即使面对面苏羽依旧神色如常的双手环腰抱着他，丝毫没有害羞之类的神情。

至于李时则更不会有多余的想法，因为他一开始就把苏羽当做妹妹一样的存在，一个神经大条却不会让人讨厌起来的妹妹。

“谢谢。”苏羽郑重其事的说道。

李时顿时露出灿烂的笑容，他摸摸苏羽的头说道：“傻丫头，有什么好谢的。”

然后苏羽突然抬起头垫着脚尖用嘴唇在他脸上轻啄了一下。

李时愕然，不过低头一看苏羽还是一副小鸟依人的安静模样，娇羞什么也根本没有，便在心底安慰自己这只是普通的朋友之间的表现……个屁咧！

他不得不开口询问：“刚才你这是？”

“刚才怎么了？”苏羽脸上满是疑惑。

“不是……你这……我说……行吧……”结结巴巴到最后李时也只能作罢。

雪停了，不过几小时的鹅毛大雪让此刻的校园变得白茫茫一片，在这片空白的中央站着两个人，女孩抱着少年，少年一手摸着女孩的脑袋另一只手插上自己上衣口袋里。

苏羽今天穿了一件加长的白色羽绒服，明明肤色就不怎么白，还喜欢穿这种纯白色的衣服，加上雪天阴沉的天空，显得她那张小脸蛋越发黑亮。

“李时，你明天是不是就走了。”

问出这话的苏羽眼中的失落看得他直心疼，不过即便如此李时还是点了点头。

“既然这样，你在走之前陪我跑几圈吧。”

“现在？”李时看了一眼周围白茫茫的操场，以及苏羽身上笨重的羽绒服。

然而还未等李时反应过来，苏羽就放开他开始在操场的跑道奔跑起来，李时只得匆匆跟了上去。

李时因为根本不会生病，所以一年四季都只穿着一件衬衫加随便一件外套，灵活程度是穿着羽绒服的苏羽完全不能比的，满是积雪的跑道又滑得不行，李时很容易就追上了苏羽。

苏羽转头就看到了跑在身侧的李时，顿时不高兴的嘟起嘴。

“你穿成这样，我想放水都难。”李时还有闲情调笑她。

奔跑中的苏羽眼一眯，一只手捏住了自己羽绒服的拉链，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的李时开口要劝道：“这天气……”

但已经晚了，只听咯啦一声，苏羽瞬间拉开拉链，接着她在奔跑的过程中一个转身就把羽绒服脱了下来，然后右手一挥把这件纯白的羽绒服抛向天空。

天空的乌云散去，一抹阳光穿过云层刚好照在她身上。

在羽绒服飞起的一刹那，李时恍惚间仿佛看到了这个叫做苏羽的女孩身后洁白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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